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宫内校场里,祁钰拿起强弓,掂了掂,信手从身后竹筒抽出一箭按到弦上,拉满…放出! “皇上,内侍省已将景福宫和长乐宫的掌事太监亲自送了过去。” 梁济见皇上的箭簇正中人俑额间,适时寻换箭间隙上前回禀。 有躬身近了寸余,悄声道:“康乐殿下方才命人传话…” “黄白可到了?” 祁钰眼波中一闪而过玩味笑意,行云流水,将宫禁内苑常用于演练的石簇换为锐不可当的铁簇。 “正在外候着。” 梁济回道。 原邑黄氏家主黄白,午时一刻便在校场外,足足候了一个时辰过有余。 “让人进来吧。” 黄白上回入宫还是十多年前,面见先皇,迫不得已应下了与户部合办镇海钱庄的差事。 商人与官政从来敬而远之,休戚相干却不该亲涉其中。 如履薄冰这些年,偏居一隅,舍利保平安。可今朝...到底是又回到原点。 敛神:“微臣黄白给皇上请安。” 黄白垂头不敢张望,四周真静啊…只能听见利箭破空的声音,像是打在了他心上。 ‘咚!’ 皇上手里的铁簇掉在了地上… 心间一凛,捡起箭簇双手呈上,笃定道:“草民黄白给皇上请安!” “黄家主何故自称草民?” 皇上开口,黄白额间的汗登时便滚了下来。 七上八下听上首人道:“朕月前已钦封你为从四品户部右侍郎,入职这些日子,可还习惯?” “小儿不成器,徐大人提携才与皇上请官,实非草民之本意。” 商人重利轻别离,何况黄东贞原本便是被丢出探路的石子儿。 今日不表明态度,怕是要两头得罪。 黄白几乎转念便掂量出孰轻孰重,恳切道:“无功不受禄,不敢领受皇恩,草民请辞官退回原籍,为皇上铺开原邑商路,以资战事。” 作者有话说: 康乐白切黑? 呜呜呜,我是土狗,我就喜欢小公主认错了救命恩人的老套路! 明天也是23点更新,不见不散!
第30章 虚实 恩威并施一番, 祁钰见黄白十分上道,以弓骨敲了敲他肩头,示意人起来。 “草民谢皇上。” 黄白自然清楚皇上今日不会真的拿他如何, 只是尚不知新帝性情, 放低姿态以表诚心。 民间有诗传,原邑黄家——金阙开仙仗,银河泻玉杯。黄白躬耕起家,凭三江之利,广辟田宅,手握北齐陆路商贾半壁江山, 已是世事洞明成了精的人物。 他蛰伏数年后,在新帝登基时将次子舍给徐家,故意留下蛛丝马迹, 等着圣旨相召孤身一人上京。 甘冒如此风险, 自然不是为了徐鸿允诺的那点子蝇头小利。 祁钰持弓, 示意远处侍卫将箭靶再挪后十数步。凝神,眸光厉如流箭。 “你既是商人, 在商言商,朕这里有桩买卖要同你做。” 弓已拉满,却迟迟未松手。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草民所有, 皆皇上所赐,万不敢与皇上做生意。” 黄白仍是躬身,言辞却不似方谨小慎微。 知皇上尚且存疑,不卑不亢再亮底牌:“草民来京前, 已勒令黄家在边境诸城所有实业筹集粮草, 供给前线。此乃草民身为大齐子民, 应尽之义务。” “黄卿可与明太傅相识?” “草民素闻太傅忠耿,恨无缘一见。” 提及明章,黄白面带悲怆手握成拳,不露痕迹深吸一口气又松开。 “太傅生前留有一桩生意,亟需精通商贾之术者经营。” 依稀可闻利箭钉入靶心的声音,黄白微微抬起头,大着胆子放手一搏:“草民出身寒门,从来皆与皇上一心。草民欲承太傅遗志,皇上箭锋所指,黄家上下绝无二话!” ...... 天地昏黄,万物朦胧。户部尚书府灯火通明,徐鸿刚刚送走了因今日亲蚕礼变故而心神不宁的官朋故吏,面色阴沉坐在主厅。 听见门房动静,厉喝:“逆子!随我到书房来!” 徐知儒下午在皇寺,随慈云大师为往来香客添灯,偷得浮生半日闲。 听得一声惊雷炸起,揉了揉耳朵,漫不经心跟在徐鸿身后向内苑书房去。 还未到书房,只路过上院,便见一妇人如胖鹌鹑挥舞着翅膀似的扑出来,唠唠叨叨语速飞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是如何当差的!为何不曾查出有人要加害我女儿!” 徐鸿发妻,出身江南季氏,为人泼辣跋扈。当年奉父母之命成婚,夫妻不过表面和睦。 “好了!” 徐鸿见她如此只觉头疼,冷言喝退。 “你与我逞什么英雄!当年你便争不过明章,如今我女儿还要受她明丹姝欺负不成!” 季氏见徐鸿恼火,非但不退怯,反而火上浇油似的咄咄逼人:“你若护不住女儿,我季…” “放肆!” 徐鸿被戳到了痛处登时火冒三丈,却又发作不得,未等季氏将话说完便对着她身后的婢女怒喝,甩袖离开。 “母亲好好歇着。” 徐知儒笑里藏刀,奚落似的拱手告辞。 “你留在皇寺半日,可查明今日亲蚕礼的变故何由?” 徐鸿问道。 季氏泼辣,联姻是为门阀纽带稳固,并不得他心意。徐知儒生母是他早年间的通房,季氏悍妒,又在生二女儿时伤了身子再不能育嫡子,便将时年四岁的长子记在名下充作嫡出。 徐知儒自由聪慧,六岁开蒙便已能赋诗论经一气呵成;十五岁时悉通五射,能百步穿杨。 被他带在身边悉心培养,四书五经,兵法策论无一不精,视其作徐家日后的继承人。 “下午经过一番查探…炉鼎里被人放了磷粉,皇后娘娘所持沉香火星落下,即刻将其点燃。” 徐知儒下午在皇寺后院随康乐打水漂,与慈云大师添灯,还用了斋饭,最后骑马逛了夕市悠哉悠哉回府,真真儿是‘好一番查探’。 顿了顿,信口胡诌道:“有值夜的小和尚看见,昨夜在皇寺守卫的京畿司侍卫进过放置祭品的屋子,儿子查过,应该是郑家安插在京畿司的人。” 三言两语,将郑穷又拖下了水。 “郑家?” 徐鸿深信不疑,怪不得今日仪贵妃不曾露面。 “可要儿子处置了郑家安插在军中的奸细?” 徐知儒一本正经,心里盘算着借刀杀人,顺手除了佟伯庸安插在军中的暗桩。 “先留着吧,看他还能使出什么花样!” 徐鸿不以为然。 郑家不过是西北的土匪头子,也敢肖想来日储君之位,痴人说梦! “老爷,黄家主差人送信来。” 外面门房叩门禀报。 “送进来。” 徐鸿展信阅过,轻哼一声:“胆小鬼!” 转手将信递给徐知儒。 【徐兄亲启: 黄家素来低调做事,虽于商贾之道得利,奈何根基薄弱,万万不敢涉足官场。承蒙徐兄举荐、圣上厚爱,进京数日,对官中往来万分惶惑,如履薄冰。 吾应承陛下,量黄氏商号之物力,驰援军资与北境。以此为借口,请辞回原邑,脱离京中风波。 吾亦会视媳合宜(徐鸿次女徐合宜)为亲女,不负徐兄与嫂夫人所托。黄家愿再让镇海银庄私利两成,还望徐兄念及姻亲之交,对黄家商号在京中一应往来,多加照拂。 珍重,黄白敬上】 徐鸿从信封中另抽出一张镇海银庄的股份转让契书,转让方名下黄白已盖好了私印,至于让与何人…是户部,还是徐家私库,尚且留白,不言自明。 如此一来,黄家在镇海银庄所占股份仅余一成。 “商不和官斗,黄氏多年来明哲保身立世,如此打算不足为奇。想是此番进京,也看出了户部不是他能浑水摸鱼的地方。何况,二妹已嫁给黄东贞为妇,徐家吃肉也短不了他黄家那一口。” 徐知儒看过,联想近日的消息…心中隐约觉得不会只如信中所言这样简单。知道徐鸿多疑,适时出言为黄白找补。 打蛇打三寸,拿捏着徐鸿的贪贿之心,笑语道:“黄白这是舍银子保太平,贺喜父亲将镇海银庄收归己有。” 徐鸿心中尚且存疑,只是觊觎镇海银庄已久…断没有让煮熟的鸭子飞了的道理,从桌下的暗格里抽出私印,犹豫片刻,落成! 自此,明面上户部与黄家三七分成的镇海银庄,收入户部尚书徐鸿一人囊中。 十日后,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承平票号掌柜忽然入京,大刀阔斧买下建安城南琴台街商铺十数间,并以高价挖走镇海银庄账房数名。 琴台街自成一派,与原商业重心东街分庭抗礼,此乃后话。 如此大量资金支出,民间流言愈传愈悬,甚至传说承平票号里有一只聚宝盆,能源源不断地为其输送金钱。 京中各路人马明察暗访此人来历,却只得其人名号云时,至于面目如何,何时何处处起家,籍贯背景,一无所知。 …… 长乐宫,皇后由孙景诊脉,十分关切问道:“如何?” “皇后娘娘身子健壮,只需按时服用微臣所开的坐胎药,定会心想事成。” “皇后娘娘,瑜昭容求见。” 新来的长乐宫太监总管贾三一,声音粗砺沙哑,大半的脸都藏在帽檐下的阴影里。 孙景写好了药方,交给皇后身边的许嬷嬷,“微臣告退。”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明丹姝目不斜视错过孙景,经过贾三一时闻到他身上有极重的药味,脚步微顿了顿。 之前顺昭容给二皇子的用的烧伤药油,她带在身上由周琴仔细辨别过药材,是以对这药味很是熟悉。 到底不通医术,可能是她过于敏感,竟觉得贾三一身上的药味与治疗烧伤的药油极像。 “奴才给瑜昭容请安。” 贾三一察觉她的打量,跪地见礼。 “妹妹怎么来了?” 皇后挥手让贾三一退下,皮笑肉不笑道。 “亲蚕礼出了那样大的事,我担心姐姐。” 明丹姝浑然不觉她的疏冷。 “满后宫的人都在等着瞧本宫的笑话,难为妹妹有这份儿心。” 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明丹姝圣眷正隆,皇上上个月破天荒在后宫宿了十日,除去初一十五在长乐宫,分了一日给宁妃,其余七日都在景福宫。 明丹姝怕是巴不得她这个皇后坐不稳,好取而代之。 “姐姐说哪得话…徐家对吾有大恩,妹妹早便说过以姐姐马首是瞻。” 明丹姝递上一副皇上前日才赏的百年山参给许嬷嬷收着,挽着皇后的手臂耐心劝慰:“如今宁妃有孕,吾与姐姐,可不能再生分了。” 皇后眼风扫过,看出那山参是极为难得的品相,再听她的话…难为她舍得,原来是忌讳着宁妃有孕,也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道理。 “妹妹坐吧。” “吾今日来,是特地为姐姐排忧解难的…” 明丹姝身段放得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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