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唤回了陆允时的思绪,他闻声看去。 叶衾拿剑砍断了一节,用剑刃挑起举在半空中,“大人,这是什么鬼东西啊,动来动去的。” 深绿色的藤蔓根茎约莫两指粗,根节也比一般的藤蔓多,更诡异的是本该是一个死物,却在剑刃上蠕动,如叶衾所说,像极了一条蛇。 陆允时走过去,不太记得大理寺栽种过这种东西。 大理寺的草药大部分是由明鸢来负责的,由于验尸需要,时常会移栽些奇花异草。 但这里是东苑,大理寺卿的院子,明鸢不会无礼逾矩。 只有可能是他自己所为。 藤蔓...... 陆允时好像记起来了,是他带人去西域那回,在竹屋里他在墙上见到了一个竹桶,藤蔓的根系就是从那里面长出来的。 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件事情。 方才的猜测,眼下又被正视了一回——竹屋墙壁挂着的竹桶上,有两张极为相似的头骨画像。 叶衾正踩着藤蔓,冷不丁听到陆允时唤他,“叶衾。” 他看过去,陆允时脸色惨白,神色凝重,他极少看到陆允时这般失态的模样,不禁也正经了脸色,“大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陆允时敛眸,竟然徒手将掉在地上的那节藤蔓握在手里,而后收紧,他咬着牙,“砍下一节,无论用什么方法,查清这棵藤蔓。” 叶衾领命,将一节藤蔓包好后,才禀告自己的来意。 “大人,荣亲王府派人传信,说是定安郡主身边的人,问您可去参宴?” 查案的事情忙得团团转,陆允时倒有些忘了。 他本欲开口回绝,可又想到上回定安郡主的帮忙,还有她上回说顾淮也会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拂拂衣袍,“走吧。” * 过了大半月,余安身上的外伤好得差不多了,唯独手指却还包着白布,即便有上好的药,最快一个两月才能取下。 宴会人多,她还有伤,顾淮当然不愿带她去,但是余安却以之前的承诺为由,一定要跟来。 即便没有那个承诺,她也要来。 这回的计划她已经想好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实行,届时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陆允时了。 今日,就当最后一面吧,也了了一桩心愿。 余安依然一身世家小姐的衣裙,蒙着面纱,身姿窈窕。 刚进门便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顾淮芝兰玉树,身边的女子轻盈灵动,好一对璧人。 不乏好奇者想要上前问问,但想到最近永宁侯府发生的事情,个个又退了回去。 孟仲死的太过离奇诡异,风声极大,如今官员们都提心吊胆,怕沾染晦气。 顾淮倒是求之不得,面前这些道貌岸然的狗官,嘴脸丑陋,上来同他说话还怕脏了耳朵。 余安懒得管顾淮的那些心思,她悄悄逡巡着周围,在找一个人。 可是从前门望到了后门,左边看到了右边,愣是没瞧见陆允时的影子。 她有些失落,也是,这样嘈杂又无趣的宴会,他查案要紧怎么会来呢。 一阵风拂过,额角的几缕碎发搭在了面纱上,发梢不断磨挲着鼻梁有些发痒,余安轻轻摇头将碎发甩了下去,可下一阵风又将几根碎发吹在了余安的长睫上。 她气得蹙眉,这下怎么都弄不下来了。 余安郁闷地瞥了旁边的顾淮一眼,她的十指不能动,又掩藏在衣袖中怕人看见,只能......让顾淮帮她了。 她轻轻碰了碰身边的人,顾淮微侧头,“怎么?” “我的头发在眼睛上,有些不适,你帮我弄下。”余安怕别人听到,只能微靠近一点,踮起脚尖小声道。 顾淮瞥了眼余安掩在袖子里的手,少见地没有欺负她,许是这里人多眼杂,他侧过身,将众人可能投过来的眼神挡住,然后俯首,抬手去拨开那几根头发。 余安的眼睛难耐,她所幸闭上,殊不知身后不远处的大门走进来一个人。 “见过陆寺卿。”门口的王府家仆行礼。 顾淮与余安正对面,他本直接拿手拨开就好,可是不经意抬眸间瞥见一个许久未见的人影。 陆允时就这么定定地,沉沉地盯着他,和看起来在他怀里的人。 两个人就这么相隔不远地无声对视着。 顾淮朝陆允时勾唇,然后在他的注视下,故意俯下头靠近余安的鬓间,抬手亲昵暧昧地给她拨开那几根碎发。 弄完一切,他好整以暇地起身,状似不经意的看了眼陆允时的手,紧紧握着拳头。 “多谢。”余安出声道。 话落,她便要退开,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伴随而来还有那道熟悉的声音。 陆允时面上丝毫不显怒气,反而带着一抹笑容,“顾世子,别来无恙。” 顾淮:“陆寺卿,你也是。” 余安想转过身,可是脚底像是生了根,那夜的一幕反反复复在脑海里翻滚,就连眼前原本清晰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她忘不了。 她倒在地上爬起来,努力奔向他,可是他擦肩而过抱起了另一个女子,步履匆匆,没有看她一眼,她忘不了。 “呵。” 一声冷笑传入耳中,余安不知道陆允时是对谁笑的,但她却莫名一抖。 