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大爷将莲儿喊进来,让她看好夫人,如果有人来探望,就说夫人在养病,要静养,不要放其他人进来,接着要去借马骑到镇上去,不过联想到蔫蔫的枣红马,借马的时候少不了和马厩那伙人费口舌,大爷便牵了一头骡子,匆匆到云溪县城去了。 大爷前脚刚走,鲁青就奉二太爷的命令来找大爷去泰山居,莲儿不知咋答,就说没看见大爷回来,鲁青皱着眉头回去同二太爷说了。 …… 陈五娘和陆彦生一行人到陆家饭馆的时候,宾客好友已经到了七七八八,这是陆七爷和陆夫人第一次大摆宴席请客吃饭,前来赴约的人很多,基本上云溪县有头脸的人都来了。 这回混个面熟,以后要打交道也容易的多。 牛车稳稳停在门口,陆彦生先下车,穿着件蓝色的长披风,领口是一圈又宽又暖的狐裘,戴着一顶帽子,接过身边小厮的伞给夫人挡风雪,幸好陆七爷身量高,身姿挺拔,一般人若穿这么多一定又臃肿又难看,但是穿在陆七爷身上却只增添了气质,墨发披在身后,让人忍不住好奇这青年男子生了怎样一副好相貌。 这时候陈五娘也下车了,饭馆里的人在心里暗暗发出惊叹,七夫人竟然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一看就是上好货色,莹莹的白衬得七夫人眉目若画,我见犹怜,哪怕是女子也忍不住要多瞧上几眼。 而大爷此刻也赶到了县城,他径直去了染布坊,让伙计将藏好的桐油运了出来。 “无毒不丈夫,哼。”大爷冷笑道。
第49章 桐油藏在库房最深处, 用木桶密封着,上面盖了干稻草,稻草上头还蒙了层油布。桐油遇火易燃, 按本朝律法若发生大宗交易需向衙门报备, 更不可随意运进城内。 不过,这条规矩是一百多年前盛世时颁发的,那时朝廷有足够的能力和人手监管此类易燃物的流通,如今局势动荡,云溪县所在的景州虽然还算安宁,那已经是县令和一众官吏尽力维持的结果, 衙门事情多,人手紧, 根本没有余力去管什么桐油的事, 属于民不举官不究。 当初这两车油是大咧咧运入染布坊的, 这次往外拉做好了伪装,是大爷要做大事, 为了以防万一才做了伪装。 “小心行事, 事成不会亏待你们, 要是干砸了或者泄密, 休怪我不客气!隔了舌头敲断腿扔到山上喂野狗去!” 两车桐油分了两拨, 一路往陆家酿酒坊的方向去,另外一路往陆家饭馆去, 押车的几个是大爷的心腹, 不过临行前大爷没忘记敲打他们一番,让他们晓得其中利害。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你们跟着我做了这些年, 冒险事干过不少, 可你们也没白干,谁家里没有亮堂堂几间大瓦房,谁手里没积蓄,干完这一次,挣的比过去几年的总和还要多,我不仅为了自己也是为大家着想,明白吗?” 大爷骂完不忘给两颗蜜枣,红脸白脸全叫他一个人给唱完了。 “是,大老爷放心,我们都懂。”大爷的手下吃黑心饭不是一回两回,胆子自然极大,根本没想打退堂鼓。听完大爷的教训后各自推着车按照原路线远去。 此时陆家饭馆里午宴刚刚结束,客人们吃饱喝足,一块儿吃茶聊天。今日男客少,女客多,陆彦生和许巍然聊了几句,商定要去书肆逛一逛,这书肆是前不久才重新开张的,掌柜的和陆彦生许巍然亦是故交。今儿有闲有空正好去淘书顺便拜会老友。 和各自的娘子打了声照顾后,两位出发了。 女客们聚坐在最宽敞豪华的包厢里,临街的窗户开着,可以看街景,陈五娘让泡了好茶、呈了精致的糕点上来给大家用,席间匆匆介绍了各位的身份,但人多嘴杂,小娘子真正记得的没几个,饭后喝点茶用些糕饼,正好认个脸熟。 