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那么看着我。” 柳新沂也靠在摇椅里,足尖一点一点地晃悠着。 “在抚远伯府这些年,我真真是过够了勾心斗角的日子,手里攒下的这些人脉家私对我来说百无一用。” 脸蛋儿枕着小臂,粉莹莹地偏头看她,跃跃欲试:“还是那句老话…你何时帮我成了萧豫的娘子,我便将这些人手原原本本交到你手里。” “我看你啊…” 明丹姝喜欢看她这副样子,恰如她的名字,给宫里死气沉沉的日子添了抹嫩绿。 调侃她:“是想做翰林娘子想得魔怔了!” 还有回头路可走,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气。 “眼下…你若想用我在西北军中的桩子帮你弟弟,也不是不行。” 柳新沂当初弃皇上选她,何尝不是为了那点同病相怜,动了恻隐之心。 “我可不敢用,只盼你不添乱就阿弥陀佛了!” 明丹姝婉言回绝,她已请呼延赞往西北去帮阿臻了。 “说起西北,我想起那位南墨将军要进宫了,这下又要添热闹了。” “外面的广阔天地多好,何必往这挤。” 明丹姝知道南墨是为了她兄长的王位才来与大齐和亲,只是感慨一句罢了。 “皇上驾到!” 两人正说着话儿,谁也没想到皇上会这时候冒雨赶过来。 “还真是…一点面子不给皇后。” 柳新沂慢悠悠起来,穿上雨笠,睨了眼明丹姝:“这时候过来,皇后怕是恨死你了。” “没事…” 明丹姝趿拉着绣鞋起来,似笑非笑:“虱子多了不愁痒。” 拉开门,走到廊下迎人:“臣妾给皇上请安。” 柳新沂也屈膝见礼,很识时务:“臣妾告退了。” “今日气色不错。” 祁钰将明丹姝扶起来,如今再看她时总有些说不出的不自在。 话在口中翻来覆去几遍,才问她:“有了身孕,怎么不告诉朕?” “之前不说,是怕皇上不高兴,保不住这个孩子。” 平心而论,明丹姝是真的不想看见他,连虚与委蛇的心思都无。 抬眸,心如止水:“现在说了…是皇上高兴不高兴已经不重要了。” 祁钰的笑意僵住,她世事洞明,更知道如何让他难堪。 她说的不重要一语双关,一在男女之情,其次便是…经过这么久以来的布局,他眼下的可用之棋,皆来自明家。而她,自也不必再曲意逢迎… 压住怒气:“若是女孩,朕会封她为镇国公主。” 镇国公主,是大齐皇室女眷除了皇后、太后以外的最高封号。 “若是皇子呢?” 明丹姝拢了拢披风,檀口艳丽,却不中听:“皇上准备拿什么打发臣妾?乌鸦?还是白眼狼?” “丹姝!” “臣妾开玩笑罢了。” 明丹姝轻飘飘一语带过,饶有兴致问道:“若是皇子,皇上打算如何?” “丹姝,朕不愿骗你。” 他本不欲此时说这些来扫兴,但她咄咄逼人,实在是可气。 “成荣郡王夫妇贤达恩爱,却多年无子。” 世家之患耗费了大齐几代君王的心血,他断不可能再培养个明家酿成外戚之忧! 他之所以如今还能放心用明章留下的人,何尝不是看准了明家的可用之人多却分散,要成气候需要皇权扶持。皇室与明家,互相挟制便如鱼水,唇辅相连。 “皇上圣明。”明丹姝一点不意外,甚至可以理解。大齐皇室,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皇上当着臣妾的面说这些,就不怕臣妾会对二皇子下毒手?” “你不会的。” 他波澜不惊,笃定道。 “皇上。” 夏光在外叩门,“北境有急情。” 祁钰下意识不防备明丹姝,刚想开口让他进来,又犹豫片刻… “好生歇着。” 话落,便走了出去。 “启禀皇上,明继臻带着西北军由青州绕过凤凰关直攻鹤疆南境。” 夏光说话时也留意着皇上的神色,心说这位新封的虎威将军胆子也太大了些! “荒唐!” 祁钰并不知道明丹姝和郑穷的交易,没料到明继臻这么快就能指使得动西北军。 惊怒他无诏便擅自用兵:“谁准他这么做的!” “具回报…明将军说…说是皇上您说战时若遇急情再行回京请旨,有贻误战机的风险。” 这话的确是祁钰说得不假…如今却被明继臻拿着鸡毛当令箭! “战况如何?” “回皇上,明将军数日前发兵时正直戎狄的放偷节,戒备松懈,并未与西北军发生正面冲突。鹤疆王病入膏肓,王庭内部乱作一团更是毫无准备。” 夏光余光撇见殿内的窗纱映出的影子,心说这明家的气运来了挡都挡不住,谁能想到明小将军误打误撞出兵,正合了皇上想收服鹤疆的心呢! 收敛心神:“截止战报回京时,明将军已连下鹤疆东境两城,正在塔穆城对阵。” “传旨,命北境各城进入征兵,随时准备驰援。” 明继臻偏选在这时候发兵,何尝不是听说了京中的动乱,在替他姐姐撑腰。 “丹姝。” “臣妾即刻去信黄白,让承平票号押运粮草军需发往凤凰关。” 明丹姝拉开门,神情笼罩在廊下灯笼的阴影里,游刃有余。 徐家正在收到清查,连带着户部和镇海钱庄都一团乱麻,此时由承平票号拦下供给军需的差事,实在是个取代镇海钱庄、由暗中走入朝局的好机会。 “还有一事。” 夏光这话说得正是时候,倒有点给明丹姝卖好的意思:“原本往京中和亲的鹤疆南墨公主,听说开战的消息以后,快马折返回了鹤疆。”