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您都不知皇上多疼您。今个离去之时,瞧见您面色不好,担心您吃不下,特意让奴婢去冷宫摘了石榴给您开胃。” 苏吟儿温婉地笑,没有回话,指了指矮几上摆着的红木箱子。 “去,打开看看。” 洋桃放下青花瓷盏,俯身抱住红木箱子,太重,没抱得起来。 “这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呀?好沉呢!呀,好漂亮!” 红木箱子里,装着上百淀金子、缀着珍珠的金步摇、流光溢彩的翡翠玉镯、足有一个拳头那般大的夜明珠......满满当当的,全是价值不菲的宝贝。 纵然是跟了苏吟儿多年,见过不少好东西,洋桃还是忍不住啧啧惊叹。 “皇后娘娘,这些都是您最爱的。您拿出来作甚?” 苏吟儿笑着,将红木箱子合上,推送到洋桃跟前。 “这些是送给你的嫁妆。你年岁也不小了,以后总归用得着。” 洋桃一怔,雀跃的眸底一下子暗淡了。她双臂不安地垂在身前,声音哑哑的,带着浓浓的哭腔。 “皇后娘娘,是不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好?您要赶我走?” 苏吟儿牵过洋桃,用手心里的绢子替她拭了眼泪。 “胡说些什么?我现在是六宫之主,还不能赏点东西给你?如若你不想要......” “想要想要!奴婢想要得很!” 洋桃将红木箱子拥入怀里,动作麻利,生怕苏吟儿反悔收了去。她抹了把鼻涕和眼泪。 “只要娘娘不赶奴婢走,赏什么奴婢都欢喜!不过,奴婢还不想嫁人,就想呆在娘娘身边伺候您。” 洋桃又是哭又是笑,明媚的脸上没有半分的矫揉造作和虚情假意。苏吟儿挽着她的手,语重心长。 “迟早要嫁人的,提前安排着。你若是有心仪的对象,同皇上说,皇上会替你做主。” 洋桃扭捏着,微红了耳根,到底没经过人I事,性子再野,提到自个的终身大事,也是羞涩的。 苏吟儿同她说了几句,唤来清秋,指了指矮几上摆着的另一口红木箱,相比送给洋桃的,要小些。 “清秋,本宫给你也备了一份。” 清秋跪下行礼:“多谢娘娘赏赐。” 主仆三人围在一起,说了些体己话,多是叮嘱苏吟儿养胖些,争取给皇上生个小皇子。眼见时辰不早了,洋桃和清秋取来凤袍,伺候苏吟儿换上。 搭配凤袍的鞋是珍珠木履,鞋跟是方形的,又硬又高。苏吟儿怀了身孕,穿不得,挑了一双平底的绣花鞋。 她提起厚重的裙摆,露出足上穿着的绣花鞋。 绣花鞋上的牡丹花精美,黄色和绿色的线交织,中间缀着的红色花蕊随着足儿的动作,一颠一颠的。 “如何,好看么?” 洋桃:“好看,娘娘生得美,穿什么都好看!” 苏吟儿浅笑,右手搭在清秋的手臂上。距离午宴还有半个时辰。 苏吟儿抬手覆在白嫩的额间,挡住头顶刺眼的阳光。春光烂漫,纵是骄阳,也是暖和地很。 她回眸,最后一次瞧了瞧这奢华的慈宁宫,眸色深深,坚定地跨出朱红色的门槛。 “开宴尚早,陪我去河畔吹吹风吧。” * 紫桓殿,几十个乐师分布在大殿的后方,弹着琵琶、奏着胡琴;端着美味佳肴的小太监们,弓着身子布菜。 陆满庭高坐在宴厅的最上方,旁侧空出来的位置是留给苏吟儿的。 午宴即将开始,他早早派了小太监去慈宁宫接,人却迟迟没有出现。他轻晃手中的茶盏,想起吟儿怀孕后,愈发地贪睡,不由勾了勾唇。 满朝文武百官齐聚一堂,欢聚新帝登基、新元伊始,好生地热闹。 王将军同金少坐在一处,与台上的陆满庭隔了四方矮几。 王将军揽上金少的肩头。 “你也是的,皇上正是用人的时候,回北冥海做什么嘛!” 金少的老家在北溟海,位于大庸国的最南方,距离京城远得很。行了官道还得再坐两日的商船,一来一往需得整月。 金家世代从商,主营茶叶,生意遍布整个大庸国。 当初金少的父亲为了支持陆满庭征战沙场,愣是从金家拿出近一半的产业,亲自送到漠北的关外,自此,和陆满庭结下了缘分。 金少饮了口茶,甚是无奈道。 “我爹许久不来京城,听说陆叔登基了,非得来看看。我这不回去接他么?” “那也得耽误一两个月,”王将军瞪了金少一眼,“你不在,我多无聊?就风离和陈立勇?两个都是闷葫芦,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 金少笑笑,没说话。 小太监去了许久,也没请来人。眼见菜快要上齐了,陆满庭唤来侍卫,小声道。 “去看看。” 侍卫速速退下,眨眼间消失在蜿蜒的廊下。 紫桓殿和慈宁宫隔着三座殿宇,算不得远。若是乘坐凤撵,来回需要一盏茶的功夫;若是武功深厚的侍卫,顶多半盏茶。 陆满庭手里的热茶已换过一壶,矮几上的热菜若不是用炉子温着,怕早就凉透了。 他剑眉深锁,等待的视线时不时望向大殿门口的方向,心中隐隐升起不安。修长的手指依旧握着茶盏,却是许久没有动过。 终于,先前他派出去的侍卫急急赶来,没有像寻常般贴在他耳侧小声汇报,而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满宴会厅的文武百官皆静下来,愣愣地瞧着匍匐在地上的人,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了。 侍卫剧烈地颤抖着,手中握着的宝刀响个不停,头死死地磕在绒花地毯上,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他们跟了陆满庭多年,是陆满庭亲自训练的贴身侍卫,果断勇敢、沉着冷静,纵是在沙场上以一敌百、亦或是被老皇帝用刀剑指着喉咙,也从未如此失态过。 陆满庭站起,帝王的威仪压迫。 他放下茶盏,眸光似汹涌的海,翻腾而来。 “究竟发生了何事?说!” 侍卫抬头。 “启禀皇上,皇后,皇后娘娘......掉到护城河里,不见了!”
