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这事办得虽然唐突粗糙了些,却正合她的心意… 西北军只门神似的杵在边境,出力的活都让浮屠军去做,自个儿等着收功请赏,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待会儿皇上不必护着臣妾,只秉公处置就是。” 祁钰看着明丹姝笑盈盈,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抬手刮了下她鼻尖,逗趣道:“好大的口气,谁说朕要偏袒你?” “阖宫谁人不知,臣妾是皇上心尖上的人!” 明丹姝点了点他的心口,拉着人的手往太医院去。 身后的梁济看着二人你来我往,心说皇上方才在御书房还对着胡搅蛮缠的季绥发了好大的火,见了瑜主子三言两语就雨过天晴了? 怪哉…怪哉! 太医配了解毒汤给两位殿下服下,不过半个时辰,祁理就已经悠悠转醒,耳中听着贵妃哭天抢地…闭着眼睛继续装晕。 “瑭儿若是有个好歹!本宫砍了你们陪葬!” 仪贵妃看着一旁的祁理虽还晕着,可小脸红扑扑,呼吸顺畅显然是没有大碍。 在看大皇子…嘴唇惨白着,出气多过进气,汤药一碗碗灌下去也不见起色。 她心里后怕,明知瑭儿中毒症状并非曼陀罗花粉,却担心细查起来牵连出自己给二皇子下药的事来,忍气吞声不敢再声张。 “回贵妃娘娘,二皇子所食不多自然无碍,可大皇子想是用量过大,体内余毒难清。” 太医面对贵妃疾言厉色,仍是木着一张脸不卑不亢实话实说。 “微臣等以银针刺穴排毒,若仍不见转醒,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事说到底,是妹妹平日于瑭儿饮食上过于严苛,小孩子贪嘴才有今日之祸…又何必为难太医们。” 皇后在一旁气定神闲坐着当起了和事佬,只要二皇子没事,皇上和太后也不会牵连到她身上。 “依臣妾看,这事可得差个水落石出…三皇子年前夭折,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 顺昭容接话,看着贵妃色厉内荏,若有所思道:“究竟是谁,将心思动到了孩子们身上。” “你给本宫闭嘴!” 二人字字句句往她的心窝子上捅,对皇后发作不得,仪贵妃手指着顺昭容声色俱厉。 “不好了!” 在旁侍奉的宫人眼见着大皇子气息微弱,登时慌了神,大惊小怪道:“大皇子…大皇子好像没气了!” “瑜昭仪驾到!皇上驾到!” 仪贵妃闻言只觉五雷轰顶,眼泪登时便滑了下来…六神无主时,听见瑜昭仪三个字怒火攻心,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扬起手使了十足的力道… “贱人!” “你放肆!” 祁钰见她来势汹汹,下意识便将明丹书拉到自己身后,自己则结结实实挨了贵妃这一耳光。 护甲顺着他下颚划下,登时便见了血! “皇上…” 谋害圣躬可是灭门大罪,贵妃见他面上血迹亦是呆若木鸡… 余光看到明丹姝,才回过神来…嚎啕大哭:“皇上!您救救瑭儿啊!” “孙景。” 祁钰示意身后的孙景,跟在贵妃身后到内室看诊。 抬手抹了下下颌的血痕,接过明丹姝递过的手帕子擦净。 一刻余,孙景出来回报道:“回皇上,二位皇子所中并非毒药,是曼陀罗花粉与马钱子药材相克引起的毒性,太医院用针正得其法,大皇子无性命之虞。” 他顿了顿,谨慎回话道:“只是…痰涎壅盛,余毒麻痹神经,臣恐大皇子会落下口眼歪斜之症。” 贵妃颓然,心神俱裂…口眼歪斜,即仪表不端,瑭儿…算是彻底绝了日后的指望。 明丹姝此时才缓过神来,猛然看相一旁的祁钰…若是药材相克…就是成林动的手… 她原本的目的,只是对贵妃出手,给郑穷危机感,逼西北军在边境出兵分担浮屠军的压力。 而祁钰…是忍够了郑穷在皇室和门阀之间的左摇右摆,要彻底绝了郑家来日的指望… 他不是在逼郑穷站队,而是要彻底拿回西北军的兵权! 似有所感,祁钰转过头来正好对上她打量的目光,眨眼…不动声色地把玩着她藏在袖中温软细嫩的柔荑。 类同相召,槊血满袖。 明丹姝反握住他的手掌,勾了勾唇角。这样的祁钰…让她觉得越来越有趣儿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 两位皇子都无性命之忧,皇后慢条斯理从内室出来,书归正传:“依皇上的意思,今日之事是查,还是…” “查。” “臣妾已询问过赵不言和两位皇子身边的侍从,两位皇子在观文殿只用过瑜昭仪送去的那盒点心。” “既如此,景福宫的人,但凭皇后娘娘问询。” 明丹姝神态自若,众目睽睽之下仍是旁若无人地攀着祁钰的手臂,娇滴滴与人道:“只是,臣妾这点心是送与二皇子的,大皇子误食倒是意外…” “也就是说,这下手之人,是冲着二皇子来的。” 二皇子现在是整个宋家的眼珠子,顺昭容是宁错杀不放过。 听出了明丹姝的言外之意,若有所思道:“您说呢…贵妃娘娘。” 仪贵妃此时是哑巴吃黄连,既想查出在点心里另加了马钱子的人,恨不能处之而后快。 又怕拔出萝卜带出泥,连自己给二皇子下曼陀铃花粉的事一并查出来… 瑭儿算是废了,她万不能在此时失了圣心! 梨花带雨道:“给皇子们的吃食都是再小心不过的,皇后娘娘既肯让二皇子入口,想必是验过的。那就是…在旁的地方出了岔子。” 