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骁骋已经睡着了,没有听见她的话。 这些时日忙得焦头烂额、身心俱疲,如今父母之仇得报,温香软玉在怀,韩骁骋飘忽的心思终于安定了下来,只想拥着她好好睡一觉。 元新月在他怀里悄悄探出脑袋,见韩骁骋困意已深,便不再出声了,安静地依偎在男子温厚的怀抱里,元新月今夜飘荡不定的心也终于沉了下来,她缓缓阖眼。 不多时,二人的呼吸交融缱绻。 烛影婆娑,一室温馨。
第66章 依你 雪后初霁,明亮的光线透过云层,洒在房檐的皑皑积雪上,院子里的梅花枝条依旧疏落凋敝,却在一夜过后吐露出了两三个新苞。 明天便是除夕夜,此时邑京城内早已没了暗中波动的诡谲风云,一派其乐融融。 这日,一岁不到的新帝登基,改年号为奉宁,同时大赦天下。 同日,敕封元呈为丞相,辅佐皇帝总理朝政,新帝尚且年幼,丞相可代为掌权。宁王韩骁骋则自请卸任太傅一职,新帝特赐封地于南陵,同时破例保留宁王府邸,准许宁王及其家眷自由出入邑京。 而太尉周义庆、虎贲中郎将陈定广及宗正裴志远等大小官员数十人,同奸臣元鹤结党营私、控制朝政十余年,均遭罢黜,举家流放至偏远苦寒之地。 - 少女身形纤细盈盈,搂着个暖热的汤婆子站在院子里。 元新月看着大家纷纷忙碌着装扮偌大的宁王府,下人提着簇新的红灯笼爬上梯子,不一会这抹喜庆的红便挂满了整个蜿蜒的回廊。 “喵呜……”寐寐刚一出门便撒了欢般在雪地上乱跑,现在玩累了,就在阳光底下抻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踱步回了元新月脚下,原地趴了下来。 光秃的树杈上被不小心抖落的雪粒簌簌,纷纷扬扬掉在她厚厚的皮毛上,小猫祥和地眯眼,浑然不觉寒冷。 见状元新月也原地蹲了下来,腾出一只葱白的手,从旁边提了个小红灯笼,鲜艳的灯笼穗儿随着少女手上轻晃的动作在狸奴眼前挑衅似的摆来摆去,寐寐立刻被吸引,探起小爪子去够,一人一猫玩得不亦乐乎。 元新月弯起亮闪的眼眸,暖融融的阳光自天穹倾泄而下,少女昳丽灵动的五官上隐隐有细碎光斑跃动。 一派安静祥和的画面却被一人的到来轻易打破…… 韩骁骋甫一踏进抚月阁,便一眼瞧见了那抹身影,他深邃的眸光轻轻落在悠闲自得的狸奴身上,寐寐似乎也发觉了来人的视线,一个激灵便跑开了。 见小猫跑远,元新月诧异地抬眸,刚好对上韩骁骋远远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起身,看向俊朗如松柏的男子朝自己走近,问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这些时日韩骁骋忙着肃清朝堂,同时还要协助元呈处理繁重的政务,丝毫不比之前轻松半分,也因为如此,元新月想要提议去榆林镇的想法也被搁置了下来,没有同他讲。 “事情交给旁人去做了。”韩骁骋长臂一伸,揽过少女纤细的腰肢,将柔若无骨的人往怀里更紧了一分,“从今天起我便不管朝政了,日日陪你。” 韩骁骋自知已经有十数日忙于朝堂,连同她一起用膳的机会都少,知道元新月一向不怨自己,可他还是愧疚地揉了揉元新月柔软的发顶,承诺道:“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闻言元新月潋滟的杏眸流转,她惊喜却又诧异,生怕韩骁骋因为自己而耽搁了国事,毕竟她可不想在史书上留下红颜祸水的骂名。 她小心翼翼问:“交给谁了?真的可以不管吗?” 见元新月一副娇憨的模样,韩骁骋忍不住刮了刮她挺翘小巧的鼻头:“怎么,连你兄长都信不过?国事自然是该由丞相负责了。” 