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衣服上被捂暖了的皂角清香萦绕在乐冉鼻尖。 “您可千万不要同桑大人走得近了,他,他,”绿柳咬了咬牙,“他对您不怀好意,是个浪荡子!” “啊?” 小公主瞪圆了眼,但这一声啊却不是惊讶的,而是好奇。 浪荡子这个词不是什么好词,话本子里常常能瞧见的。 那些四处闲逛,随意撩闲的纨绔子弟,总之这样的一类人都十分会讨姑娘们开心。 虽然桑大人的确有做‘浪荡子’的潜质,譬如那个十分会哄人的嘴甜,但凭心而言,乐冉觉着他同普通的,那些令人厌恶的浪荡子是截然不同的。 他知礼、客气,亲疏有度,不会叫人有丝毫不愉。 传言里的事能叫真事儿么?就好像,宋先生也并非像传言里传得那般凶神恶煞……额,虽然……是有那么一点点啦…… 想起在小巷子里见到的,乐冉缩了缩脖子。 瞧见她的动作,绿柳当是帘子不曾掖紧,漏了些进来风,她忧心一会儿会被吹开,便干脆坐在窗口旁,拿后背抵住。 炉火炸了两声,她压低声音扳着手指数给乐冉听,“您看,他今日里莫名其妙来找您不说,又是带您出宫玩,又是靠您那般近,还摸您头发,楼您的腰,最可气的,” 讲到这里,她像是憋不住怒,拔高了一点声,“他还不叫您的尊称!” “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长安,长安那是他应该叫的吗?绿柳忿忿不平。 乐冉眨了一下眼,努力回想了一番绿柳口中的那些所谓‘大逆不道’的事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嗓音清脆,泠泠作响,透过薄薄一层帘子传进桑青折耳中,他回脸望了一眼,笑着摇了一下头。 绿柳被小殿下这一声笑给笑了懵,还没反应,就见乐冉学着她的模样掰起手指,一件一件数给她听。 火色烘烤下,那翘起来的手指细长精致,更显白嫩。 什么出宫去玩其实是她先开的口,靠那么近讲话是因为不能叫伯伯听见,摸她头发呢是上面沾到了草屑失了仪态,搂腰当然是为了救她,不叫她掉进湖里,至于最后一个…… 乐冉回想了一下,实在不记得桑大人都管她叫什么,于是迟疑了一下,问绿柳,“他不是叫得尊称吗?那是叫得什么?” 绿柳:…… 一时间,她竟不知是该佩服小殿下的迟钝,还是应该同情桑大……等等,绿柳陡然一怔,若跟着殿下的话仔细去想一想,她说得竟也不无道理,且十分合理。 丫头忽然间就有些迷茫了,她下意识往窗上望过去一眼,心道当真是自己想多了么? “哎呀,”乐冉忽然拍了一下手,兴致勃勃同她道:“我想起来了,桑大人是唤得我长安,唔,可这不是因为要隐瞒身份嘛,我尊称确也为长安公主,所以唤上两声长安,也没什么打紧的。” 绿柳:“那,那您方才为何一直盯着桑大人看,奴婢,奴婢还以为……” “哦,你说那个……” 乐冉忽然有一些不好意思,她目光闪烁,几分心虚的望一眼窗子,低下脑袋,声音也压得十分的低,宛若蚊虫般萦绕在绿柳耳旁。 “我是想着都这个时辰了,总是不好再劳烦桑大人留下来帮我批那一些奏书,可只要一想到回去还要面对那摞比我还要高的奏书,就十分头疼,我方才在想,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叫桑大人主动……” 后面的声音愈来愈小,几乎含在嘴里哼哼,似乎乐冉自己都在因为这么一个念头而不好意思。 只是难得能抓这么一次壮丁,小公主心虚同时又有那么一些惋惜,桑大人批改的奏书真的好好呀! 若他能来帮她的忙,那些事情压根就不在话下了。 绿柳:…… 她默默起身,贴心将帘子撇开了一道微笑的缝,挪去先前位置做好,又往炉子里添了两块炭,望着帘子的目光充满同情。 她现在当真是十分同情桑大人了。 作者有话说: 开窍啦! 我手速比较慢,辛苦你们等更啦030
第57章 五十七条鱼儿游过去 初十那一日里, 日头刚好,又难得是个晴日,也略有些舒爽小风吹着宜人, 正适出行。 乐冉涂抹上口脂,抿了一下嘴, 凑到镜子前仔细照了一照, 准备动身去赴宋夫人的约。 听闻今日里有一场赏梅宴, 就设在城南边那个叫做春寒的园子里。 乐冉虽没去过那个园子, 但却有一些耳闻。 听闻那里的梅花开得极好, 美似春时, 只因是寒花,便取了一个‘春寒’的名头,倒也十分雅致和应景。 宴会的帖子是宋夫人托桑大人捎给她的。 正好初七那一日里,桑大人进宫来,将先前替她分担去的奏书批阅好如数送回, 顺道着也就将那张帖子一并拿给了她。 谈及这一件事, 乐冉十分欣慰, 深觉再无比桑大人还要在仗义的人了。 那日回宫时,她在车上苦思冥想一番,又自我反省了一番, 觉着这个念头十分对不住桑大人。 她自己也有诸多的惭愧和不好意思,就索性不去想了,左右不过是熬上几个大夜的事,咬一咬牙就过去了。 就当多看一整夜的话本子了! 可不曾想, 临到宫口时, 桑大人竟像是位神仙, 不仅掐指一算算出她这一路上的纠结, 还主动请缨,替她分走了堆积下的大半奏书。 还不光如此,第二日里,他甚至专程入宫一趟,替她将剩下的奏书一一分好类别,教她如何细致批阅。 