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的筹划…… 烛火一晃一晃,让他的脸半明半黑,刻着的皱纹里尽是凝重。 ****** 这几日岛上的比试仍然如火如荼地进行,林礼照例打完了去廿青找魏叔和舒姨。 魏叔说,红尘莽莽,万物奔涌其中,其实为一。身亦轻亦重,气亦凝时亦散。要放从前,林礼一定会觉得这尽是玄虚,不知从何下手。但自从经历了苍烟楼的三抄水,她能悟到一点儿,如今更是觉得,其道与太极阴阳暗合。此即彼,彼即此,体内真气原本浑然一体,此番调整可以将之一分为二,内道为轻,外道为重,也就可以拿重剑了。 真气分道是其一,拿重剑自然离不开日复一日的气力训练。林礼她本就聪慧,加上勤奋,这几日在廿青岛帮魏叔提的柴、水都要累成小山了。 她似乎不需要休息,见缝插针的调理内力。偶尔闲下来,跟尹信聊一会儿,也权当休息了。 这样的劲头,在擂台上确实少有敌手。每每打着,她都觉得裁云仿佛太轻不趁手,好好凝神一会儿,才能正常用出穿云的轻盈招式。 魏叔说,她刚修双道,内外两道需要时间调换,是正常的。 林礼对自己要求甚高,一日一日地练气息的调换,有些时候适得其反。 这日,她正面遇上九鼎的岑举舟。岑举舟世家风范,打斗时手上是日月双锏,风度怡然。双锏亦算轻器,裁云与之相争不算劣势。两人这么有来有回打了几个回合,林礼几番能找到岑举舟的漏洞,奈何对方亦是机敏,能够很快弥补。 岑举舟似乎也在试探她,发觉双锏确无逼下对手的机会,便从怀中掏出一道金色来—— 林礼是第一次见。 九鼎奇门兵器众多,岑举舟手中的叫做判官笔,点穴专用,若是叫他得手了,胜负便分。 台下已有弟子议论起来:“岑举舟此前的比试,若战况不焦灼,绝不拿判官笔。 “他点中的次数颇多,裁云雪压力大了——” 按说若找到机会,裁云能将判官笔挑飞出去,不足为惧。但林礼听了颇有些紧张,身体里不成熟的双道竟然一时失衡,她凝神,却死活协调不出内里轻道,手中裁云太过轻飘,竟然无从挥起。 岑举舟显然感受到她的失措,携了判官笔三步并两步跳上来。 “怎么了这是?” 裁云剑不成章法,一时让底下瞠目结舌。林礼一面退着,一面想着如今取胜只有一个办法,用重剑将岑举舟格挡在外。若是外道不负她,就此逼下台去最好。 她下了决心,眼神对上了正在台下观赛的顾惊涛。 她轻点台面,向边缘飞去。那个冷清又坚定的声音喊道: “师兄,借你坐山青一用——” 顾惊涛眨了眨眼,他心里一向对林礼好,几乎本能地提起坐山青,抛给了她,另一只手接过她的裁云。这一阵动作完成后,才疑惑到——这丫头什么时候提得住重剑了? 只见台上林礼飞身空旋,双手稳稳接住坐山青。那道铁青闪着寒光,比裁云剑更叫人骇然——它的寒光倒映进岑举舟的眼底,让他有了几分意外,一洗方才手持判官笔的自信,有了几分谨慎。 若是她真能拿住重剑,也就别想近身点穴了——岑举舟当然清楚。他决不能被动等待,只有这个机会,趁现在林礼尚未运好气,一击天突穴! 林礼沉神运了运气,心中便有了几分数。 刚刚好。 她双手提剑,横在判官笔跟前,恰比岑举舟想的快了一些。 坐山青绽出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似乎一头低吼着的雄狮,向对手啸出他绝对的力量。