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薄的香肩轻抖着,戚戚轻颤的长睫上氤氲着迷蒙的水珠。他拥着她纤腰的大掌紧了紧,温和的气息瞬间沉了下来。 “哪个嘴碎的胡说?” “陆哥哥不用瞒我,”苏吟儿吸了吸微红的鼻翼,“那日吟儿生病了,陆哥哥照料我整晚,第二日你便,你便......” 他便一直躲着她,不曾来过她浅月阁,不曾同她用膳,不曾检查她的字帖写得好不好。 无需任何人同她讲,她大致也能猜到些什么。 陆满庭撸了撸她散在鬓角的乌黑碎发,露出一张惊心动魄的盛世容颜,又取了一张织着荷花的绢子替她擦拭脸颊上的盈盈泪水,动作轻柔极了。 “吟儿莫要多想。” 陆满庭解释,他受伤同她无关,是他与刺客打斗时所致,修养几日便好。 他眼中碎着灿烂的星光,多情地望着她的时候,一点也不似哄她的样子。 苏吟儿半信半疑,止了娇怯怯的婉转哭泣:“真的?” 陆满庭淡笑着,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拢了拢她披着的大红色狐裘,轻握她的指尖,将冻得发红的纤纤玉手放在侍女洋桃递来的暖手炉上。 洋桃一直跟在苏吟儿身侧,低垂着头不敢说话,更不敢正眼瞧陆满庭。 陆满庭幽幽地扫了她一眼,语气不重,却甚是严厉。 “下不为例。” 洋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 苏吟儿跟着陆满庭去到书房。 书房里,新添的炭火噼啪啪啦的燃烧着,黄色的灼灼火焰倒映出窗前相拥的二人。 陆满庭的外衫被打湿了,深紫色的,看不出,捏在手心却是湿漉漉的。 苏吟儿替他褪了外袍,确定中衣和里衣没有打湿,遂命侍女取了玄色的锦袍,仔细地为他穿上。 苏吟儿生得娇小,站在高大的陆满庭跟前,只堪堪到他的下巴处。 泛着青嫩稚色的少女被他养得娇贵,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知如何打结,拉着衣袍中的细带玩乎了许久,却又不愿放弃,那始终低垂着的雪白后颈,柔软可欺。 他修长两指抵住她的肩头,凉薄的薄唇笑意很浓,是少有的愉悦。 “莫要靠得太近,我身上有病气。” 苏吟儿不理,反将他搂得更紧了:“吟儿不怕的。” 陆满庭浅笑着,勾着她的手指灵巧地打了个结,又解开,再不疾不徐地重复一次。 “如此这般,会了么?” 苏吟儿嫣然巧笑,暗叹自个好生呆笨,连伺候陆哥哥穿衣都不会。 女子出嫁后当以夫为重,日后的每个清晨,她都得和陆哥哥这般相濡以沫、相敬为宾。 她乐意学习如何做一位贤妻、做陆哥哥的贤妻。 唯一的遗憾是...... 苏吟儿叹一口气:“若是义兄能来参加我们的婚宴就好了。” 陆满庭眸光一顿,轻柔地推开她,转身坐到桌案前的太师椅上,端起一盏热茶,徐徐吹开茶水上漂浮的绿叶,似不经意间提及。 “吟儿为何总惦记他?” 苏吟儿捏着丝帕,乖巧地攀坐到他的腿上,细细地描绘他心口处的祥云图案。 “吟儿没有旁的亲人,只义兄一人......” “一人?” “当然还有陆哥哥。” 陆哥哥是夫君,义兄是娘家人,不一样的,但总归都是她的亲人。 苏吟儿没有注意到陆满庭眸底翻涌的情愫,自顾自地说着。 “我晓得时间紧,义兄赶不回来。不若等陆哥哥有空的时候,带吟儿回一趟漠北吧!” 漠北? 陆满庭整个人都阴沉了。 那风雨欲来的怒气汹涌澎湃,尽情地散发着与清冷的外表不相符合的狠戾,昔日里的温柔顷刻间消失殆尽,却又在下一刻归于沉寂。 他不该奢求的。 他到底在奢求什么? 他沉默着,许久没有说话,那角落里置物架上挂着的男士衣袍——她亲手褪去的他的衣袍,像是一根刺扎伤了他的眼睛。 他扣着她纤腰的力度忽地发紧,紧地让她恐惧。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自嘲的口吻,很小,小到苏吟儿根本听不清。 “吟儿,陆哥哥只有你,从来都只有你。” 她却只想着逃离。 逃离安国君府、逃离他多年的管控、逃到那遥远的漠北。 苏吟儿呆愣愣的:“嗯?陆哥哥你说什么?” 陆满庭松开苏吟儿,翻涌的眸底是苏吟儿读不懂的伤。 “没什么。”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屋檐下吊着的冰沟子越积越厚,长长的,映照出雾蒙蒙的天。 腊梅花树下,那只断了双翅的金丝雀被扔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正在被一群鸟儿围攻,命悬一线,却咿咿呀呀叫着,望着书房的方向,似是在求救。 苏吟儿一惊:“陆哥哥,那不是你的红金翅么?” 陆满庭眸光微顿,没解释,只让侍卫把红金翅捉回来。 前几日病恹恹不肯进食的小东西,急急地喝水吃鸟食,餍足后一个劲往陆满庭的手心里钻。 “陆哥哥,它认得你呢!” 陆满庭静静地瞧着那只鸟儿,神色微动。 万物皆如此,一旦趟过肮脏的泥泞、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就会伸出颤抖的双手,努力又艰难地往上爬、死死地拽住仅有的希望,再也不会松开。 