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桃踮着脚望向大殿门口。 黑漆漆的,除了几个值守的小太监,再无个活物。墙角偶然间晃个影子,是猫儿从摇晃的枯枝上一晃而过,怪吓人的。 洋桃:“主子怎地还不过来看望夫人?” 夫人的身子真让人担心,若是吓出病来了可不好。 她本就体弱,被折腾了两日,又没进食,整个人显而易见地清瘦了、憔悴了,似极一个破碎的玉娃娃。 也不知她究竟梦到什么,一会儿哭哭啼啼地呓语,一会儿颤抖着身子尖叫,紧张害怕的模样,心疼死人了。 上午听说出城的大部队回京了,照说安国君应该已经到皇宫了。 清秋瞥了洋桃一眼:“你应该清楚,主子一时半刻不会来。” 更不会接夫人回府。 洋桃冷哼:“你能不说实话么?闭嘴就这么难?呀,安国君!” 拐角的廊下,一席玄色的修长身影踏着月色而来。
第24章 回京 景阳宫, 苏吟儿缩在白色狐裘铺满的圆形大床上,小小的一团,猫似的可怜。 透明的银蓝色鲛绡纱下, 掩映着曼妙的身体曲线, 那软若无骨的纤白手臂撑在颌下,露出一截莹润的皓白手腕。 美人儿睡得并不安稳, 粉红的桃腮簇着单薄的呼吸,卷翘的长睫凄凄轻颤。 陆满庭站在床侧, 深邃的视线扫过苏吟儿包扎过的双手, 落在她微张的娇若鲜花的唇瓣上。 他着迷地抚摸她莹润如脂的脸颊,暗沉的眸底是扭曲的痛楚。 “你若是乖些, 就不用受这样的苦。” 他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在他左手腕上划了一刀。滴滴鲜血渗出,润湿她饱满I丰I润的唇瓣。她急急地张开小嘴儿, 热切地汲取,似是不够,蹙了眉心。 陆满庭就着原来的伤口切得深了些。 “不急, 吟儿要的,陆哥哥都给。” 他声线暗沉,无一不是狂热的眷恋, 眷恋中透着偏执的危险。 小半盏茶的时间后,苏吟儿的气色好了许多。 她做梦了。 梦里面,老皇帝强行解她的裙裳。她急坏了,胡乱踢打面前的人,声嘶力竭地哭泣, 就快要喘不过气了。恍惚中, 她听到陆哥哥的声音。 “吟儿?吟儿!” 她猛然睁开眼。 现实和梦境是相反的, 面前的人不是老皇帝,是她日思夜想的陆哥哥。 她微微一怔,似是尚未从刚才的噩梦中清醒。娇小的身子往后仰了仰,蒙着迷离水雾的美目木然地流转。 片刻后,她忽地抬手一巴掌扇在陆满庭俊美的脸上。 ——“啪”,清脆的声音响在寂静的深夜。 因着太过用力,受了伤的小手火辣辣地疼。面前的男子只错愣了一瞬,说:“打吧打吧,只要吟儿高兴。” 苏吟儿再也抑制不住地哭起来。 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像是一朵被暴风雨摧残过的花儿惹人垂涎。那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奢盼和期待、所有的恐惧和害怕,全部倾泻而出。 陆满庭眸色深深,捧起梨花带雨的容颜,狂热地吻住她的唇。 他辗转反复,一点不复平日里的清冷和温柔,更像是在掠夺,将她孱弱的呼吸悉数吞下。 她无力抗拒,被迫承受他的霸道,婉转的呜咽渐渐变成软糯的娇I吟。 朦胧中,他点了她的睡穴。 “吟儿好生休息,你太累了。” 他搂着昏睡的她倒在白色的狐裘上。 他极轻柔地褪去她身上的衣裳,虔诚地像是在审视一件完美的艺术品,确定那没有一丝瑕疵的肌肤,从未被旁的男人觊觎过,他才用舌尖描绘她的美好。 他拂去跳跃的灯盏。 只有在黑暗里,他才会肆无忌惮地放出心中禁锢的狂兽。 天色将明的时候,陆满庭走出了景阳宫,两个侍女急急追出来。 洋桃捏紧了帕子,几番挣扎:“那个,安国君,奴婢想问,想问......” 主子气势过盛,哪怕是双手负在身后,一句话也不说,她也不敢瞧他的神色。清秋似早已料到,不紧不慢地接过洋桃的话。 “安国君,我们何时迎夫人回府?” 明知暂时不可能,两个侍女依旧不愿放弃。 陆满庭脚步一顿,抬眸望向天际初升的朝阳。 缕缕金色的阳光冲破昏暗的云层,照在皇城屋脊覆着的茫茫白雪上。 黑暗是漫长的,但黎明终将来临。 陆满庭没有回话,径直去了老皇帝那儿。 等他看望看望老东西,再去慢慢收拾刑部尚书那只老狐狸。 * 刑部,陆满庭坐在案堂的主位上,左手边摆着厚厚的一沓案卷,全是沈家案子的相关证据。 他凌厉的眸光如刀锋般锐利可怖,冷冷地看向地上跪着的刑部尚书。 “真要一人担下所有罪责?” 三司不理民词,主管官员之间的官司,清承明治。刑部作为三司之一,主管沈家案子。 沈家沈忠良,乃青州县令,恪守本分、循规蹈矩,却因贪污案被流放,惨死在流放途中。其小儿沈义行甚觉冤枉,状告无门,求到了安国君的府上。 经过近半月的调查,事件真相浮出水面。 数月前,沈忠良管辖的青州县发现了金矿。金矿归国有,私人不得擅自开采,否则处以极刑。 沈忠良将此事汇报给朝廷,有心之人得知后,贪财心起,欲将金矿占为己有,故有了后续的案件经过。 