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使臣说了,南冥国的国君近日忙着春耕的事,没空参加您的登基大典。待到皇子办满月酒时,他再来恭贺。” 陆满庭接过信件,嗤笑,“最好是别来”,话虽如此,修长的手指利索地打开黄色的信件,却是极其珍重地铺开信纸。 信上只有潦草几行字。 “放心,份子钱不会少!” 陆满庭不禁笑着,微醺的眉眼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抖了抖信笺纸,仔细地对折,放回牛皮纸信封里。 “等吟儿生了,身子利爽些了,朕带着妻儿再回去看他。” 他答应过吟儿,要带她回一趟漠北。既是要回去,南冥国那儿,不得不去。 “对了,天牧族那边有消息了么?” 天牧族是靠近漠北的边陲小国,各位皇子为了争取外朝的势力,纷纷拉拢刚登基的陆满庭。其中大皇子已经动身,正在前往大庸国的路上,想借着此次登基大典,与陆满庭成为盟友。 风离抱拳:“天牧族的大皇子人生地不熟,在巴县迷了路,已经好几日了。” 巴县是大庸国的一处偏僻之地,却是从天牧族到达大庸国京城的必经之地。巴县穷乡僻壤、民不聊生,常有盗民出没。 大皇子许是担心无法准时参加陆满庭的登基大典,已经飞鸽传书过来,表达了对此事的遗憾,还请陆满庭见谅。 陆满庭不甚在意,负手站在雕花窗旁,望向慈宁宫的方向。多年来疯狂的占有欲已是病态,容不得任何人的觊觎和窥探。 他眸光深深:“拖着,但也不能伤了。” 风离应下:“是,属下遵旨!” * 慈宁宫的院子里,苏吟儿和金少站在假山旁的池畔,逗弄池子里的锦鲤。 三月的天是湛蓝色的,倒映在清澈的池水里,隐约瞧出浮在宫墙屋檐上的云朵。清风暖暖,拂过苏吟儿耳垂上缀着的白色珍珠,碰撞间,发出悦耳的声响。 苏吟儿将捻在指尖的鱼食洒在花池中,涌来的锦鲤鱼尾急荡,拍得池水哗哗、涟漪漫漫,浮在水面上的无根红莲不知飘到何处。 金少嘴里衔着半截野草。 他眼疾手快地捉了一条红色的锦鲤,掐着锦鲤的鱼头,迫使它张开大嘴,吐出来不及吞下的鱼食。 他笑着,漫不经心的口吻,没有瞧苏吟儿。 “你交待的已经准备妥当了。什么时候动身?” 苏吟儿浅笑,“你也不问为什么。” 金少扔了锦鲤,许是嫌脏,将手伸到冰凉的池子里,洗了手,用干净的帕子擦拭了,放到鼻尖闻了闻,又急急地拿开。 “你若是想说,自然会说。” 苏吟儿笑地温婉,捻了鱼食继续投喂。 这些时日,她吃得好、睡得香,精神好了许多,肉眼可见的长胖了些,便是辛劳几日,也该顶得住的。 她望向养心殿的方向,水泠泠的美目雀跃着希望。 前途苍茫,唯有自由近在咫尺。 “明日,三月十八,皇上登基大典的时候。”
第65章 登基 陆满庭的登基大典在三月十八日, 是钦天监两个多月前定下的日子,宜嫁娶、开市、祈福、动土等,诸事皆顺, 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日子。 这日清晨, 刚过卯时,陆满庭就起了。 新帝登基, 事宜繁琐。 陆满庭会先去宗庙祭祀天、天、祖宗,祭告自己受命于天; 接着穿上冕服端坐在承安殿, 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同时颁布继位诏书;稍后在紫桓殿举行午宴,乐师奏乐、鸣钟鼓、献舞蹈等, 一直持续到入夜。 天尚未亮, 黎明前的夜是最黑的。 