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韩骁骋朝元新月伸手。 元新月眼角挂着的泪珠终于扑簌簌滚落沾湿衣襟,她看到韩玠伸过来的左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朝后瑟缩了下,下一瞬她胡乱抹了一把脸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 眼下她虽在哭,却刻意强撑着自己的情绪,使自己的语调里没有染上太多的哭腔。 “不、不麻烦您。”
第18章 出府 韩玠走后许久,元新月还怔怔坐在床边没反应过来,她先前一直觉得韩玠同宁王府其他人都不一样,韩玠虽然表面冷冰冰的不好接近,可内心是善良的,他是个好人。 但今夜发生的一切叫元新月心底原本的判断出现了裂痕,他刚刚掐住自己脖颈时那股狠劲儿还叫她心底怦怦作响,那一瞬间的恐惧感霎时把她带回了两次溺水时的感受,她现在手脚依旧冰冷颤抖着。 元新月迟疑着抬起胳膊,冰冷的指尖在半空中顿了顿才缓缓触上颈侧的皮肤,有些细微的火辣辣的感受,她觉得,那里应当是有印子了。 韩玠……他和宁王一样,不管是非黑白便想要了自己的命。 元府和宁王府如出一辙,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 元新月委屈地咬住下唇,尽力叫自己不哭出声来,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第二天一早都昏昏沉沉得提不起精神。 一大早庆鸽便进了门,看元新月已经自己挑好了衣裳穿好,正坐在床边逗猫,心底有些疑惑。 “王妃?您怎么了?” 往常元新月的衣裳都是等着庆鸽给搭配再伺候穿上的,今日怎地如此反常。 元新月听见庆鸽的话手下逗猫的动作一顿,下一瞬又扯了扯唇角:“我没事,今日便穿这一身吧,自从做了还没穿过呢。” 庆鸽虽疑惑却也没问,今日外头落了初春的第一场雨,天上始终阴沉沉的,温度确实低了几分,元新月自己穿了一身立领的贴身衣裳,外头罩一件缥色蝶恋花织花图样外袍,倒也没什么问题。 少女一头纤长柔顺的乌发披散在脑后,显得人又平白颓颓柔弱了几分,她指间拿着一支鲜艳的孔雀尾羽在寐寐眼前虚晃着,惹得半大的狸奴直蹦跶,扑着孔雀翎,元新月眸底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 寐寐这几日长大了不少,原本雪白的圆滚滚的身子更招惹人喜欢了。 “王妃过来梳发吧。” 庆鸽轻声叫元新月,元新月便放下孔雀翎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 “待会吃过早饭,叫上彩菲,我们出府逛一逛吧。”元新月呼出一口气,她微微侧目朝外头看过去,几滴雨水沿着屋檐的弧度堪堪悬着,风甫一吹过便摇晃着滴了下来,只掀开了一个缝隙的窗沿边传递着几丝雨后清气的凉爽意味。 “王妃怎么突然想出府了?”庆鸽问。 “我还是想着,给彩菲买个礼物吧……”元新月心不在焉地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她只是想出府透透气罢了,昨夜的事情叫她想离开宁王府,哪怕只是短暂的一日也好。 “……好。”庆鸽发觉了元新月今日心情不大好,便也应了下来。 另一边的韩骁骋正看着韩颢把自己右肩的包扎拆开重新上药,他侧头盯着那依旧骇人的伤口面无波澜,直到包扎好肩膀他才幽幽呼出一直撑着的一口浊气。 “殿下?”彩菲站在门外请示。 韩骁骋示意韩颢把染了血的东西收好,这才应下:“进来。” “殿下。”彩菲规矩行礼,把元新月的行踪报告给韩骁骋:“今日王妃想要出府。” “……” 韩骁骋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半晌后他微微叹气,“去做什么?” “王妃说要给属下买份礼物。”彩菲小心翼翼答道,“说是因为前夜属下把她抱出汤池……” 彩菲的话说到这儿便停了,她大气也没有喘一口,而是静候着韩骁骋的吩咐。 闻言韩骁骋脑海里几乎是瞬间出现了那副雪白娇软的少女胴.体,正是刚刚及笄的年岁,身材娇小、青涩曼妙。 虽隔着自己的外袍将人抱在怀里,却也能感受到怀里人儿的安稳绵长的气息,那如雪峰般半遮半掩在自己玄色外袍下的胸脯随着呼吸悄然起伏,白皙娇嫩的寸寸皮肤因着水温颇高,带了几分绯红的薄晕,因睡得安稳,她竟还在自己怀里拱了两下…… 韩骁骋回忆起那一幕,蓦地喉头紧了紧,他的右手不经意间攥紧成拳,牵带着右肩的伤口显出阵阵痛楚,眼下却浑不在意。 见韩骁骋幽幽垂眸,沉默良久,彩菲小心敬慎地提醒:“殿下?” “……”韩骁骋喉结细微滚动了下,再张口时多了几分喑哑,“知道了,她送什么,你便领了吧。” “是。”彩菲领命打算退下,却又被叫住。 “你今日出府记着买些药膏,要去痕的。”韩骁骋话语一顿,“不必多说什么,只道是去痕的,给王妃即可。” - 元新月领了二人出府,在雾蒙蒙的春雨里撑了把伞,细细微微的雨丝落在伞面上发出窸窸簌簌的声响,街上依旧喧哗吵闹,元新月心底竟然安稳了几分。 “王妃,你们等我一会,我去去就回。” 彩菲嘱咐好元新月和庆鸽便窜进了最近的一家药堂,不多时便回来了。 “你买了什么?”元新月疑惑地询问。 “没什么。”彩菲笑笑,“殿下吩咐我买些东西罢了。” 听闻是宁王殿下要买的,元新月便不敢多问了,只好收了心思。 