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 周贺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他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那个随风悠悠晃荡的秋千,他惊喜过后试探地看向一旁的庆鸽,眸子里满满的恳求,庆鸽看都没看便软下态度来,只好领着他过去,那秋千不论架子还是绳子均如崭新一般,架子上还蜿蜒曲折攀附了几棵翠绿的藤蔓,若是花期许是要开出团团簇簇的花。 庆鸽确认没有问题便允许周贺去玩了,小孩子玩得兴高采烈,庆鸽便坐在一旁笑看着。 约莫玩了一刻钟,周贺额头上就沁出一层细细的薄汗,庆鸽招呼他过来歇一歇,一道悠长的暗色身影迈步走来,看清来人后庆鸽一惊,她忙拉着周贺行礼:“殿下。” 韩骁骋的目光始终幽幽放在一旁的男孩身上,他轻声问:“你叫什么?” “我、我叫周贺。”周贺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殿下是什么身份,但能被人称呼为殿下的,他也明白定是高官。 “起来吧。”韩骁骋打量着周贺的一举一动,虽没什么规矩,但是大方利落,似乎一点也不怯自己。 “你会读书写字吗?”韩骁骋询问。 “不会。”周贺摇摇头。 “想学吗?” 闻言周贺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他生于农家,父母家世世代代都是平头百姓,哪里有读书认字的机会,他每每路过学堂时听见里头朗朗的诵书声都会驻足许久,此时他缓过神来,周贺如小鸡啄米般点头,“想!” - 元新月下了马车,被婢女引着到了厅里,元鹤坐在主位,其余的人除了元陈氏和元满荷、元呈外,只有一个陌生面孔,那便是元鹤的妾室柳氏,柳氏身子虚弱面容苍白,元新月只在三年前,元呈离开邑京去汉岭赴职前日的宴上与她有一面之缘——她是元呈的生母。 不过柳氏作为生母的意义也不大,只因元呈一出生,作为长子他便被送到了嫡母元陈氏膝下抚养,与柳氏是一年见不上几面的,而柳氏更是染病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么些年过去了,除了血缘关系,想必元呈倒是与元陈氏能够更加亲近几分罢。 元新月悄悄瞥过所有人,元呈最先行了个礼,笑道:“参见宁王妃。” 见状旁人也不得不纷纷行礼敷衍了事。 这还是在元新月出嫁后元鹤第一次见到这个庶女,他虽讶异于元新月竟能在宁王府过得如鱼得水,但明面上依旧得体,端坐的元鹤摆摆手,元新月便落了座。 这场家宴名义上是为元呈接风洗尘,故只有元家这几位,旁的人是一个都没有的。 坐了不多时柳氏狠狠咳了几声。 元鹤霎时便皱紧了眉头,不悦地盯着柳氏,他发话:“柳氏,你若是身子还未愈就先回吧,免得出来吹了风又加重了。” 这话听着像是关心,可语气却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倒更像是怕柳氏打搅了今天的喜气。 柳氏讪讪地应了下来,由婢女扶着路过元新月时,元新月鼻尖嗅到了些许的脂粉味,她悄悄去看弱柳扶风的柳氏,心底暗忖,一个常年生病的人竟为了这场家宴擦脂抹粉了,由此倒能看出柳氏待元呈还是有感情的,可元鹤显然没有体会到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慈爱之心。 元新月又去看一旁的元呈,元呈依旧是那副温润的模样,似乎对柳氏的一举一动都没有什么触动,哪怕柳氏被元鹤奚落,几要把肺咳出来,他也是无动于衷。 “听说满荷在几日前刚刚接了圣旨,就快入宫了?”柳氏走后不久,元呈最先提起了这个话茬,元满荷掩唇娇笑两声,颇有些羞涩之意。 “是啊,下月十五便要进宫了,这些日子皇上遣人送来了不少好物件呢,二妹妹待会到我那看看去,喜欢什么拿走一些罢。” 元新月闻声抬眸去看元满荷,恰巧同元满荷的目光撞在一起,元满荷的一双眼眸里盛满了挑衅与骄傲,可元新月却只是应下便又垂低了脑袋,元满荷这一拳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她恹恹地没了气焰,美目瞠圆了瞪着自己这个庶妹。 上次见元新月时是在回门,那时的她还留着厚重的头发,想不到今日竟然梳了上去,那张自己嫉妒艳羡了五年之久的脸蛋暴露无遗地展现在她的眼前,元满荷几乎要恨得牙痒痒。 不过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了,到那时元新月压根无法成为自己的威胁,想到这儿,元满荷又舒心了不少。 闲聊一会元鹤有事先离开片刻,元鹤得了自己亲信的传话,脚步匆匆直奔书房,他左手捻着檀木佛珠,右手则端着一纸密信细细看着。 “没有找到?”他低声斥亲信道。 “回丞相,确实没有,邑京近些日子当真没有一个右肩受剑伤的人。” 元鹤把那密信皱成一团扔至一旁,紧锁眉头气愤不已,手下的佛珠在他指下被缓缓攥紧。 他那日出门匆忙竟把药方扔在了桌上,不曾想回府后怎么找也找不到。 知道药方丢失后,他早早地便在彩颐堂布下了天罗地网,不仅以一个做试验的小姑娘为饵,更是怕翠鸟阁事出纰漏,还早早地便安排了自己的人手守在彩颐堂,可是那日当他的人手赶到现场时,那人早就跑了,反倒是翠鸟阁的杀手七七八八躺了一地。 那蓝衣女子侥幸逃脱,当自己派人找到她时,她本还同自己讨价还价,只肯说出那人右肩中了一剑,元鹤本打算花些钱财买了这个消息,不曾想下一刻蓝衣女子便中了毒镖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噼里啪啦珠子落地滚动的声音唤回了元鹤的心思,他一惊忙去看自己手中的檀木佛珠,已然被他过大的手劲给扯断了,珠子洒落一地。 见状元鹤倒抽一口凉气,他心底凉了半截,亲信忙蹲下仔仔细细地替元鹤拾起珠子,元鹤怔怔地吐出几个字。 “祸不单行……” 这珠子是他十年前在寺庙求来的,他这些年稳坐朝堂权倾朝野,元鹤一直将功劳部分归功于这串珠子,眼下……元鹤身侧的手逐渐成拳,看来他需要快些把大讫所有的力量都握在手里才能安心了。