正值暖春,清风混着露水的气息, 拂过院子里的漫漫桃花,吹进慈宁宫内殿,掀开银蓝色的帷幔。 纱幔层层, 灯影灼灼,勾出榻上女子曼妙妩媚的曲线。 暖春不冷,内务府早就断了各个宫里的炭火, 唯有慈宁宫的红罗炭整日整夜地烧着。八扇苏绣屏风后面、黄花梨书桌下、养着翠竹的青花瓷瓶旁......好几个金色炉顶里的红色炭火烧得正旺。 许是有些热,睡梦中的苏吟儿不自觉撩开被褥的一角,露出纤细无暇的藕臂。 站在床沿边上穿衣的陆满庭动作一顿,转身,将她的手臂放入云锦被里, 掖了掖她周遭的被角, 在她白嫩的额间轻轻一吻, 离开之际,却被软若无骨的手儿拽住了衣襟。 苏吟儿就着陆满庭的力道坐起,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眨了眨惺忪的睡眼,瞥了一眼外头黑漆漆的天。 “时辰到了?” 美人儿穿得清凉,仅着了一件上好的丝质里裙,交叠的领口微乱,隐隐露出若隐若现的弧度。 有了身孕后,她肉眼可见的长胖了些,身上的每一处愈发的软了,像是晨间树上沾着露水的青果,朝着阳光的那一面红艳艳的,诱地他喉间发紧,伸手在她白皙的颈项间来回摩挲。 他灼热的眸光似要焚烧人一般,却很快被他掩下。他垂下根根分明的长睫,遮住眸底贪婪的欲,拉过柔软的云锦被,将娇小的她遮得严实。 “还早,吟儿多睡会。” 苏吟儿没听,掀开被褥勾了床头放着的狐裘披风。 “陆哥哥登基,我是皇后,自是该陪同在侧的。” 按照礼仪,皇上登基大典这日,皇后得着凤袍、戴凤冠,端庄行在皇上身侧,执着皇帝的手直到大典结束。 陆满庭的大掌覆在苏吟儿纤薄的肩头上,用了些力道,紧了紧。 “大典的仪式过于繁琐,吟儿累不得,到了午宴的时候,朕再派人来接你。” 他生得高大,半蹲在她面前,挡住本就不甚明亮的光。 昏黄的烛火下,他俊朗的五官线条流畅,琉璃色眼眸美得惊心动魄。凝视着她的眸光,多了些成熟男子将要为父的柔情和缱绻,却也不掩帝王的肃穆威仪。 他凑近了些,痒痒的呼吸悉数洒在她的脸颊上。 “吟儿有这份心就成。你我是夫妻,不必在意旁人说什么。” 末了,他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再睡会。 八扇苏绣屏风后,陆满庭取了置物架上的中衣,优雅地穿上。 他不喜人伺候,从前在漠北征战沙场时养成的,惯了很多年,便是如今站在权力的最顶峰,做了万人之上的皇上,也是如此。 他不知从哪变出一方圆帕,抖了抖,静静地瞧了一会儿,唇侧轻扬,折好放在心口处,贴着里衣。 苏吟儿的心像是被尖刀剜过,生生地刺疼。 纵是隔着八扇苏绣屏风,距离算不得近,苏吟儿也看得真切,他极其珍重的圆帕是她亲手绣的、为他绣的。 他俩第一次共I修欢喜后,她送给了他。 往事一幕幕,巨大的哀伤和悲痛齐齐袭来。那些残忍的、满是欺骗的回忆里,也曾有过无数次亲昵相贴的纠缠、义无反顾的双向奔赴。 迷蒙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苏吟儿披上厚实的狐裘披风,踩着平底软毛履,越过香烟寥寥的四足金鼎,徐徐走到陆满庭的跟前。 “陆哥哥,容吟儿帮你穿衣吧。” 娇滴滴的美人儿未着棉袜,白皙的脚腕细得可怜,莲足上被他啃咬过的斑斑红痕历历在目; 纤弱的身子丰美了些,不染是非的瞳少了从前的纯稚,多了几分孕中女子慵懒的韵味,浑身泛着一股魅而不自知的诱I惑。 