不远处有女人痛苦哭诉的声音,那里紧密地围了一圈百姓,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元新月踮踮脚,却猛地被人扯住了衣袖。 “……”元新月脚下稍稍踉跄了下,彩菲忙扶住元新月,又把伞朝元新月处倾了倾:“王妃没事吧?” 元新月摇摇头,朝刚刚被人扯住那处看了一眼,是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约莫五六岁,一张小脸脏兮兮地可怜,庆鸽见男孩还扯着元新月的衣袖,想要伸手拂去却被元新月拦住动作。 庆鸽疑惑地看了看元新月。 “小弟弟,你有事吗?”元新月柔声询问,“你为什么抓着我?” 彩菲打量着眼前的男孩的穿着模样,应该是附近的乞儿,靠讨饭为生的,她不假思索道:“你是不是饿了?” 小男孩紧紧抿唇一声不吭,听见彩菲的问句点了点头却又突然转为摇头,叫彩菲摸不着头脑。 “那你是想要钱?”庆鸽蹙紧眉头询问。 小男孩乌黑的眸色闪闪,却抽了抽灰扑扑的鼻子,又摇头。 “那你是?”庆鸽疑惑不解,神色间俨然多了几分不耐烦,可元新月却始终耐着性子,甚至蹲下身子与男孩平齐视线,她轻声问:“那你抓住我是不是需要我的帮忙?” “你知道我也是迫不得已……若不这么做,我们一家都要活活饿死了!”那熙熙攘攘的看热闹的人群里又传出一道突然升高音调的男声,紧接着的是女人的嚎啕大哭。 男孩几不可见地瑟缩了下,元新月敏锐地感受到了男孩的恐惧,她稍稍抬眸,回眸朝身后那群人看了一眼。 元新月再次询问:“你需要姐姐帮你做什么?” “……”男孩依旧沉默,元新月几乎要怀疑他是个哑儿时,他终于出声了。 “我、我不想被卖进宫。”
第19章 元呈 男孩陈述的声音稚嫩却坚定,分明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有着孩童的纯真,可那语气里却是混不像他年纪的沉稳镇静和条理清晰。 他在求救,他在向元新月求救,他把希望寄托在了自己身上。 想到这儿,元新月心底一惊,她倒抽一口凉气,不可置信道:“你爹要把你卖进宫里?” 虎毒尚且不食子,哪有父亲会把自己孩子卖进宫里做太监换钱的……要知道宫里可是不比外头,稍有一个不注意就是杀头之罪,更何况,那份屈辱和痛楚也不应当是如此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该承受的。 彩菲听了男孩的话,若有所思半晌后低声喟叹道:“去年收成不大好,朝廷还加重了田赋,邑京附近的百姓叫苦连天……今年估计会有不少父母选择卖孩子换钱。” 闻言元新月震惊地稍稍张大樱唇,她在相府过得虽然不如意,却从没听过这般残酷的事实,她睁大双眼朝庆鸽询问,庆鸽点点头。 见元新月动摇,男孩忙双手紧紧扯住元新月的衣袖,似乎是把她当作最后一根稻草般看重,语气里终于带了一丝哭腔:“姐姐,求你帮帮我!” 见元新月动摇,男孩接着说:“我娘和我爹身子都不好,常年需要喝药,要是我跑了,今年这一年怕是家里都买不起药了。” “可是如果我不跑……”男孩垂低脑袋,闷闷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几人沉默片刻,眼看着不远处的人堆里的喧闹争吵愈演愈烈,不少百姓叽叽喳喳吵闹着即将爆发,庆鸽咬咬牙:“要不,给他家里点钱吧,不是缺钱吗。” “嗯……”元新月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好主意,只好应了一声。 “不可。” 身后骤然传出一道清朗的男声叫蹲在地上的元新月一怔,她后知后觉地回眸去看,最先入眼的是一袭清爽的白衣,腰间悬着枚翠绿色的玉佩。 “万万不可。”见元新月回头,男子弯了眼眸俯身朝蹲在地上的她伸手,唇瓣轻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二妹妹,好久不见了。” “兄长?”待元新月看清眼前人的面孔,她难掩神色里的惊喜,不可置信地看着元呈。 元新月顺着元呈的手站了起来,她拍拍衣裙的褶皱惊喜道:“兄长,你何时回来的?” 元呈始终含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元新月,见她站稳方才放开手:“昨日刚刚到邑京,没想到今日一上街就见到你了。” 本来元新月还想再问些什么,却猛地被身边的男孩扯了扯袖子,元新月这才记起来身边的孩子,她恍悟般哦了一声,问元呈:“兄长,你刚刚为何说不能给钱?这个弟弟家里不就是因为缺钱才想要卖孩子的吗?” 元呈轻叹一声,解释道:“给钱只能解他家中一时的困境,若是这笔钱用光了,他再来找你要,又该如何?” 闻言元新月恍然大悟,她怜惜地垂眸,抬起手揉了揉男孩脏兮兮的脸,转而又掀起眼帘去看元呈,目光里满满地求助之意,“那怎么办?” “你留在这吧,我去看看。”元呈牵起男孩的手,试探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男孩支支吾吾半天后小心翼翼地偷看元新月,见状元新月温柔地微笑,眸光坚定,安慰似的朝他点点头。 “我叫周贺。” 元呈接过身后侍从手里的伞,牵着周贺朝人群走过去,那边的百姓们聚作一堆看热闹看了半天了也没有什么进展,已经散了大半了,元呈很轻易地便看见了里头跌坐在地上的女人和一旁一脸无奈苦涩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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