刚才陈五娘下车时美貌已经惊艳了不少人,除了本身长的美和穿的好之外,还有‘出人意料’的因素在内。本来嘛,一个乡下找来的冲喜丫头,人们想当然觉得应该面黄肌肉,头发枯黄,除了长得磕碜外,肯定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抱着这样的预设,很多人都带着瞧热闹,看笑话的心态。 从前陆家老七可是云溪县不少闺中女的梦中人,虽然病了残了,娶个乡下黄毛丫头还是很丢脸,也不相配。 可是从马车上下来的一对人,立刻叫这些人惊掉了下巴。早听说陆七爷病好了,可她们没见过陆彦生病时模样,听到的都是传言,描述他如何如何可怕,但毕竟没有眼见为实,所以陆彦生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众人虽惊但还不至于失态,看到陈五娘时才瞪大双眼。 没想到穷苦人出身的陆七夫人这般貌美,本想着瞧笑话,谁知反被恩爱的小两口炫耀了一脸。整场宴会陆彦生对娘子细心照顾,陈五娘对相公温柔体谅,只要眼睛没瞎的都能瞧出来,这二人是真正的恩爱。 夫妻和睦说来简单,谁不是抱着美好的希望拜堂结亲,初时甜蜜,日子久了多是一地鸡毛。一开始这些个夫人们心里有些嫉妒,看久了嫉妒心消减下去,且陈五娘是个好脾气温柔的主儿,便纷纷接着调侃打趣想要听听他们夫妻是怎么相处的,若能学得一两招,拿回去用一用,没准能和睦夫妻关系。 “陆七爷瞧上去是寡言的人,对七夫人你怎么话就多了,夫人也教教我,我家那位刚好相反,在外头爱说爱笑,回到家倒是一句不爱提。” 一位黄衣夫人叹口气,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她才说完,立刻有人接话说她在胡说,说他们夫妻二人明明瞧上去恩爱的很云云。黄衣夫人笑着摆弄手中的绢帕,嘴里道哪里哪里并没有,嘴上推说不是,其姿态却是承认了别人说的‘恩爱’。 其实恩爱不恩爱,如鱼饮水,冷暖只她自己知道。 陈五娘抿了口茶笑了笑。很多双眼睛都盯着她瞧,她们虽然没有像黄衣夫人那样开口直接问,其实心里也在期待听到陈五娘的回答。 “我们是经常聊天说话的。”陈五娘没有故意推辞不认,大大方方的姿态反而叫人舒服,心里最后一丝嫉妒也消失了,“至于我们为何有这么多话说,这个我也说不好,大概是我们的兴趣、想法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她说着沉吟了一会儿,“若真没那么多话说……索性不说,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也自在,一个人非要说,另外一个人不想听,也很难受。” 话才说完,坐在靠后的位置上的一位女子宋罗氏冷冷笑了声。这人是陆家大少奶奶,也就是陆嘉轩媳妇儿的娘家嫂子,过门四年多已经生了三个孩子,夫家多女少儿,她生的小少爷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肚皮争气,一口气生了三个,终于三胎产子。 如今,她是夫家腰杆挺得最直的媳妇儿。其他的媳妇要在婆婆身边伺候,经常挨骂遭白眼,只有她因宝贝儿子获得了与婆婆一桌吃饭的权利,剩下的嫂子们要站在边上倒茶水布菜,要等她们吃完了才坐下来吃剩菜呢。 哼,看这些人阿谀奉承的嘴脸她就来气,陈五娘算什么,嫁到陆家冲喜已经大半年了,可看她那肚子,平平坦坦,一点开怀的迹象都没有,连孩子都生不下,还要意思教别人怎么夫妻恩爱,岂不是笑话。 