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威胁 “将军, 王城一概都清扫干净了,鹤疆二王子也看管起来了!” 对鹤疆这场仗打了半年,戎狄正直游牧时节人员分散, 外加年前那场穷兵黩武的对弈还没缓过元气, 见大齐来势汹汹也不敢正面硬扛。西北军虎狼之师,半年时间势不可挡,趁着鹤疆内乱人心不齐,直接打到了王城。 朱庆三跟对了将军,仗仗不落下,大功小功没少礼, 如今已是西北军帐前督都。 仍是老样子,炮仗似的脾气:“只是可惜!让南墨那娘们给跑了!” 南墨打起仗来又毒又凶,若不是她突然杀回来领兵, 西北军此时都回京喝庆功酒了! “走!去看看这草包!” 明继臻右臂新伤盖旧伤, 左眉梢更是一指长的一道血痕。整个人晒得黑黢黢, 倒是健壮成熟了许多。从过去常躲在明丹姝身后的小公子,长成了顶天立地的一方将领。 余光撇了眼朱庆三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小兵, 哼笑一声:“你,也跟着吧!” “将军!” 进来这人,正是当日在树林与明丹姝有过一面之缘的——郑穷副将,隋成。 “启禀将军, 属下带人将王城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南墨。” 隋成起初奉郑穷之命帮明继臻收归西北军时,心里还有不服气,看不上这个冒冒失失的毛头小将。谁料, 还没等他摆谱, 明继臻新官上任压根儿没想用手段拉拢郑穷旧部, 直接大军开拔打仗。 废除郑穷的旧军令,几条铁律将人心浮动的西北军打点得板板正正,既俘获了军心,又不着痕迹地清洗军中:其一,随军战死沙场的,承平票号料理后事,赏银五百两给家眷妻小;其二,立了战功的,不拖延封赏,一战一计功,能者居之;其三,通敌、叛、逃者,不拘军衔大小,即刻处死。 有这样恩威并施的将军,战士们心里踏实,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西北军上上下下里外一新! “说不定逃到城外了,你带一纵队去城外搜一搜,顺带整顿战俘难民。” 明继臻下令。 “将军,皇上都下旨让您砍了这二皇子安军心,您还留着他干啥用啊?” 朱庆三私下里与明继臻向来是有啥说啥,心里嘀咕了好些日子的疑问总算说出来:“还得请喂他好药吊着命,单每日那一根土参就要二两银子,看得俺怪心疼的!” “十年前与戎狄、鹤疆那场战役,大齐因粮草供给不及时落败,你还记得?” 明继臻没接话,反倒是提起另一桩旧事。 “咋不记得,俺那时候还是个大头兵,就因为咱没有粮草,死了好多弟兄。” 朱庆三说起这事还是颇多义愤,后知后觉想起明继臻的身世,挠了挠脑袋道:“将军你也别难受,皇上下旨查明家的旧案,都说了明太傅是冤枉的!” “是啊,得查,就是过去太久了,许多证据都丢了。” 明继臻余光扫了眼身后跟着的小兵,若有所思感慨道。 “俺是个粗人,不明白朝廷里的弯弯绕绕,但就凭明太傅在边城建了好些学堂,俺就一辈子感激他!” 朱庆三丝毫未觉,继续念念叨叨。 进了西北军暂时的监狱,他先一步探了探身受重伤的二王子的鼻息,可惜道:“还活着。” “老三,你再去把大夫请来。” 明继臻吩咐朱庆三,见他要差使旁人,又添了句:“你亲自去,再到黄家主那讨一粒活命丹来。” 又使唤身后的小兵,勾唇:“你随我来,替二王子梳洗一番,好上路。” 那小兵快步上前去,先伸手摸了摸二王子的脖颈,确认人还活着… 说时迟那时快,反手从袖中掏出一柄软剑,转腕飞身跃起,直袭明继臻胸口! “南墨将军,” 不料他却早有防备,飞快侧身躲过,空手捏住她的腕子,喀嚓一声,腕骨碎裂长剑落地。 笑眯眯不忘奚落:“本将军与你初见时便领略过将军这门乔装打扮的手艺,今日再见…也没什么长进啊!” “你早就发现我了!” 南墨早就知道来这劫人是有去无回的下下策,只是实在没办法才殊死一搏,如今败了却也不见落魄,安安稳稳坐在二王子身边。 “我知道将军惦念兄长,特地带你来看看。” 明继臻志得意满,张扬得不像话,调侃:“如何,吊着他这口气,南将军可满意?” “你要什么,说吧。” 南墨打量他并不动手,而是支开亲卫,显然另有私心。 “南将军竖着耳朵听了一路,就没想到什么法子,能让本将军饶了二王子一命?” “你是明章的儿子。” 南墨并非对大齐内务一无所知,转瞬便想到了他想要什么,叹息:“可惜,十年前我尚且年少,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南将军不知道也不打紧。” 明继臻胸有成足,只凭南墨公主之躯肯为其兄征战沙场多年,便知她不会拒绝这个就二王子性命的机会。 “只消你将本将军接下来说的话记住了…” 半年前,六部奉旨查案,声势浩大,最后却只将黑锅给郑穷和太后背,皇上一卷圣旨红口白牙明家冤枉,骠骑将军府交出兵权了事…如此便想息事宁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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