大翅膀拍拍小娃娃哥哥的头,它不留下吃饭了。 穆月细心地擦拭羽毛,摆放入木匣,一根一根,不紧不慢。小满满只想看一眼它的羽毛木匣就飞走的,不知不觉地看到了最后一根羽毛放入木匣,天都黑了。 小满满一个激灵,扁扁的头炸成了毛毛球。 它的肉串串! 它的小花环! 凄厉的咕咕声,从起飞到落地。 柳娘:“急什么,婵婵给你留着呢。” 婵婵从小木盒里拿出肉串串给小满满,摘下手腕上的小花环戴到小爪爪上。 “我知道这有些难,你能看在我忍辱负重的情面上,用看婵婵的眼神看吗?” 风沙砸面,项良拼着一口沙的后果,在蛮蛮黄沙中开口请求婉娉。他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漏了怯,他一直以为他的伪装很成功,为什么他们都知道他怵婉娉? 在去往南沙空手套羊毛的无人沙漠,他和婉娉的关系是,良民和疯子,儿子和祖宗,岌岌可危,动荡不安。 他每次醒来都会摸摸尚在的脖子,感受着幸存者的快乐和忐忑。他在出发前给了妹妹遗嘱,他的尸骨,一定要埋的深深深,他不想被婉娉挖出来扬灰。 婉娉淡淡地瞥他一眼。 “对,就是这个眼神,保持。”只要不是混乱癫狂的眼神,他都能接受,嫌弃也可爱。 流水飒飒,夜风寂寂。 长公主揉揉脸,仍是满脸的疲困。婵婵留信午时归,穆月还未入夜就提着吃食走地下道来到了汴都郊外,入魔般一动不动地盯着来路,等了一夜。 柳叶青青,柔风熏熏。 “哥哥——” 妹妹回来了。
第35章 毛绒绒的兔耳朵想要蹦蹦跳跳, 病恹恹的小娃娃跳不起来,只能软绵绵地垂在小帽子上。 惊喜带给了小娃娃爆发力,发烫的小脸蛋骤然灿烂, 病弱无力的小腿都踢掉了被子, 踉踉跄跄地从车厢里跑出来, 奶叽叽地大声喊哥哥。 三步。 只三步。 她用完了所有的力气, 软趴趴地摔在地上,晕过去了。 穆月眉眼间的欢喜刹那惊恐, 情绪的巨变让他脸色惨白, 四肢颤抖。 柳娘迅速弯腰抱起婵婵, 虎皮裹紧, 送入车厢。 婵婵昏睡着, 哥哥喂药时, 她也乖乖的喝。 喝了药, 通红的小脸蛋慢慢粉嫩, 柳娘烤在火上的心焦缓缓落下,媚艳的笑重归眉眼间。 柳娘整理穆月的乱发, “你们两个以后可别再分开了,两个人都遭罪。婵婵这几天书都看不下去了,催着她大伯赶路。” 柳娘侧身拿出婵婵稀罕的县志,“呐,就是这本, 一个字一个字地读, 小手指还一个字一个字地挪, 可把我给可爱死了。” 穆月接过县志, 柳娘继续说婵婵的病由,“大家慢吞吞地赶车还不是为了她这个小不点。她倒好, 饭都不好好吃了,赖在她爹和她大伯怀里撒娇。他们本就惯着她,这一撒娇,可得了,脑子被甜水泡发了,一天走三天的路,当天晚上就开始发热。” 狂躁的毒瘴宁静,化形成魔,静静地看着小白兔,舍不得眨眼。 穆月的心神初初落定,眉眼还残留着慌乱和恐惧。 柳娘没有看他的眼睛,每次看懂后都是迟迟不散的疼涩。她看着她的小心尖,吞咽下所有的灰暗,明艳道:“第二天醒过来还逞强说她身体结实了不怕赶路,平时乖到心尖痒的小不点,这个时候闹的厉害,非要早点回来见哥哥。这下吓到哥哥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 柳娘慢慢地抱起婵婵,塞到穆月怀里,“想抱就抱,抱不坏。” 婵婵心里惦记着哥哥,睡不安稳,身体稍稍舒服了,就在梦里吩咐自己睁眼看哥哥。 