她倒是聪明,若是顺着她的思路,这事查不到丹草的头上,自然便将自己摘了出去。 “追根究底,这风波是臣妾惹出来的。” 明丹姝自然不肯让她混过去,起身屈膝:“牵连了大皇子,先向贵妃姐姐赔罪了!” “景福宫出去的点心,都是经丹草之手,皇后娘娘要如何差遣,臣妾自无不依。” 皇后自然听出了她二人言语之间的门道…再看皇上又将明丹姝拉回到身边坐着,心思百转… 敌变我变,绊脚石少一个是一个。她既动不得明丹姝,只好对贵妃落井下石了… “来人,将丹草带去刑司审问。” 剩下的事…就看丹草怎么张嘴了… 明丹姝看贵妃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唤过一旁的孙景,关切道:“孙太医,以防万一,替皇上冲洗伤口吧…” 既见了血,这护甲里头掺了什么毒啊、药啊的,都是要命的事。 “皇后今日面带憔悴,可是理儿顽皮?” 忽听皇上开口道。 顺昭容刚要起身,闻言又坐了回去,垂眸不紧不慢品起茶来。真是有趣儿…皇上怎么忽然改了脾性,对皇后嘘寒问暖起来。 “臣…臣妾多谢皇上关怀。” 皇后俨然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理儿很是乖巧…臣妾…” “六七岁的孩子正是顽皮的时候。” 明丹姝不知道祁钰突然提起这茬是什么意思,揣摩着他的心思,言笑晏晏与孙景道:“孙大人,也替皇后娘娘请个平安脉吧!” “是。” “那…臣妾谢皇上。” 皇后见皇上神色如常,压下心头的战战兢兢,词钝意虚。 见孙景皱着眉头,十分谨慎地诊脉近一盏茶的功夫,试探问道:“可是本宫身子有什么不妥?” “微臣贺喜皇上、贺喜皇后娘娘!” 孙景面无表情说着道喜的话,打量着皇上的神色…迟疑试探着道:“皇后娘娘已有身孕近三月。” 三个月?顺昭容笑着给皇后道喜,心里却觉得古怪… 皇上自大婚后到长乐宫的次数,还不及一只手,三月的身孕…皇后是大婚当夜便怀上了? “既如此,二皇子便挪去景福宫养着吧!” 祁钰捏了捏明丹姝的手,起身便要离开,临走前含笑温和与皇后道:“安心养胎。” “臣妾等恭送皇上!” 众人心思各异,皮笑肉不笑地给皇后贺喜。 承明宫里,祁钰屏退众人,正色再问孙景道:“皇后身孕如何?” “正如皇上所料,浅浅不过二月。”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各异 皇后喜忧参半地回了长乐宫, 回想方才孙景回皇上话时的犹豫慎重,心里便知身孕有蹊跷。 主殿里宫人来来往往,她错开贾三一探究的目光, 与下面侍弄花草的婢女道:“茉莉香重, 换一盆。” 茉莉香重,特地放在这殿中是为了掩盖贾三一身上烧伤处的药膏味。 许嬷嬷在旁察言观色,对上皇后的眼色…吩咐贾三一道:“内侍省花房新来了一批月季,你带人去搬几盆开得好的来。” “是,奴才这就去。” 贾三一瞥了心神不宁的皇后一眼,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做出逾矩的动作来, 应声退下。 “嬷嬷,替本宫召孙景来。” 皇后见他退下,随即急切道。 “主子?” “快去!” 旁人不知道, 可闺帷之事唯她清楚得很…皇上虽然初一十五按规矩留宿长乐宫, 可除了大婚当日, 从未与她有过肌肤之亲。 腹中之子,十有八九是丰王的。 “微臣孙景, 给皇后娘娘请安。” 孙景从承明宫出来,便按皇上的吩咐,往长乐宫来安皇后的心。 屏退左右,只留许嬷嬷在身侧, 皇后郑重其事再问孙景:“你与本宫如实交代,本宫的身孕…几月?” “二月。” 孙景实话实说,面不改色低垂着头。 “很好…” 坐实了心中猜疑,她反而松了一口气。“你替本宫在皇上面前遮掩, 做得很好。” “敢问娘娘…微臣父亲可好?” “替本宫保这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 自有你父子相见的时候。” 皇后很满意孙景的寡言知趣。 孙景的母亲, 是当年恭怀皇后害死七皇子的帮凶,满门抄斩的罪过却让他父子二人逃了去。 其父在徐家手里,这滔天的罪过亦把持在徐家手里,不怕孙景不听话。 “皇后娘娘身子强健,龙胎安康,臣与皇上如是回答。” 孙景流露出几分刻意的谄媚,语气小心试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皇上故意将陈年旧事放出来,将他安置在皇后身边,又明知皇后身孕蹊跷却命他替其保胎,不知还有何后手… “可能探出本宫腹中龙胎男女?” “皇后娘娘滑脉弦、涩,多半是个皇子。” 孙景按照皇上事先交待的回话。 “领赏吧!” 皇后示意许嬷嬷递上两张大额银票给孙景。 待人退下后,许嬷嬷膝弯一软,直接瘫跪在了地上,浑身抖若筛糠:“主子…这是株连大罪啊!” 她是徐家送进宫里的家生子,早便看出了皇后与那贾三一中间的不对劲,刻意遮掩着却万万没料到惹出此等胎珠暗结的祸事来! “嬷嬷既听见方才孙景之言,便该知此事再无退路。” 皇后一口浊气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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