病态的占有欲将他心中许多阴暗的想法狠狠撩拨,潮水般肆溢。 他捏着她的下巴,用了些力道,似终于下定了决心,又似再次燃起了希望,带着压迫的口吻说道。 “记住了,我才是你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陆满庭凝视着她的目光,似要焚烧人一般,眸底是多情的炽热,却又荡漾着危险。 苏吟儿来不及深思,猜不透陆哥哥此刻的心思,只懵懵懂懂地点头。 陆满庭笑了:“吟儿,我把皇上请来,为我们主持婚礼。”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其实我挺紧张! 好不容易熬到文案的剧情了,就......陆满庭这个疯子!下一章入V,希望不会让你们失望。推一个我的预收,就在专栏,假装这章很长很长~~~ ***预收《重生之不做皇后》*** 文案: 1:苏霓儿和陆卫青相识于乱葬岗。 两个无家可归的小乞丐,今天偷鸡、明天摸鱼,对着石头拜天地,在贫苦与搀扶中艰难地长大。 后来陆卫青摇身一变,成了皇太孙,不久后又成了皇上。 “娘子别怕,不管我是谁,我都是你一个人的夫君。” 刚入宫那会,陆卫青的确对她挺好的。 可好景不长,他开始夜不归宿,身边的莺莺燕燕越来越多,甚至眼看着那些贵女欺辱她,也闷不吭声。 苏霓儿忍了,可忍不了旁人伤害她肚子里的胎儿。 她一把大火烧了养心殿。 她要烧死那些害她的狐狸精,她要烧死那个忘恩负义的陆卫青! 她恨他吗? 恨。 恨他说话不算话,恨他护不住他们的孩子,恨他不配为人夫! 2:再睁眼,苏霓儿重生了,重生在乱葬岗的雨夜。 大雨滂沱,一双满是伤痕的小手从泥土里爬出来。 雨水冲去将死之人脸上的黑渍,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英俊的面容。 是十岁的陆卫青。 黑暗中,陆卫青暗淡的眸子有闪烁的微光。他张了张干枯的唇,向苏霓儿伸出血淋淋的右手。 “想我救你呀?” 七岁的苏霓儿笑着问他,见他点头,苏霓儿乐了,一把操起旁边的铁锹,狠狠砸在陆卫青的头上。 3:陆卫青遇到一个疯子,对他百般折磨。 她逼着他当街乞讨、逼着他洗衣做饭、还把他卖到小馆换钱花......他恨透她了! 他发誓,一旦他长大成人,一旦他回到宫中,他定要将这女人千刀万剐! 可惜没等他动手,这个疯子竟然病死了。 挺好,将她的尸体扔到乱葬岗吧! 对,乱葬岗,就是他们儿时相遇的地方。 然,第二日的登基之时,他想起了前世。 无人知晓,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陆卫青,在乱葬岗的雨夜寻了多久。
第20章 文案一 皇帝要来安国君府参加婚宴的事, 很快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那些曾给苏吟儿送过拜帖的贵女,无一不是家中有事或是身体抱恙,总归不能参加苏吟儿和安国君的婚宴。 浅月阁, 窗外院子里的白雪纷纷扬扬下了大半宿。 寒风拂过被压弯了枝头的腊梅花, “啪”地一声,白雪从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上簌簌落下。 天刚微亮, 刺骨的风裹着腊梅花香从半掩的竹帘飘进,拂在苏吟儿微红的鼻翼上。 她端坐在窗前的桌案旁, 就着浮浮沉沉的烛火, 一手拿着圆帕,一手拿着绣针, 细细地描绘盛夏的荷花图。 灯罩里的烛火时明时暗, 映在她白皙的容颜上,勾勒出一副如梦似幻的美人景。 许是纤纤玉手太过娇嫩, 针尖刚碰着指腹,一滴殷红的鲜血汩汩冒出来。 ——呀! 她拧眉轻呼,意识到什么又赶紧闭嘴, 斜眼瞧了瞧门外的方向,确定没有侍女发现,忙将食指放入樱桃小嘴。 她眸底泛着甜蜜。 若是陆哥哥用着她绣的绢子, 定是欢喜的吧! 窗外廊下隐隐传来两个小丫鬟的对话: —— “你怎地穿这身啊?粉色的,太艳丽了。” “哪里艳?去年的衣裳,都洗得发旧了。” “旧不旧的不紧要,紧要的是你想被皇上瞧中?” 苏吟儿搁下针线,望着屋檐下的冰沟子发愣。 没几日便是她同陆哥哥的大婚了, 届时皇上会来。 当今皇上不理朝政、昏庸好色, 尤喜年幼娇嫩的女子, 却又不知用了什么折腾的法子,入宫的女子多活不过三个月。 坊间传闻,入宫的女子是被老皇帝活活打死的,或是乱剑砍死的。 苏吟儿不敢想。 只求她大婚那日能风平浪静,府上的女子入不得那人的眼。 一道厉色的女子声音在门外响起,是侍女洋桃。她在教训方才碎碎念的小丫鬟。 “嘴碎些什么呢?不怕小姐听见撕烂你们的嘴?自去管家处领罚!” “是!”“是!” 坠着珍珠的帘幔被撩开,侍女洋桃气鼓鼓地走进,手里拿着好几张不同样式的拜帖。 “那些小丫鬟越来越没眼力见了,小姐,您可不能惯着她们。” 小姐大婚在即,府中上下忙坏了。贴喜字、挂灯笼、请菩萨......够忙活的呢! 那两个小丫鬟倒好,在小姐的院子里躲清静,还净说些不吉利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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