第22章 羡慕 “兄长,你这次回京可还走?”元满荷亲昵地拉着元呈的胳膊,左一句又一句地问询着,见状元新月有些艳羡地垂下脑袋,元满荷和元呈不是亲兄妹却胜似亲兄妹,兄长待自己再好,也抵不过待元满荷的万分之一。 “暂时不走了,我从汉岭带回来了些胭脂香粉,听说是邑京少有的东西,待会拿给你,图个新鲜。”元呈宠溺地揉揉元满荷的发顶,柔声道。 “只是些胭脂水粉吗?我新婚兄长打算送我些什么?”元满荷扯着元呈耍小脾气撒娇,元呈无可奈何地由着妹妹。 元陈氏适时插嘴道:“你兄长一定准备了好东西送你,不能是什么绸缎布料,满荷放下心吧,那些小家子气的物件那都是府里姨娘才会送的……” 闻言元满荷不屑地撇嘴,自言自语道:“可不是嘛,前些日子柳姨娘就送了一匹锦缎,寒酸极了。” 听她提起柳氏语气里的嫌弃,元呈眉目间微怔,似乎闪过一丝诧异厌恶,转瞬就又成了一如既往的温和润朗,元新月眨眨眼,把这细微的小情绪看在眼底。 “时间一晃满荷竟也要嫁人了……”元呈轻叹一口气唏嘘道:“我作为兄长自然备了大礼,到时候满荷贵为皇后可别嫌弃。” “对了,新月成亲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日后定补上。”元呈温柔抬眼看向元新月,元新月点点头,目光却始终有些恍惚,刚刚那一瞬间……是自己瞧错了吗? “好了满荷,快让你兄长回房歇一歇吧,这从汉岭回到邑京舟车劳顿,想必不歇几日缓不过来。”听见元呈提起元新月,元陈氏忙岔开话题,慈爱地关心元呈的身体,又嘱咐他回屋好好歇息片刻,元呈均一一微笑应下来,仿佛刚刚神色里的厌恶不曾出现过。 元陈氏扯着元满荷回了后院,元满荷不悦地甩脸色闷闷坐在椅子上。 “满荷?怎么了?”元陈氏坐在元满荷身侧,慈爱地拉起她的手,“是今天见着元新月不高兴?” “她这些天发了什么疯?就连嫁人那日她都够识相,今日反倒把头发梳上去了,我看了就不痛快!”元满荷气愤不已。 她早些年见到自己这个出落地越发标致的庶妹时,一眼便被那张精致妩媚的脸蛋吸引了,是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失魂落魄的地步,她从那时候便一直将元新月看作自己成为皇后路上的敌人。 她见元新月脾气懦弱从不还口,便刻意骂她丑陋不堪,动辄以此为由欺负辱骂,也不知元新月是识时务还是太卑微,竟在某夜突然剪了头发,因着此事,元满荷待她的态度也有了几分缓和。 “她已嫁人了,放下心吧。”元陈氏安抚着元满荷的愤怒,她伸手抚上元满荷那张也算得上清秀的脸蛋喃喃道:“你马上就是皇后了,咱们母女可总算有了凭依了。” 元满荷还皱着眉头,不多时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兴奋不已:“娘!你给我找个长得漂亮的婢女来,我有用处!” 提了一上午的精神应付了元府的场面,元新月回到宁王府时疲惫不已,她甫一进抚月阁,就有一团雪白的毛球朝元新月扑了过来,元新月稳稳接住把狸奴圈在怀里,指尖轻缓地挠挠狸奴的下巴,寐寐舒服地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元新月朝院里走了几步就顿住了脚步,她见着周贺正趴在院内的石桌上有模有样地写字。 周贺出生于寻常百姓家,哪能会写字呢?元新月快走几步到桌前看,干净的宣纸上几行字笔走龙蛇笔画遒劲,竟隐约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叫元新月抚摸寐寐的动作都顿住了片刻,她怔怔站在桌前看着那幅字,周贺也乖巧地停住动作看她。 “这、这是你写的?”元新月难掩语气里的震惊。 周贺努努嘴,刚打算说话,就被不远处走来的庆鸽打断了,“才不是呢,这才是他写的……” 庆鸽从周贺胳膊下压着的几张纸里抽出一张,歪歪扭扭的墨迹爬满整张纸,俨然不像是字倒像是画了。 “……”元新月难掩笑意,她好心情地弯起唇角,一旁的周贺则窘迫地红了脸,“我、我今日刚学。” “很不错了。”元新月轻柔地揉了揉周贺的小脑袋,转瞬又想到什么问庆鸽:“谁教的他?” “……是殿下。”庆鸽轻声道,她把今日在花园遇到殿下的事悉数同元新月说了,元新月有些震惊但也只是点点头,在她的印象里,宁王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竟然能够耐下性子教一个小孩子学写字……且自己擅自做主把周贺带回王府住下,韩骁骋竟然没有追究生气。 元新月原本还有几分担心,现在倒是可以放下心留周贺在抚月阁住几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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