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禹自小聪颖,得皇帝皇后盛宠,然那时江山初定,外乱刚平,内乱又起,帝后二人周旋于赵氏族内的阴谋算计,难免对太子有所忽略,直到两年后才彻底将赵氏内乱平定,皇帝稳坐龙椅,这时帝后方觉便觉愧对稚子,即便在这一年诞下嫡公主赵骊娇,帝后也仍对太子疼爱有加。 为平衡各方势力,后宫逐渐充盈,后妃陆陆续续诞下皇子公主,而皇后却因旧疾,在幼子赵鹤五岁时病逝,留下的三个儿女无人相护。 失了生母,太子就成了后宫诸妃的肉中钉,眼中刺。 即使有唐氏强大的后盾与皇帝的偏爱,也架不住各方势力的火力全开,皇帝再有心相护,也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三年前太子领兵前往边关退敌时,终是被几个亲兄弟联手陷害,背上叛国的罪名进了宗人府。 皇帝多方查证想将太子捞出来,也派了人去宗人府护着,可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他们瞒天过海对太子用刑,强制让太子签字画押后,直接下了死手,赵骊娇得到消息时,明知是陷阱还是带人闯了进去,可最后也只带回了兄长的尸体。 太子殁后,众人就将矛头对准嫡公主赵骊娇与唯一的嫡六子,虽然最终没能得逞,可到底也将人赶出了京城,没了六皇子这个威胁,宫里又开始费尽心思争皇后和储君的位置。 然嘉宁后唐氏驾崩已快十年,各宫妃位也斗的如火如荼,但至今也没人能爬上去,储君一位,皇帝更是不肯松口。 不论是因为有愧疚,还是因为那是自己第一个儿子,皇帝对太子赵禹的疼爱都是全心全意的,太子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皇帝怒火攻心,悲痛之下病倒在塌,当时场面太过混乱,皇帝有心无力,只能强撑着病体压下众臣上书将赵骊娇赐死的折子,以各个部门几个重要官职威逼利诱,强硬的将次女保住送往江南。 皇帝此举虽有用次女的行踪掩护六子安全离京的用意,但也是真心想为女儿争一条活路,杀了宗人府两百人这种罪名,历朝历代没人能全身而退,即使知道她一路不会太平,但总归还有一点希望,皇帝不仅明面上给了次女侍卫,暗地里也派了近一百暗卫沿途护她周全,只不过他低估了那些人的心狠手辣,他的一百暗卫一个也没能回来,对此皇帝怒不可歇,六子与次女离京后,便将各部其他几个不大不小的官位死死地压住,谁的人也上不去。 如此一来,此次的科举便至关重要,哪怕皇帝心中再有气,各部缺的官位也必须要从这次金榜题名的举人中提上去,所以不管是宫里还是各个权贵府上都忙的脚不沾地。 至于忙什么,呵…当然是忙着给自己添左膀右臂,但凡是进京赶考的学子,逐渐被各方势力收拢,当然,也有少数刚正不阿的,仍是一身清风。 — 玉漱殿内,贤妃着蓝色宫装端端坐着,漫不经心听下头人禀报。 贤妃王氏乃三皇子生母,母族是京城百年世家王家,有着深厚的底蕴,族中子弟入朝为官的不在少数。 王氏亦如,是在嘉宁后诞下嫡公主后,与阮贵妃一同入的宫,彼时的温婉女郎,如今已是身经百战的后宫娘娘,许是宫里头不缺山珍海味,娘娘养的精细,已近四十却不见什么岁月的痕迹,贤妃娘娘虽比不得阮贵妃的美艳,但胜在端方温婉。 “骄阳公主自在姑苏花了千两买了一位公子后,便沉迷于此人倾城的颜色,整日饮酒作乐,荒唐度日,据王川说,此人被骄阳公主养的蛮横跋扈,姑苏城人皆皆知。” “而此番姑苏学子共计三十六人,除了姑苏刺史张之润嫡幼子以外,未有与骄阳公主有瓜葛的。” 贤妃抬眸:“张之润嫡幼子?” “回娘娘,此人名唤张子琰,年仅十四,文不成武不就,院试时堪堪得了个最末的名次,据可靠消息称,应是张刺史动了手脚。” 贤妃沉默半晌,才轻轻一笑:“好一个张之润,本宫还道他是个傲骨君子,却不想他竟徇私舞弊,为了唐氏连自己十四岁的幼子都舍得。” 年仅十四,又文采平平,若没有动手脚怎么可能考的中秀才。 “姑苏学子七月中旬便会抵达京城,娘娘,可要动手?” 贤妃抬头扶额,似有些困乏,身边的大宫女忙上前掺着她起身,入珠帘后,娘娘的声音与珠子清脆的碰撞声一道传来:“来都来了,怎么也得好生招待,便让他有去无回吧。” “是。” 这后宫的主子哪个不是心狠手辣,一条人命在她们眼里不过蝼蚁,生死也只在她们一念之间,虽然,她们也曾年少过,也曾纯挚过,可奈何入了这趟浑水,便染了一身泥,在这个大染缸里,心慈手软活不下去。 静轩殿。 美妇人年约三十,身着暗红色宫装,面上妆容精细,正倚在榻上让宫女儿染丹蔻,等十指染完了,她才微微抬眸去看底下早已禀报结束的人。 “你是说,骄阳没动静?” 底下的人早已起了一身凉汗,回的心惊胆战:“回娘娘,此次学子除秦公子以外,只有张刺史嫡幼子张子琰与骄阳公主有牵连。” 他知道这不是贵妃娘娘想要听的,可是他的人在姑苏蛰伏三年,的确没有发现骄阳公主有个异常。 半晌后,阮贵妃莞尔一笑,看向身旁的大宫女:“骄阳会蠢到将希望压在秦樰和一个幼子身上,你信吗。” 大宫女了解自家主子脾性,心知此时不是她开口的时候,只垂下头没作声。 “回娘娘,这三年来骄阳公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偶尔张刺史上门参加宴席外,确实没有别的动作,而且…而且骄阳公主对那位买来的苏公子纵容宠溺,听闻府内夜夜笙歌…” 阮贵妃敛了眉眼中的笑意,眯起眼淡淡的道:“你是说,骄阳沉迷于男色?” 