这简直就是一位天大的好人了。 这种情谊令乐冉感动至极,当即就将他在心中的地位往上抬了一抬,几乎能同桃桃摆在一处了。 小公主自问,自己除了桃桃,就再没几个能称得是好友的人物,尤是桑大人这般身份的臣子。 除了幼时救过她的小白哥哥能惦记她一些,再就没有旁的什么人了。 其余的那些,不是在背后里十分惋惜地讲她是一个糊涂蛋,就是朝堂上当着面儿的来说教,着实没什么能称之为‘友人’的存在。 唔……还有宋先生,宋先生也是一个例外。 车夫在此时赶着马车驶来宫口。 乐冉上车坐定后,心下里就开始琢磨起那个所谓的‘赏梅宴’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了。 这还是她头一次参加宫外的宴邀,不知同宫里的那些有什么不同。 她往昔听过的,这种宴会在京中尤为盛行。 通常是由一些受过陛下封赏的诰命夫人做东,宴请那些在京中颇具名誉和家世的贵女、贵公子们。 就又被极其隐晦地称之为‘相看会’。 至于相看什么…… 听桑大人讲,这一次做东的是唐家夫人,她的名头在京中贵夫人们中可是十分响亮。 倒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品阶有多高,而是因为她有一个‘姻缘娘娘’的名头。 “姻缘娘娘?”乐冉有些疑惑,“是同那些什么姻缘树,又或是姻缘符一类的东西吗?。 “确实,”桑青折卷起长袖,将批阅好的奏书整齐摞在案上。 冬日里罕见的金阳毫不吝啬地照着他半边身子,更衬君子翩翩,温如脂玉。 “她以往办过的宴上成就过不少好姻缘,渐渐的,也就流传出这么个名头来。” 讲到这里,他含着笑望了一眼乐冉,“听说这位夫人的每一次开宴,参宴的帖子都会被黑市的贩子们炒值千金。” 听到这一句的小姑娘顿时瞪圆了眼。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那张正被她捏在指间乱晃的,薄薄的,只画着枝红梅,除了素雅再无其他特色的帖子,微微张开了嘴。 这张纸,这张纸竟然能值一千金那么多呀! 寒春园在城南,同皇宫离得有一些远。 尽管这一路上没怎么耽搁,但乐冉到的时候,阮书桃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见着车来,她领着黎昭慢悠悠地迎上前。 绿芽绿柳下来冲她福了福身,接着帘子一掀,走下来一位面容娇憨的漂亮姑娘。 看见她泛红的脸颊和鼻尖,乐冉撅了一下嘴,上前要摸她的脸,抹了口脂的红唇更显娇艳。 “是不是等久了?我不是讲不用你出来接我了嘛,我若找不着路,张嘴问一问就是了,还累你在这里受冻。” 话音顿了一下,她又有些担心,越过阮书桃朝里头张望着,小声道:“我是不是来得有些迟了?” “哪儿会迟,”阮书桃笑嘻嘻的,朝后退了两步避开乐冉的手,“哎,别摸,要是摸掉了胭脂,我可是要闹你了。” 乐冉此时才发现,往日里一向素面朝天的阮姑娘,今日难得擦了些艳丽胭脂,描了两轮新月黛青眉。 她长相本就热烈张扬,小巧白皙的耳珠垂下色泽艳丽的红玛瑙石,配上那一身朱丹色的锦缎丝络衣裙,好一个如火般的艳丽美人。 乐冉十分清楚她的脾性,晓得她这副模样打扮,绝不只是为了叫不相干的人来看,便冲她挤了挤眼,黑黝明亮的猫瞳里满是打趣。 “我就说呢,都叫你不必等我,你却还在这里,怕不是当真不是来等我,而是等——” “哎,打住,”阮书桃难得有些臊得慌,耳后漫上红晕,几许慌乱地转移开话。 “你不是说是宋夫人请你来得吗?我方才看见,她已经进去了,快说,你什么时候同宋夫人走得这般近了?难道——” 她学着乐冉拉长声音,扫了绿柳和绿芽两眼,不确定她们知不知道乐冉的念头,就压低下声音。 结果愣是一个字还都没出口,就被小公主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不准说。” 奶呼呼的威胁没有半分威慑。 但阮书桃心思早已不在方才事情上,她内心尖叫着,忙去扒拉乐冉捂在她面上的手,又不敢使大动作。 胭脂!脸上的胭脂要被蹭掉了!!! 二人这一番小打小闹,未曾仔细压着动静,又站在十分显眼的地方,很快就吸引了他人的注意。 “那两位是哪一家的姑娘?怎么能在此胡闹着?” 乐冉车后,远远并着驶来的两辆马车停下,里头走出来人。 唐燕卿望着门口笑闹着的二人,柳眉微蹙,同她一道来的柳书瑶朝那端望去一眼,看清其中一人后,眉眼间浮了些惊讶,却又有些见怪不怪。 “唐姐姐,红衣的那位是阮尚书家的书桃姑娘,她性子一向大咧欢脱,可我记着,她是不大爱来这般场合的,至于那位披着红梅氅的……” 她声音顿住,盯着乐冉侧脸望了望,有一些迟疑,倏地压低下声音。 “瞧起来,倒像是宫里那位,可她同阮姑娘的关系不是一向不大好么,怎么会……” 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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