小小判官笔,纵然铜铁兼制,若是点在其上,岂不有折断的风险? 岑举舟及时停下,他来不及考虑为什么以轻剑著称的林礼能提起重剑——他没有抓住这个机会,也就没有任何退路了。 重剑虽然笨重,但是林礼轻剑出身,竟能将两道结合起来。双手持一剑,竟然也格外轻巧——破月、追日、笑春风到了重剑的剑刃上,竟然有了全然不同的威力—— 坐山青沉闷地低吼,封锁着岑举舟的走位,终于将他逼下了擂台。 “磅”的一声,林礼再下一局。 顾惊涛把她从众人的道贺声里拉出来,问她什么时候能提重剑了。 “师兄会的,我自然不能输。” 林礼笑一笑,并没有过多的喜悦,这句话用来呛顾惊涛刚刚好。此番提剑全然是意外,若非双道一时调和不过来,哪里能冒险去借坐山青? 不过她确实尝到了重剑的甜头。 顾惊涛见她油盐不进,声音有些急切:“你一身晶莹骨,切莫为了赢而做傻事——若要将背道而驰的东西习练好,便要受着体内真气随之冲突的风险!” 若有不慎,经脉尽毁,武功全废。 顾惊涛的神情太过凝重,林礼也正色起来,安慰他并非什么旁门左道。 “具体的,师兄日后自会晓得。师兄先前不也如此告诉我吗?”林礼歪一歪头,“眼下师兄还有比试吧?” 顾惊涛无奈的看了看她,让林礼待着,一会儿好好说。 林礼才不会理他,等着顾惊涛上了台,转身就去了廿青岛。 却不想,她一到,便看见魏叔手握一柄金褐交织的剑站在院中。 他的眼神满是崇敬,仔细审视过剑身每一处角落。那明显是一把重剑,剑鞘仿佛金丝镶铸,很是贵气,却又不俗——有沉香木似的褐色做底,尽显古朴雅意。剑心一枚琉璃镜,剑鞘上金丝镶出月与花,似乎有了镜花水月的禅意。 魏叔拔剑出鞘,折出数道金光,巍峨不胜,是与裁云剑全然不同的光景。若说裁云有种凌厉如霜雪的冷酷,那么眼前这把剑便是威严不胜,有弄权者的厚重,生杀予夺皆系之一身。而这金光,又在威严中另辟蹊径,林礼见了,恍惚中有种如佛祖座前受戒,金光普照的错觉。 “你来了?”魏叔和蔼地笑了笑,“今日之事我已然知晓,小礼需要一把重剑。” “这是你的了。” 作者有话说: 1.冯衡:我真找不到施青山,怎么一个两个全找我要人 2.江漫雪和施青山,有点曲折的
第71章 温热 “这……”林礼屏气, 她该怎么形容这柄剑呢?威严、贵气还是那透露出的一分禅意?但无论如何,这把剑看着十分贵重,她收不得。 她慌忙深深鞠躬行了礼, 道:“此剑贵重,绝非凡品, 况且小礼今日未曾想御重剑。只是内力两道一时调整不过来,才只能借师兄的剑一用, 尚还,尚还无法……” 林礼不放心, 又将顾惊涛所说晶莹骨若执意背道而驰,体内真气也许会冲突, 落个经脉全废的结果一事说来。 “这本就是冲突之中取平衡,刀刃上取胜。”魏叔神色严肃, “小礼早就知道的。” 林礼点点头, 自知是提了废话。她早答应过魏叔承受这里的风险,但无功不受禄,她实在无法坦然受之。 魏叔做了个不必多言的手势, 道:“剑器, 远没有剑道来的贵重。这剑来历已久, 却随我二人隐在这个小岛上,几乎不出鞘了。倒辱没了它这一身的金光, 此刻予你, 便是最好的。” 魏叔将剑递到林礼跟前来, 林礼就算再如何吃惊,也得谦逊地双手接过。 果然是有分量的。 “小礼谢过魏叔。日后定然勤加努力, 不负赠与。”林礼深深鞠躬, 行过大礼。 她直起身来, 看着剑心那一枚琉璃镜倒映出自己模糊的容颜,问道:“这剑精巧至此,可有名姓?” “剑道奇绝,便算是相同的剑身,承袭不同的主人,也有不同的剑气。”