柳娘轻轻地拍婵婵的背,“哥哥在,哥哥没有害怕,婵婵可以好好地睡觉了。” 小娃娃急促的小呼吸声平缓下来,驾车的金奴舒了一口气,扬鞭,卷走鲜绿的柳条。 只加快了一些速度,他的小主子就生病了,养生得从娃娃抓起了。他先用柳条缠个小鞭子给小主子,每天甩几下。 不知从哪儿来的杀手在汴都城门口暗杀长公主,长公主的侍卫与杀手缠斗。 长公主和小太子的侍卫都是武皇从十多年前开始训练挑选出来的,轮不到暗卫和金奴出手。 金奴分一点神去看杀手的功法,若有所思地在木片上写写画画。 穆大林护在婵婵的车窗外,想要伤到他家的娃先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这一路他都是这般谨慎小心地保护着。这一次婵婵生病,他懊悔的抽了自己一巴掌,柳娘骂了他半宿。 柳娘给婵婵读史书时他听了一耳朵,许多的明君晚年昏聩,许多的清官为子嗣争名夺利晚节不保,他现在有些许的感同身受了。他年少走镖时扛得住多方的诱惑,现在看透了人间事,看淡了悲欢离合,竟抗不住婵婵的撒娇。 不丢人。 以后婵婵撒娇,想要什么,他还是给什么! 柳娘骂他当着婵婵的面打自己,幸亏她转身快,没让婵婵看见,婵婵本就生病不舒服,要是再看见了心里难受,这病还怎么好转! 柳娘骂的好,他长记性了,以后他不能在婵婵面前伤害自己,也不能让别人伤害到他。 他们放在心尖上的小娃娃,也把他们放在了心尖上。 这日子,他品出了个甜滋味。 木片上的小人甩出了一个漂亮的虎跃,金奴满足收笔,脑子里模拟小主子拿着柳条甩鞭子的动作,应该……绊不倒吧。 不行,还得改一改,想一想小主子早晨摔在地上时他的心跳,不利养生。 木片上细条条小人慎重地变成了小娃娃,金奴看着等比缩小的小主子,眉头越皱越紧,抬头看一眼不知为何一直傻笑的穆大林,叹一口长气,换方向去找兮娘。小主人家的男人,除了小主人哥哥,都憨兮兮的。 金奴递给兮娘一张药方,“比武赢的。” 齐卫两家出武将,鼎盛时期四国闻风丧胆,如今只剩大将军和将军妻两人,底蕴还在。这张药方便是齐卫两家孩子从小泡的。 金奴:“能给婵婵用吗?” 兮娘摇头:“婵婵和其他孩子有些不一样,尽量少用药,慢慢的养。” 金奴比武就是为了拿到这张药方给婵婵用,他的小主人不能用,这就是一张废纸了。 金奴不懂家传秘方的宝贵,柳娘知晓这些家传秘方是许多商人千金难求的,问金奴:“这张秘方由着你处理?” 金奴点头。 “那卖了吧。” “卖给东岩,人傻钱多。”小皇女已经思考卖给哪个傻蛋了,“姨改一改,不同年龄段用不同的药方,咱们卖一笔大的。” 兮娘忍俊不禁,“好,听咱们湘湘的。” 咱们湘湘? 小皇女软飘飘。 金奴疑惑:“卖钱?” 柳娘:“给婵婵攒钱置办县衙。”北疆什么都没有,她家婵婵的县衙更是什么都没有了。 金奴飞快拿来他画的一堆木片,活学活用,“武功秘籍,卖了吧。” 软飘飘的小皇女再接再厉:“开宗立派广收学徒更挣钱,我让哥哥给你介绍肥羊学徒,你来教,不用教太深,有个花架势吓唬人就行,争取三年。”三年似乎有点长,“争取三个月出师。” 小皇女在金奴自己编的武功秘籍里翻找,全看上了,但不成,都需要功底,那群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学不到一天就会喊累喊苦地退学,那些能吃苦的人也不至于被她哥哥骗到这里。 “你编的武功秘籍比我哥用阴谋诡计得来的秘籍更好。”小皇女感慨金奴武学上的悟性和天赋,斩钉截铁,“你会成为一代宗师。” 金奴依依不舍地从怀里拿出他给小主人编的百兽鞭,“这个呢?” 虎跃威猛,熊扑凶悍,雀跳灵俏,鹤飞潇逸,百兽鞭,百种兽态。 小皇女一眼相中,“就这个!看起来够厉害,练几天就能扑棱出个样子,想要正儿八经学武功的多练几年也能成事。以后咱们就用这一套鞭法招揽学徒!” 小雪雪带着小皇女的信飞去南沙。 项良盼信盼红了眼睛,双手捧信,激动不已。 妹妹竟然给他写信了! 难道远香近臭?妹妹想他了? 只要妹妹说一句想,他立马回去! 想着婵婵给她哥哥写信的亲昵黏糊,幸福颤抖的心怦怦跳,红光满面打开信。 学婵婵,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一句话一句话地念。浅浅地看,深深地琢磨,明白了两件事。 妹妹不想他。 妹妹只想让他走上坑蒙拐骗不归路。 “没有人爱我这朵可怜小蘑菇。” 信撒手,小雪雪立刻飞天,不多给一个眼神。 雨后森林,蘑菇朵朵。 婉娉捡蘑菇,一个个的小蘑菇,掐根,撕伞,扫一眼项良。 浑身的皮瞬间绷紧,心里是天大的委屈。以前他演的是杀人不眨眼的木讷死士,算无遗策的高深谋士,残忍无情的贵族遗子。从什么时候起呢,他演的角色就成了奸猾狡诈的商人,骗财骗羊的神棍,谨小慎微的奴仆。 新的角色确实新鲜有趣,他看着羊毛一车车的增加,一些奇怪的满足和一些奇异的快乐油然而生。 但是,这些对他的大业没有一点用!他亲自孵蛋养大的巨雪雕不理他,妹妹对他的银票虎视眈眈,婉娉还恶狠狠地盯着他。他摆下的棋盘很久没动了,棋子都长着腿,他担心他们跑掉。 两个月没有收到活动资金和下一步指令,守在公主府的乞丐叹息主子猝死,天下大业中道崩殂,刚刚起势的丐帮又要解散各自乞讨了。 乞丐从破碗里拿出老门房给的铜板,还回去,“长公主府有口饭吃吗?” 老门房懒洋洋的掀开一个眼皮,“长公主和武皇是死一块的人。 ” 乞丐:“能供几口饭?” 老门房:“来多少那便供多少,饭噎死人是常事,你们再想想。” 小太子悄悄地蹲到了两人中间,仰头看着两人,告诉两人一个沉重的事实,“姑姑穷啊。”父皇的穷沾到姑姑身上了。 乞丐:“那些粮车……” 小太子:“婵婵哥哥的。” 汴都的乞丐换主了,还是个两岁小主子,当七长老知道长公主府的稀贵大灵芝是婵婵给长公主的哥哥借住费时,他所有的游移不定都没有,他跟定婵婵了,一辈子不换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即使小主子不发铜钱,他们也能等到小主子飞升。 痛失了雕崽崽,又痛失了消息渠道的项良还什么都不知道,他一副高深莫测的世外高人模样,给一个自带嫁妆(口误)自带家产的小公子一张地图。当羊毛(口误)当骨骼清奇的学武小天才(善意谎言)通过了长途跋涉的考验,就能拜入百兽宗。当小天才通过了身外之物(金钱)的考验,就能成为内门弟子,学习武林至上秘籍——百兽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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