闻言元新月乌灵灵的眸子又惊又喜,像是个小孩子般容易满足,她声音轻快微扬:“今日天气暖和,你陪我把箱子拿出来晒晒吧。” 韩骁骋冷峻的眉眼染上宠溺的笑意,他陪她进屋取来了那两个红木箱子,其中一个在前些日子元新月已经给自己看过了,里面大多是自己在榆林镇时二人留下的小物件。 “这里面是什么?”韩骁骋伸出骨节分明的指头,轻点那个自己从没看过的箱子。 元新月见他好奇,便率先打开了那个红木箱,男人略微俯身凑在元新月身侧,甫一见到里面苍绿色的景象,他狭长的眼眸里难得见到疑惑和诧异之色。 男人认真地侧眸看向元新月,温声问:“你怎么折了这么多蚱蜢?” ——那箱子里赫然是数十只绿油油的芦苇叶子折成的草蚱蜢,因着元新月时不时带它们出来晒晒太阳,每一只的颜色都还算翠绿。 韩骁骋长指捏起几个端详了一会,明显每一个都是元新月亲手折的。 元新月没有说话,而是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宝贝一一摆在石桌上,今日煦暖无风,不一会铅灰色的石桌上都被摆满,俨然成了岁暮天寒的冬日里唯一一处袅袅生机。 见元新月摆满一桌子,原本提着扫帚扫雪的庆鸽和彩菲也凑了过来探着脑袋看,彩菲问了刚刚韩骁骋问过的一模一样的话:“王妃,您怎么折了这么多蚱蜢?” 庆鸽脱口而出:“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嘛,王妃心情不好的时候折蚱蜢转移心思,就会舒心些。” 闻言韩骁骋冷毅的眉心倏忽皱紧,他垂眼,将幽深漆黑的眸光落在身侧娇小乖巧的女子身上。 彩菲诧异:“这么多蚱蜢都是什么时候折的?” 庆鸽稍稍想了一会:“这好像都是王妃今年在王府折的,之前在相府还……” 说到一半,庆鸽突然意识到自己脱口的“相府”,她忙倒抽一口气噤了声,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瞄了一眼韩骁骋严肃的面容,却被逮个正着。 “之前怎么了?”韩骁骋眉头紧锁询问。 “好了好了,你怎么追问起来没完没了的……”元新月适时出声打断了韩骁骋的话,也替紧张的庆鸽解了围,元新月朝庆鸽摆摆手,见状庆鸽忙不迭地拽着彩菲跑远了。 元新月讨好似的伸出柔软的双臂,环住男人玄色衣衫包裹下的劲瘦腰身,细声细语撒娇道:“庆鸽只是不小心说错了话,你不要生气了。” “我知道……”韩骁骋俊逸的面容始终冷峻,他缓缓垂下眼皮,凝神盯着怀里单薄纤瘦的身子,良久沉寂后他终是耐不住性子,长叹了口气,认真同元新月解释道:“我没生气。” 韩骁骋说:“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你的往事。” “你想知道什么,我讲给你听。”元新月忽地松开手,将身形挺拔的男人按着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韩骁骋修长的手臂拥过元新月的腰,将人带着坐在了自己腿上。 韩骁骋朝桌上的一片绿抬抬下巴,复又将深沉的眸光转回少女姣好的面容上,柔声问:“这些是你什么时候折的?” 话落,温热干燥的大掌握住元新月微凉的柔荑,骨节分明的指头轻捏她柔软的手心两下。 元新月扁起红唇认真回想了片刻,嘟囔道:“好像是……” 灵气的少女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她自然地伸出如玉藕般的细臂,顺势搂住韩骁骋的脖颈,嫣红的唇畔一开一合,嗓音甜软:“我记不清了……” 见状韩骁骋只得无奈地捏了下她白嫩细腻的脸颊,目光幽沉地落到石桌上,再看向怀中人时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愧意,毕竟这每一只蚱蜢都代表她在王府经历过的伤心事。 “以后不许折了。”韩骁骋难得对元新月强势道。 元新月浑不在意,她整个娇小的身子都懒懒地靠在男子宽阔的怀里,脑袋搁在韩骁骋宽厚的肩头,白瓷般的面颊上映着明媚的日照浮光,她喃喃道:“开心也不许?” 少女温热清甜的呼吸悉数落在他颈畔,软软的嗓音几乎贴着耳朵递了进来,韩骁骋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沉了几分:“不许。” 元新月的双臂依旧软绵绵地圈住他脖子,白细如葱的指头绞在一起,喃喃又问:“伤心也不许?” “……” 韩骁骋语气严肃认真:“我不会再让你伤心的。” 闻言元新月自他怀里撑起上半身,雪白莹润的双颊气鼓鼓的,一双灵动的杏眸似乎盛满了冬日的融融暖光,此刻正瞠圆了瞪他:“你真无赖。” 声音甫一落下,韩骁骋的手臂便利落地覆上她纤薄的腰后,一把稳稳将人抱了起来,阔步朝屋内走去。 突然腾空,元新月霎时惊诧地搂紧了男人的脖子,怦怦的心跳未稳,她颤着软嗓惊呼:“你做什么?” “午憩。”韩骁骋淡然吐出两字。 元新月一怔,懵懂地看向男人清晰紧绷的下颌线,倏忽反应过来,玉瓷般的双颊瞬间浮起抹羞涩的浅红,她将手攥紧轻捶韩骁骋厚实的胸膛,悄声娇嗔:“现在才巳时!” 韩骁骋沉稳的脚步不停,毫不犹豫地回答:“那今日便早些午憩。” - 转眼到了除夕夜,十里长街张灯结彩火树银花,时不时便有孩童的欢声笑语传进宁王府。 元呈身为丞相始终忙于朝政,就连除夕夜也推脱了元新月的邀请,顾未容更是不管不顾旁人劝阻,随着顾青一道去了塞北,不过听闻遂丹的新首领一向爱好和平,有意再次同大讫达成停战的约定,元新月虽然不放心却也拦不住执意要去的顾未容。 此时此刻,凌空炸开的焰火点亮漆黑苍穹,也照亮了少女明朗艳丽的五官,清凌凌的眸子映出在漆黑夜幕下绽放的簇簇烟火,韩骁骋深沉的视线却始终未从元新月脸上移开。 见烟火放完,韩骁骋自然地替元新月拢紧兜帽和围绒,将人遮掩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乌黑的眼眸,然后大手拉过元新月柔软的双手,捂在自己暖热温厚的掌心。 元新月任由他摆弄自己,却始终郁闷地看韩颢和彩菲二人一边抱着喜庆的爆竹朝远处走,一边像幼稚孩童般打打闹闹,旁边的庆鸽都嫌弃地离了好远。 不远处三人嬉笑着,元新月自顾自地轻声叹了口气,含糊抱怨:“兄长太忙了,除夕夜也回不来。” 见她整晚都因为这事而神色恹恹,韩骁骋不忍,便提议:“想不想去皇宫?” 闻言元新月果真惊喜,少女抬起纯净如幼鹿般的杏眸,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可以吗?” “可以,不过你得先应我一个要求。”韩骁骋也好心情地翘起绯色唇角,有心逗弄她。 元新月小鸡啄米般点头,一脸迫不及待的模样:“你说。” 韩骁骋看她期待地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由得失笑:“这么急?” 元新月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想着,年后我们一起回榆林镇一趟吧。”韩骁骋出口的嗓音醇厚清润,他沉声继续道:“你不是一直都想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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