紧接着,他听到陆允时走近了些,“几日不见,想不到顾世子已经寻得佳人,还真是惹人欣羡。” 轰,余安听到这一句话,连呼吸都随着心腔痛了下。 她忍不住红了眼睛,咬着牙不敢让眼泪流出来。 陆允时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明明在知道是她的情况下,还说出寻得佳人这样的话来? “这位佳人莫不是认识在下,竟是转过身来都不愿?”陆允时心里又怒又气,滔天大的醋意使他口无遮拦。 明知道这样说会让余安为难,会让她难堪,可是心里被针扎一样的疼痛让他快要失去理智。 他忍不住在心里质问余安,为什么要与顾淮这般亲昵?为什么要不要他?为什么次次都要骗他? 是以,陆允时满腹的委屈快要溢出了口,可说出来时又变成了步步紧逼,“只是看了佳人的背影,在下便觉得十分眼熟,很像一位故人。” 他看到了余安身子抖了一下。 陆允时心里有气,更多的是委屈和难过,一旁的顾淮以一种胜利者的眼神鞭挞他,让他无地自容。 他似乎不见余安转过身不罢休,又道:“我的那位故人性子娇俏,最喜捉弄我,明明眼里对我情深义重,可却缕缕将我推开去投靠些狗东西。嘴里尽说出些胡言乱语,还不能凶她,稍微声音大一点儿,她就嘴一撇作势哭给我看,久久都哄不好......” “够了。” 余安猛地转过身,风将面纱的一角撩起,露出了她的红唇,可说出来的话却又刺耳。 只要想到那夜的一幕,余安心中酸涩之余,又是许多委屈。 今日她来找陆允时,心里想的都是他,可他倒好,一来便拿什么“寻得佳人”“性质娇俏的故人”来刺激她! 她不想再听,眼里露出愤怒,声音有些大,“不是传言陆寺卿寡言少语,端方雅正的吗?我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废话连篇!言行鲁莽!” 她这番话,就差点指着陆允时的鼻子骂他莽夫了! 虽然比莽夫更狠的,她也骂过了。 闻声,陆允时气极反笑,好一个废话连篇和言行鲁莽,她还真是长本事了。 他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你真的长本事了。”余安。 阴沉的眼神直直向余安砸过来,如山顶的凶猛雪狼,又似深海异兽,这种眼神余安在陆允时眼睛里见了很多次。 怒极要教训她时,被她撩拨得受不了时......还有那次在西域边界的树林中,她借着涂药的由头,强行拉着他的一个指头,入了她里面,严丝合缝。 旖旎的景象莫名地充斥在脑海里,余安蓦地脸红,好在有面纱的阻挡旁人瞧不见,但她的腿确实有些发软。 好像那回树林里,陆允时手指在深处给她带来的极致欢愉,此刻重新回到她身上一般,不禁腿有些发软。 她有些心虚,越心虚就忍不住大些声音,好像那样就显得她有理了。 余安扬起下巴,“我长什么本事了,分明是陆寺卿长了不少本事......嘴上的本事!” 最后的几个字,余安不敢大声说出口,只敢小声嘟囔。 但陆允时又不是聋子,听得一清二楚。 左一句右一句的挑衅,气得陆允时笑了出来,俊逸的面容一笑宛如春风拂面,可是那笑又看着有些奇怪。 带着山雨欲来的惊骇。 他边笑边咬牙切齿,“姑娘抬举了,在下嘴上的功夫怎及得上姑娘,牙尖嘴利,强词夺理,不管是最熟练的招数么?” 远处的定安很早便注意到了陆允时的到来,她本要出去迎接,可见他却径直走向了顾世子那处。 原以为许是谈什么公事,可越看越不对劲,陆允时似乎隐隐发怒了,听顾世子身旁的那个姑娘。 不知怎地,定安郡主想打了那天陆允时与父王的谈话,言语中他与自己的心上人发生了些事情,又联想到那日陆允时忽然问她,顾世子是不是也回来。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定安将惊讶的眼神落在那名女子身上,她就是陆允时的心上人吗?怎么会与顾世子在一起呢? 起初那女子似乎端庄贤淑,可随着与陆允时说话,渐渐变得有些娇蛮了起来,仰着下巴,还跺了下脚,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定安笑了出来,对着伺候在一旁的小丫鬟道:“竹兰,你说一对......一对互相喜欢的男女,女子跟在别的男人身旁,还与自己真正心悦的男子吵闹,是为什么?” “当然是闹了别扭!” 哦,原来是闹别扭啊。 定安贼兮兮地笑了笑,看着陆允时靠在背后的一只手气得握拳,她挑挑眉,就当她善心大发帮帮他吧,谁让她定安喜欢他呢。 喜欢一个人就是要看他幸福嘛。 她走过去的时候,余安和陆允时没有再拌嘴,而是大眼瞪小眼。 余安气得够呛,她从未见过如此幼稚的陆允时! 不知道从前那个寡言冷淡,稳重宠溺耐心的人,跑到哪个九霄云外去了! 定安不动声色地将顾淮和余安隔开,“这位姑娘,我们女眷都在后院,前厅是他们这些男子的地方,我们去后院吧。” 余安闻声看过去,瞳孔微缩,这......这是陆允时那晚上抱得女子! 她看看定安,又看看陆允时,再看看定安......好,心里更气了。 可下一瞬,定安却啦着她的手腕,嗓音脆生生的,笑得懵懂青涩,“我们走吧,去姑娘家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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