不过宋家势力小,只有几间小铺子,全家都靠商铺的盈利吃饭,差一点点宋罗氏就要被排除在宴请的名单外,坐的位置也很靠后,虽然她一心想炫耀自己生了儿子的事,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正好,陈五娘和大家说了会儿话,觉得在包房里干巴巴坐着也是无趣,就问大家要不要去戏园子看戏,她来做东。虽然要因此花一笔钱,亦是值得,这次先混个脸熟,乘机观察各位的脾气人品,挑投缘的交朋友,她喜欢热热闹闹大家聚在一起。 等年后生意彻底稳当,相公需潜心温书,她多些好友一起玩耍,不至于寂寞。 “好哇,听闻最近上了几折新戏,一直想去瞧瞧看呢,今天托陆七夫人的福,我跟着饱眼福了。” “外头雪正好停了,陆七夫人美意,老天爷都帮忙,不如现在就出发吧……” 这时候宋罗氏站起来,捂着嘴啊呀了一声,用声音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以后才捂着嘴不好意思的笑笑,挑着嗓子道,“实在是不巧了,我赶着回家照顾我儿,不能同各位夫人去看戏了……哦,陆七夫人还没生过孩子,不知我做母亲的心情,我儿子实在太乖巧可爱,一会儿工夫不见他,我这做母亲的就想念,我离不开他,简直不敢想没有孩子我要怎么活。” 母亲爱孩子,记挂孩子是常事,可这话从宋罗氏嘴里说出来便有了卖弄和讽刺的味道。因为陈五娘和陆彦生五月成婚,如今已到腊月,一般新媳妇进门还没有动静,早就被长辈催促了,更有甚者请神婆看大夫,就为了早日开怀。 但是陆彦生的事儿同辈的不敢置喙,长辈里二太爷自然不好提,唯一好出面的就是陆何氏了,可她除了私下念经祈祷之外,并没有提起过子嗣的事情。因儿宋罗氏费尽心思想要挖苦嘲笑陈五娘,后者却一点压力都没有过,宋罗氏枉费心机罢了。 甚至,陈五娘还觉得她有点儿可怜,玩不能好好玩,便问道,“那宋夫人快回去吧。” “……”宋罗氏一愣,陆七夫人就这个反应?未免太过淡定,怎么没有预想中怒火中烧的样子。 陈五娘不知她恶毒的心思,边上六夫人却听得明明白白,不就是生了个儿子,有什么好炫耀的,六夫人和陈五娘差不多,都是你与我为善,我与你交好,你若踩我,那休怪我不客气。她和陈娇不仅是妯娌,也是朋友,于是在宋罗氏发愣的档口,她也回以冷笑,“七夫人说得对,宋夫人快快回去吧,听说您家长辈治家严明,规矩齐整,出门要报备晚归了要挨罚,您再不动身,岂不是要晚归了?” 才说完,宋罗氏脸就涨红了,这次出门赴宴,她向婆婆求了很久才得允许,并承诺吃了宴就早早回家带还孩子,现在已经有些晚了,回去恐怕要看婆婆的脸色,少不了认错说好话,现在被陆六夫人当面点出来,面子上立刻挂不住。 她方才的话本想戳陈五娘的痛处,却无意间戳到了其他人的肺管子,在场还有求子未果的夫人,宋罗氏愚蠢的行为已经惹怒了这位夫人,偏偏还是个泼辣性子,在六夫人说话后接话道。 “正是,听说宋夫人前面还有两个女儿,怎么一心一意惦记儿子,女儿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不配你记挂了吗?重男轻女可不好,女儿也是人。” 本来陈五娘的心思已经放到等下点哪场戏上面去了,听到说宋罗氏重男轻女,她立刻将注意力转了回来。 “这样可不妥,女子本就势弱,更应该自珍自爱。” 众人都觉得陈五娘说得对,纷纷附和,把宋罗氏羞的不行,灰溜溜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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