魏叔缓缓道,“既给了你,叫什么自然也由你。只是一点,往后携此剑,惩恶扬善,匡扶大道,绝不做鬼祟之事、斩无辜之人!” 林礼眉心一阵,恍然间好像听到先前在孤鸿山林折云对她“武道剑道,皆为君子之道”的教导,好像听到下山时林折云念叨“举止合礼,言行有信,心怀仁义”的穿云门规。 “小礼定然,不负使命。”林礼再一次弯下腰去,眼神亮亮的,如往常无数次般答道。 *** 林礼提了剑,满心思绪地要回沧浪岛,却罕见地发现廿青岛周围竟然没有行船。她左等右等,正欲直接掠水而去,却担心手里的重剑出什么意外。 此时,一艘篷船划入她的视线。 “小礼等船呢?”一张西域面孔探出船舱,正是沈复洲。 林礼欢喜地点头,道:“我回沧浪北岛,沈先生可有空相送?” “自然,本就是闲暇欣赏山水,正好做个好人。”沈复洲笑道。 林礼一脚踏上船头,怀里新得的重剑自然落在沈复洲眼里。 “我今日也瞧见了小礼与九鼎岑氏那场比试,重剑使得也很是威风。”沈复洲的目光在剑身上扫过,撑起船桨,道,“我以为穿云门的弟子只善轻剑的,没想到轻重两道贯通——只是早些时候见得剑,仿佛不是小礼如今手中这一把?” “这是我新得的,”林礼没有解释重剑的事情,别开话头,“我这剑还没有名字呢,沈先生走南闯北,见识甚广,不如帮小礼想个名字吧?” 沈复洲笑笑,竟也没有追问剑是从哪儿来的。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林礼手中这柄金光折出的重剑,眼神流连在那枚琉璃镜和金丝纹着的镜花水月上,悠悠开口道: “前周拜佛教为国教,将护国宝剑命名为浮屠,以示天家心胸宽广、福泽苍生之情。我听闻这把剑也有金身,想来比你手上这把更甚——前周已覆,浮屠剑也许在皇陵里陪葬,也许流落在哪个世家手里。不过我也不曾亲眼见过,谁知道呢?” “但你手上这把剑若用了这个名字,倒也不负这琉璃镜照尽妖孽、镜花水月说禅,也许能幻化出些灵气,庇佑小礼往后。想来,也算个好彩头。恭喜了。” 浮屠?沈先生怎么不直接说让她手里倒提个佛祖替身?剑本是生杀之器,沾了血腥,又如何能求佛祖庇佑?林礼思索片刻,不置可否。正好此刻,沧浪北岛依然映入眼帘,她呵呵笑着道谢,预备下船去。 “小礼谢过沈先生了。” 沈复洲应了一声。日头偏西,他高挑的身影拢在斜出的夕阳里,水面上黑色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 沧浪北岛上,尹信接过一封千里鸽送来的密信。千里鸽这是尹济海手下独有的东西,看起来虽然与一般信鸽没什么差别,却是久经调-教的,飞行速度快的多。正好锁钥阁全是鸽子,混在其中也不惹人注目。 尹信卸下那封信,让鸽子在栏杆上顾自啄羽。信上尹济海书: “嘉安布政使朱黔城私心作祟,默许私矿铸币。在京另有污款,已被查出。陛下早已诏人回京监察。想来东南之事,蹊跷甚多,皆系于此。阿信此番查处得当,于圣心甚悦。私矿之事已然安排妥当,不日便有人前去。如今陛下盛怒,望速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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