是他亲手将她变成了这样。 贪婪的眸光嗪着一丝满足。 他张开修长的双臂,魅惑若桃花的眼尾微眯。 “好。” 苏吟儿从未伺候过谁,不长的记忆里,仅有的一次替陆哥哥更衣是在他俩的大婚之日。她甚是笨拙,替他穿好繁复的冕服、系腰间细带的时候,动作生疏极了。 她寻着陆哥哥教过的方式,慢腾腾地系着。 陆满庭也不催她,明净的眸直直地望着她,淡笑着,似甜蜜、似享受。 苏吟儿低垂着浓密的长睫,没有抬头看他,声音淡淡的,似不经意间提及。 “上回陆哥哥说,想了孩儿的名字。吟儿想听听。” 小巧的下颌被修长的手指捏住,她被迫抬眸,迎上他多情的视线。他左右瞧了瞧,似要从她的眸底瞧出些什么。少顷,他忽地一笑,声音温润如玉。 “吟儿可该是想起这事了。” 他将她的头按在他的心口处。隔着厚厚的衣物,他响如暮钟的心跳声颤得厉害。 “姝丽佳人,在水一方。若是女儿,定生得吟儿这般美貌,朕赐她‘姝’;天下之主,有容乃大。若是男儿,日后便是太子,朕赐他‘容’。” 女孩取“姝”,男孩取“容”,都是极文雅的字。苏吟儿暗自记下,那双凄美的双目蒙着一层迷蒙的霏雾。她强忍下鼻尖的酸涩。 “陆哥哥取的名字甚好,吟儿也想了个小名,用作孩儿的字——无悔,男孩女孩都用得。” 陆满庭蹙眉:“......无悔?” “嗯,无悔,” 苏吟儿环住陆满庭紧实的腰身,像从前的无数次那样,调皮地在他心口处蹭了蹭。 他的衣襟处绣着的八爪飞龙口吞山河、气势骇人,繁美交织的十二种金线磕得她粉颊生疼,却不及她心尖尖的那一抹痛。 “吟儿从未后悔爱上你,陆哥哥。” 也绝不后悔离开你。 若有来生,莫要再骗她,也莫要再将她送给旁人。 陆满庭的身子狠狠一颤,拥着苏吟儿的双臂猛地收紧。那双幽邃的眸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全是不祥的预感。他揉了揉她的头顶,温润的声线莫名地艰涩。 “我们还要在一起很久很久,自是无悔。” 苏吟儿浅笑,不接话。 她终是为他穿好了冕服。理了理他衣摆上的褶皱,佯装困顿,懒懒地钻回被子里,说要再睡个回笼觉。 外头有宫人小声在喊:“皇上,时辰到了。” 陆满庭离去,行至月门处时,回头瞧了她一眼。那侧躺在床畔的纤薄背影,落寞地让人心疼。 他眸光暗沉如黑夜,薄唇抿得死死的,却是什么也没说。 * 苏吟儿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像往常的无数个清晨那般,早膳用了半碗小米粥、半碗乌鸡汤、一个酱肉包、四个水晶饺子。 她捻着织牡丹花的绢子,轻拭了唇角,窝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晒太阳。 侍女洋桃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一盘现摘的石榴。这个季节,宫里的石榴已经不多,僻静的冷宫鲜少有人去才留得几个。 谁都知道当今陛下是前朝皇后娘娘的儿子,冷宫是陛下儿时居住过的地方,自是无人敢前去叨扰。 洋桃用小刀切开石榴,再用银勺舀了石榴籽,小心放入青花瓷盏里,捧在手心,托到苏吟儿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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