探子额角冷汗直冒,又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此事,姑苏人尽皆知。” “人尽皆知的事本宫还需要你来告知?养你们是做什么的,本宫要的便是别人不知道的!” 探子匍匐在地:“是。” “还不去查,等本宫送你么?”阮贵妃盯着十指鲜红的丹青,凉凉的道。 探子走后,大宫女才上前道:“娘娘,那秦公子与张小郎?” 阮贵妃轻哼:“秦樰是块硬骨头,你见哪个在他手里讨到好处了。” “秦樰暂时动不了,就将那张小郎除掉吧。”动了秦樰必是要伤筋动骨,不值当。 “是。” “玉漱殿,莲心殿那两位坐不住的,若她们没那个本事,就帮一把。 “奴婢明白。” — 莲心殿住的是惠妃娘娘白氏枝岚,白家与王家阮家一样,都是京城百年世家,如今最有能力争那储君之位的便是她们所出的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 这几年来,几方人马明里暗里交锋过数次,今儿个你吃亏,明儿个我倒霉,总之都是小打小闹,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娘娘,秦公子下场,怎么也会占一个名次,再加上那张小郎,若是二人都中,这空悬的官位…” 惠妃娘娘生的娇美,不同于阮贵妃的艳丽,也没有贤妃的端庄,是个实打实的柔弱美人儿,好似风一吹都能把人吹走那种。 “秦樰…”惠妃若有所思。 “陛下将他看得紧,生怕被人怎么着了,倒也不必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大张旗鼓的对付他。” “是。” “至于张小郎…呵~张之润这胆子倒真是大,一个十四岁的稚子,他也敢往京城里送,他以为这京城里还是当初的唐氏只手遮天呢。” “这张小郎并无出彩之处,张刺史此时将人送进来,会不会有别的意图。”大宫女皱着眉道。 惠妃沉默半晌,才轻声道:“不论有什么意图,他都不能活着参加科举。” “是。” — 宣庆殿 “陛下,这是姑苏学子名单,奴才已经看过,除了张家小郎,无人与二公主有牵连。”掌印太监将名单放在皇帝面前的桌案上,恭敬道。 皇帝垂目看了半晌,才嗯了声:“张家小郎,张之润的嫡幼子。” “回陛下,正是张刺史嫡幼子张子琰。” 过了许久,皇帝才道:“护好他。” “是。” 等掌印太监走后,皇帝才又拿起名单细细端详,他自己的女儿他还能不了解么,沉迷男色,消极度日,这种荒唐的事绝不会发生在娇娇身上。 能提着剑进宗人府砍人,能逃脱无数次凶险至极的追杀,这样的性子,会消极? 秦樰是一颗明晃晃的挡箭牌,有他下场,定会吸引半数目光,而如今又来了一个张小郎转移众人视线,那么娇娇真正要掩护的人又是谁。 皇帝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苏三元的名字上,娇娇买的那位公子也姓苏,这二人是否有何纠葛,皇帝放下名单,开始断断续续的咳嗽,他力排众议压官位三年,等的就是娇娇出手,所以他不能去查,如今京城势力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今日多看了谁一眼,不出半个时辰,就会被人知道的清清楚楚。 不论娇娇真正要保的是谁,他都要当做浑然不知,既然明面上已经扯出了秦樰与张子琰,他添把火便好。 而他不知,此时的姑苏公主府正因此事胶着。 赵骊娇眉头紧皱,大半事宜皆按照她的预想发展,只唯独一件,那便是她进京的日子推迟了。 按照计划,今年七月父皇应该大办寿宴,而此时便是她回京最好的机会,理由充分,没人能挑半分错处。 可她还是低估了那群人,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手段硬生生将父皇的寿宴推迟到了明年,这也就意味着她不能再秋闱前进京。 这些人是拼了全力也不让她插手科举,生怕她同他们抢人,她推迟一年进京无妨,可如此一来,张子琰便成了最大的变数。 她当初同意将张子琰留下,是因为她计划要赶在姑苏学子进京前抵达京城,即便张子琰进京了,她也能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护着。 可如今,京城除了秦樰无人能用,在这种情况下,张子琰进京就是送死!所以她当机立断,要将张子琰的秋闱推迟三年。 可张之润咬死不松口,公主气的眉心直跳:“他是你唯一的儿子!” 京城谁不知道张之润是唐氏的人,他的儿子在无庇佑的情况下进京赶考,那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那些牛鬼神蛇手段她不是没领教过,他们要想在京城悄无声息的弄死一个根基不稳的学子,有千万种方法。 张之润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臣将他送到公主府那一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是臣的儿子,便应当履行他的职责。” 公主气恼怒吼:“你倒是同本宫说说,你张家有何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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