第66章 落水 半个时辰前, 皇后娘娘说距离宫宴尚早,想去河畔吹吹风。 三月的暖春怡人、阳光恰好,正是赏花赏景的时候。皇上常说, 孕中女子多走动, 对胎儿有益。 侍女洋桃欢喜应下,和清秋一起, 陪着皇后娘娘往河畔的方向走。 今日皇上登基大典,宫里宫外锣鼓喧天、灯笼高挂, 热闹得紧。 听在养心殿当差的小太监说, 皇上祭祀天、地和祖宗的时候,跪在神武庙的高台前,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为皇后娘娘祈福,祈求众神保佑皇后娘娘母子平安。 洋桃记得那小太监的神色, 抱着一把白色的佛尘、翘着兰花指赞道——“皇上疼娘娘,疼到心坎上了呢!”,洋桃笑而不语, 傲娇地赏了小太监几两碎银。 皇后娘娘身子娇弱,走路不快,幸得皇上娇养着, 近日来气色是愈发的好了,在宫里漫步一个时辰也不喊累。 河畔风大,吹得娘娘奢华的凤袍鼓鼓的。 河道水急,加之春雪融化,雪水从山上流入河道, 河面上涨了好几寸。一颗小石子丢进去, 听不见声响, 谁也不知河道究竟有多深。 娘娘不在意,站在河道边上,张开双臂,微眯着眸子,肆意地享受温暖的阳光。那双缀着牡丹花的绣花鞋小巧精致,交织的金线和银线在阳光下泛着如水的光泽。 娘娘爱极了来这儿。 她性子温顺,喜静,不常与人说笑,若是遇上相熟的人,会浅笑着点头。当了皇后,没什么架子,哪怕是训人呢,说话的语调依旧软糯糯的,是个好相处的。 不远处传来震耳的鸣钟鼓声——“砰”,“砰”,“砰”——,那是祥瑞阁的钟鼎发出的声响,欢庆新帝登基。 祥瑞阁是皇宫最高的一处阁楼,歇山顶式的阁楼里,仅供着一座硕大的钟鼎。钟鼎沉寂,唯有新帝登基、旧帝消陨才会撞鸣。 洋桃拉着清秋看向祥瑞阁的方向,激动道。 “盼了这些年,终是盼到了。想想主子这些年吃的苦,就该受万人敬仰!现在呀,就等娘娘给主子生个小皇子呢.....等等,娘娘人呢?去哪了?去哪了!” 广阔的河畔,不见曼妙的身影,唯有一双缀着牡丹花的绣花鞋。 那湍急的河水,肆无忌惮地翻涌着,直拍得两岸河水高溅。 洋桃的腿瞬间就软了,站不起来,瘫软在地上,吓得近乎出不了声。 “清秋,你看见娘娘了吗?看见了吗!” 清秋快速环视一圈,找不着娘娘,也来不及问任何人,朝着暗处的侍卫大喊。 “来人!娘娘掉进河里了!快快救人!” 只是一瞬,十几个身影“扑通扑通”扎进河里,闻询赶来的御林军一句话没说,扔了身上的宝刀就往河里跳。 日头正烈的晌午,几十个泳术极佳的侍卫和御林军,泡在汹涌的河水里,急急地找人。泡得久了,浮上来缓口气,再接着往下找。 呼啸的风肆虐,吹散岸边凄烈的哭喊声和搜救声。 “娘娘!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岸上的小宫女和小太监们心急如焚地唤着。 他们快速找遍周遭的每一个角落,愣是没找到娘娘的一片衣角,唯有盯着那滚滚河水,捂着心口,哀嚎大哭。 一席玄色的修长身影急急赶来,是穿着冕服的陆满庭。 他站在水花四溅的河畔,盯着那双精致小巧的绣花鞋,胸腔剧烈地起伏,单薄的唇线抿得死死的。那张白净的俊朗面容,蒙着一层近乎绝望的惨白的灰。 他戴着冕冠,冕冠上缀着的十二串白玉珠遮住了他眸底的光。探向绣花鞋的手,顿在空中,不停地颤抖。 帝王的威仪在这一刹那溃不成军,是从未有过的失态。 洋桃泣不成声:“皇后说要来河畔吹吹风,说宫宴尚早。她时常站在这个位置......” 洋桃话没说完,陆满庭极快地卸了冕冠和繁杂的外袍,跳进冰冷的水里。 * 三月十八,皇上登基大典这日,皇后娘娘落水了。所有人赶去了宫中的护城河畔,忙着救人,谁也不曾注意到一辆典雅的金丝楠木马车出了宫门。 车夫是才从紫桓殿宴厅出来的金少。他现在是大理寺正卿,正三品,穿着赤红色朝服,心口处绣字一只蓝色的孔雀。 马车很大,足有半间卧房那般大小。 通体红木色,东西两面各有窗,四周有雕花的扶手栏杆,前后吊着四盏绘着白莲的灯,灯盏上印着的“金”字摇曳不断。 出宫门的时候,守宫门的侍卫一看是金少,朝着金少拱手,凑近了,笑道。 “金爷,里头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大阵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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