这“有心之人”,显然不止刑部尚书一人。 刑部尚书似已不愿挣扎,在案卷上按下手印,痛斥道:“对,就我一人做的。要杀要剐,随便!” 陆满庭清朗的眸子满是不屑。 他不疾不徐地走到堂下,走到罪臣刑部尚书的跟前,俯下身挡住对方面前大部分的光影,用一种极其轻蔑的口吻,淡淡道。 “你当真以为,他们能护你陈家老少七十八口人?” 刑部尚书名陈勇,年过知命,妻妾四房,子孙众多。 他猛然抬头,似想到什么,心神一惧,却又不肯认输,执着道:“你休得胡说!” 陆满庭也不生气,醉人的唇侧勾着凉薄的弧度。他一字一句,似在提醒,又似打击。 “你的家眷会被流放,途径——大屿山。” “大屿山”几个字让刑部尚书狠狠一震,那略显花白的鬓角气得直抖。 同为狼子,他自然晓得那意味着什么。 他们从前是如何对待沈忠良的,便会如何对待他的家人。 陆满庭嗤笑,呵呵的声音极为愉悦。他按下刑部尚书颤抖的肩膀,笑道。 “可惜,你已经认罪了。来人,挑断他的手筋脚筋,送到安国君府的地下监牢!” 监牢里有刑部尚书寻了许久的太子,还有他熟悉的挚友。有人陪着,不会寂寞。 反正该受到惩罚的,一个也逃不掉。 自此,沈家案子有了定论。陆满庭亲自为其写了平反书,昭告天下。 他唤来风离。 “替我去沈家,给沈家父子三人上炷香。” 他答应过沈义行,尾七之前还沈家一个公道。 公道还了,还有两条漏网之鱼,快了。 * 承安殿,老皇帝睡了一觉,醒来后浑身都疼,像是有虫子钻进骨头里,啃呀、咬呀,让他不得安生。他急急唤来严公公。 “宣御医!” 严公公恭敬应下,人还没走远,听得老皇帝又道,“等会儿,好像,不痛了?” 老皇帝扭头瞧了瞧后背,掀开衣服瞧了瞧大肚腩,仔细检查后,确定并无大碍,长吁一口气:“吓死朕了,还以为朕患恶疾了呢!” 严公公垂首静立着,掩下心中久久难以平静的惊涛骇浪。 早间天刚亮的时候,安国君来了趟,手里托着一个黑色的小瓷瓶。 他打开瓷瓶,数条扭曲的虫子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从老皇帝的耳朵里钻入体内,看得人头皮发麻、胆战心惊。 这是边疆的巫术——蛊毒,据说能食人心、喝人血,让人痛不欲生。 老皇帝的苦,还没开始。 严公公不敢细想。 不过,让他后背生凉的,远不是这些要人命的虫子,而是安国君淡漠无甚表情的神色。 那该是怎样的恨,才能做到如此的毫不在意? 老皇帝终于想起了正事。 “安国君是不是回朝了?那小子办事就是快,领兵打战更是没的说。”老皇帝夸起陆满庭来,从不吝惜赞美之词。隔了一会儿,他似想起什么,猛然惊醒道。 “惨了惨了,朕抢了他的女人。依他的性子,莫不是要跟朕叫板?” 老皇帝抢的女人何其多?区区一个臣子的女人,算什么? 不过陆满庭不一样。 陆满庭总是温和地笑着,可笑意始终不达眼底,让人猜不透究竟在想什么,尤其是那双入了眉梢的丹凤眼,清润明净,却让他莫明地有种惧意。 严公公接下话茬。 “皇上不必忧心。安国君素来好洁,未必喜欢被碰过的女子。皇上只要给苏美人一个名分,彻底断了安国君的念想,苏美人就是皇上的了。” 老皇帝眸光一亮:“他能同意么?” 不怪老皇帝贪心,要怪就怪那小美人太销I魂。 那滋味委实美妙,他要了半宿,甚是回味。若不是上了年岁,男子雄风不比当年,他非得夜夜宿在景阳宫。 老皇帝并不知道,昨夜的“销魂”,只是他臆想的一场春I梦。 严公公笑道:“您是皇上,是天子,臣子哪敢不同意?” “这倒也是。” 老皇帝很满意身边人的恭维,当下派人去请陆满庭,要把这件事给定了。君与臣嘛,和I谐才是治国之道,哪有为了一个女人心生隔阂的? 过几日就是除夕了,带着小美人祭祖游花灯,想想就美妙。 * 景阳宫。 苏吟儿餍足地翻了个身,懒懒地趴在柔软的白色狐裘上,领口的绢纱斜斜,露出一截柔嫩的雪肤。雪肤上的斑斑红痕,从香粉雅魅的颈项,蔓延过起伏的曲线,覆上纤巧的玉足儿。 睡眼朦胧中,她诧然想起什么,立马精神了。 “洋桃,昨晚陆哥哥是不是来过?” 都怪她睡得太死,只迷迷糊糊记得,她做了好多噩梦,是陆哥哥将她从噩梦的深渊里拉出来。 后来的事情她不太记得了,好像陆哥哥......亲她了。 枕边有另一个人残留的温暖和四□□缠的浅浅回忆,以及那淡淡的独属于陆哥哥的荷叶香。 苏吟儿的桃腮簇着春天般的浓艳,粉粉的,美若繁花。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薄裘,又赶紧盖上,鼓鼓的粉颊更红了。 洋桃抱着一件鹅黄色的裙袄过来,笑道:“是啊,安国君天亮的时候才走,陪了夫人整整一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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