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满荷叹了口气,又拿了帕子替他擦净嘴角,埋怨道:“晟哥哥,你自己不喝的,剩下的药可不能喂给你了。” 元满荷抬手理了理仪容,复又端起来瓷碗,将剩下的半碗药毫不犹豫悉数喝下,然后安安静静地伏在了床边,缓缓闭上了沉重的眼。 - 逼进宫里的精兵迟迟没找到元鹤的人,而骑着高头骏马,身着一身银盔坚甲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元鹤的长子——刚刚封了卫将军、本该在前往塞北路上的元呈,他提着银剑利索地跳了马匹,领了几个士兵一路细细搜寻。 太和殿就在眼前,分明是深更,却亮如白昼般瑰丽辉煌,素日臣子上朝的宫殿,竟给人一股奢靡颓丽的感觉,见状元呈皱了皱眉,朝后一摆手,带人压低声音缓步靠近了太和殿。 带头的两个士兵费力地推开太和殿的门,沉寂已久的大殿被这吱呀一声打破,门被打开的一瞬,无数灰色身影鱼贯而入,身着盔甲的士兵们走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踏踏声,在这间空旷的宫殿里幽幽回荡着,宛如阴间恶鬼夺命的诏令。 身前开路的士兵逐渐散开,元呈拎着长剑跨入殿内,一眼便看见了那座尊贵奢华的龙椅上瘫坐的元鹤。 元呈只远远看了那么一眼,便撇开了眼睛—— 他的胸口穿着柄利刃,殷红的鲜血自胸前淌下凝固,已经不再流动了。
第65章 温馨 元呈孤身从太和殿出来,往回走了不久,就模模糊糊看见了昏暗里韩骁骋的背影,他怀里似乎抱着什么。 元呈快走几步跟了上去,叫住了他。 “殿下。”韩骁骋闻声顿住脚步,冷冽的眸光在灰暗天幕下转过来,淡淡地落在来人身上。 元呈扫了一眼他怀里的东西,看样子似乎是一个包裹,他问:“这是什么?” “孩子。”韩骁骋凛然的五官十分平静,镇静的语气更是和素日无差,他将被锦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递给元呈,元呈正惊讶,下意识地顺手接了过来。 元呈抱着怀里熟睡的孩子,瞬间想明白了:“这是小皇子?” 韩骁骋点头:“是,还不到一岁,往后就交给你照料了。” “啊?”元呈这次更惊讶了,他瞪大双眼:“殿下,我一行军打仗的人哪里会照顾孩子,还是您来吧。” 韩骁骋理所应当地扬眉道:“我也不会。” 元呈:“……” “驻扎塞北交给顾青吧。”韩骁骋沉声道:“你留在京城,负责教导皇上。” 闻言元呈眉心紧锁,他本以为韩骁骋率兵逼宫后,会自己坐上皇上的位子,他不可置信道:“您的意思是?” 韩骁骋长指抬起,掀开了罩着小皇子脸蛋的被角,模样稚嫩的婴儿已经醒了,却乖巧地不哭不闹,只是睁大一双在黑暗里依旧明亮的大眼睛,骨碌碌地看向韩骁骋,小嘴巴里还在嘬着圆滚滚的手指。 韩骁骋朝襁褓中的孩子抬抬下巴道:“我打算立他为新皇。” - 宫中巨变,一夜之间大讫天翻地覆,此时此刻宫中没了兵马厮杀声,却是用生命换来的诡异的寂静。 韩骁骋疾步穿过漆黑夜幕下深深的宫墙,他身上的玄色衣袍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暗色衣襟上溅的大片血渍也是。 听闻元鹤自杀于太和殿的龙椅之上,韩骁骋闻之冷笑,可他还是亲自探了元鹤的鼻息,确认这个奸贼佞臣真的死了,才终于放松下来紧绷着的一根弦。 多年的夙愿一夕被清空,却一点没有原本以为的欣喜和激动,韩骁骋只觉得累,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家走,想把那个温软的人拥进怀里。 耳畔似乎回荡起山谷崩塌的巨响,眼前模糊地看见父皇被压在碎石下,奄奄一息间喊他快跑;画面一转自己又浑身是血地倒在了山下,慈祥的嬷嬷将他背了回家;睁开眼,圆脸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可爱的辫子,正贴得很近好奇地盯着自己;后来他偷偷离开,却在回到京城时听闻镇子被烧杀抢掠一空,他再见到的只剩废墟…… 再后来呢? 韩骁骋问自己,可他脑袋里的思绪逐渐成了一团乱麻,眼前见到了熟悉的温馨灯火,他脚下一个踉跄。 …… 元新月窝在软榻上,垂眼摆弄自己的手指,今日韩骁骋回来时特意换了一身衣裳,可元新月还是敏锐地嗅到了一丝血腥味,不想让他担忧,元新月没有说出来。 鼻尖似乎又嗅到了那股叫人恐惧的气味,她紧张地攥紧细瘦的指头,盼着他回来。 就在这时,院外韩颢的一声惊呼叫她瞬间警惕了起来,她趿拉着鞋子就跑了出去,连外衣都没穿,庆鸽忙提着大氅跟出去替她披好,元新月立在门前,只见心心念念的人由韩颢扶着,元新月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殿下怎么了?”元新月小跑过去,原本温软的嗓音被吓得抖到不行。 韩骁骋刚打算出声,便被韩颢打断:“王妃放心,殿下只是太累了,他没有受伤。” “那就好,那就好……”元新月劫后余生似的舒了一口气,她额角都沁出了几颗冷汗,此时忙走到另一边搀起韩骁骋的手臂。 韩骁骋弯起唇角,垂低眼帘侧眸看向元新月,抬手将她额角的汗擦净,温柔责怪:“怎么没睡,不是叫你不要等我吗?” 元新月惊魂未定,她没回答,而是一路扶着他躺到床榻上。 “还是叫大夫来看看吧。”元新月的手抚摸上韩骁骋清瘦的脸颊,韩骁骋本打算拒绝,可见她眉间的浅印始终没有松开,还是默许了,看了以后能叫她安心也好。 “好。”韩骁骋应了下来。 不过片刻,拎着药箱的白胡子老大夫便赶来了,他替韩骁骋紧张兮兮地把了脉后,终于幽幽呼出一口气,道:“王妃放心,殿下只是这些时日过于劳累,歇养几日即可。” “放心了吗?”韩骁骋细瘦的长指探过去捏了捏元新月搭在床边的手掌。 “那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需不需要开些药?”元新月没有理会韩骁骋的话,依旧追问大夫。 “不必吃药,不过说起注意事项……”老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想了半晌才道:“不可纵欲,算是一条。” 韩骁骋:“……” 元新月红透了脸送大夫出去。 叫庆鸽送了一盆温水后,元新月便遣退了所有人。 “俏俏。”韩骁骋探过身子想抱她入怀,却被元新月按了回去,她闷声道:“坐好,我帮你擦擦身子。” 元新月白嫩的指尖灵活解开韩骁骋的外衣,里面雪白的中衣也被外袍染上了骇人的血色,见状元新月不禁倒吸了一口气,韩骁骋忙解释:“不是我的。” “我检查一下。”元新月坚持地脱光了韩骁骋的上衣。 柔软的指头落在韩骁骋紧实的肌肉上,元新月认认真真地前后检查了一遍,见没有任何伤口才放心。 她拿温水浸湿了帕子,轻缓地替他擦拭着身上星星点点的血渍,随着她擦拭的动作逐步向下,在韩骁骋腰腹处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激得男人脊背猛地紧绷了起来,腰腹的皮肤隐约发凉,可心底的欲望却愈发炙热,韩骁骋盯着元新月衣衫下若隐若现的姣好身姿,呼吸竟紊乱了些。 擦完最后一处,元新月刚刚放下湿帕子,就猛地被韩骁骋攥住纤细皓腕,她瞪圆了一双美目嗔问:“你做什么?” 韩骁骋没有回答,只拉着她柔软的手又按回自己结实的胸膛上,另一只大手从她纤薄的后腰揽上去,稍稍使力便将人带进了自己怀里,隔着一层轻薄的衣衫,两人紧密地靠在了一起。 韩骁骋蓦地朝她凑过来,炙热的呼吸悉数喷在元新月白皙的侧颊,她稍微偏头躲开了些,喃喃却坚定地拒绝:“不行。” “只是亲一下。”韩骁骋哑声,又朝那双嫣红的唇瓣凑近了些,元新月抿紧双唇躲闪间,突然急中生智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瓮声瓮气:“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见状韩骁骋无奈,只得作罢。 细腻的软帐萦着暖黄烛光,倾落在温存柔软的床榻间。 二人依偎着躺在床上,刚换好洁净中衣的韩骁骋没有丝毫睡意,他偏头看向身侧软香似玉的少女,却刚好撞见她掀起眼帘偷看自己的动作,那双潋滟明亮的杏眸里全是自己的影子,韩骁骋蓦地被击中心脏,他深吸一口气,将人揽进自己怀里搂住,轻声问:“在想什么?” “不知道,只是突然发现你瘦了些。”元新月乖顺地偎在他怀里,抬眸看向男人犀利明显的下颌线。 闻言韩骁骋笑出声,又问了一遍刚进门时的那个问题:“怎么没早些睡,不是叫你不必等我吗?” “我睡不着,总觉得有些害怕。”元新月闷闷道:“今晚整座城里都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 “……”闻言韩骁骋眉心猛地蹙紧,他没想到元新月对血腥味如此敏感,想必是自己身上带回来了些叫她闻见了,韩骁骋揽住她消瘦的肩背,安慰似的抚摸着:“不怕了,以后不会了。” “嗯。”元新月又像只小猫一般朝韩骁骋怀里挤了挤,细瘦的手臂似是无意地搭在了他紧实的腰腹处,惹得韩骁骋吸了口气。 “俏俏……” “嗯?”元新月仰头看他。 韩骁骋纠结了片刻,还是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问了出来:“你不想知道宫里如何了吗?” 闻言元新月又缩回了他的怀抱,慢悠悠地摇摇头,柔顺的发丝搔在韩骁骋脖子上有些痒痒的。 “为什么不想知道?”韩骁骋追问。 “你愿意讲给我听吗?”元新月眨眨眼。 韩骁骋失笑:“你想听什么,我便告诉你。” “那……”元新月慢吞吞问:“元鹤怎么样了?” “他死了……”韩骁骋话落便感受到了她覆在自己腰上的手臂颤了下,韩骁骋立刻拍了拍她的脊背,沉声道:“是自杀。” 尽管自己自从找回记忆后,心底就已经和元鹤划清了界限,可听见了这个消息元新月心底还是不可避免地抽痛了下,又过了片刻她问:“那皇上和皇后呢?” “皇上中毒已深,看见时尸体已经僵硬了,元满荷也跟着服了毒。”韩骁骋温柔地摸了摸她发顶,“怕不怕?” 元新月摇摇头,可心底还是不禁有几分唏嘘,毕竟记忆里韩晟待自己还是很好的:“是谁给皇上下的毒?” “元鹤。”韩骁骋回答。 元新月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没有丝毫惊讶,她点点头,搂住韩骁骋腰身的手臂更紧了几分。 “没有其他想问的了?” “没了。” 就这般温存相拥半晌,元新月突然又问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和你一起去好多地方,比如榆林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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