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个累赘。乱世之中活着本就不易得,何况还要带个拖油瓶?”周鸾说这话时脸上带着苦笑。 穆寒年沉吟片刻,道:“其实少当家可以想想,是不是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令堂令尊遭遇了什么不测忘了你之类的?” “谢谢,你这么说我好多了。”周鸾说着,可那神情一看就不想是好多了的样子。 “其实……比起出了不测,我宁愿他们是只想抛下我。”周鸾说着,唇角在笑,眼中却是悲戚的。 她没哭,却偏生让人觉察出她的脆弱。 这脆弱,让穆寒年的心底忍不住像被狗尾草的草芒扎了一下,微微疼痒。疼的是她的悲戚,痒的是……此刻的她脆弱得像只瓷娃娃,让人忍不住就想将其搂入怀中好生护着。 穆寒年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 他伸出双臂虚虚得环住她,看她不挣扎才轻轻地搂住将手悬在她的腰侧。 这时,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倏地加快,渐渐的,两颗心脏的律动逐渐融为一个,彻底分不出彼此。 不只是谁家的孩子,指着两个人用含糊不清地童心问旁边的爹娘:“他们两个怎么抱在一起了?” 这孩子的妈妈立马拉过他的手,低声告诫道:“羞羞,他们不知羞,娃娃可不要学。” 这番对话倒是惊醒了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周鸾首先松了手往后一退,脸上是还未散去的红晕。 也不知怎地,被他那么一抱,她竟然还就回抱了过去,还是这般大庭广众的灯市下抱的,简直……羞煞人。 “咱们还是先把钱还了吧。”周鸾飞快地扫了穆寒年一眼道,接着便提溜着钱袋子往玉花楼那个方向小跑过去。 穆寒年倒是面皮没半点儿红,瞧着也是很坦然的模样,若不是那耳根的一丝红暴露了他,怕是谁都瞧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两人走到玉花楼门前,让看门的小厮去寻花楼妈妈,正等着倒是又在玉花楼前见到了熟人。 这次见到的是那个花姑娘,只是这花姑娘却不是从玉花楼正门出来的,而是从偏门挪出来的,头上还罩着一个斗笠,若不是那身段让人一瞧就印象深刻,估计周鸾也瞧不出是她。 瞅她步履匆匆的模样似乎是要去找什么人。 穆寒年和周鸾对视了一眼,决定还是暂时放了花楼妈妈的鸽子,转头在那花姑娘身后跟踪起来。 就见她转了好几个弯,眼瞅着越走越偏僻。两人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踪,只得拉开了些距离跟着,直到见她停下脚步推了一院墙的门。 周鸾和穆寒年摸着墙根转了一圈倒是找到一个窗户,隐约能听到房间内的说话声。 那大概是五六个人,除了花姑娘似乎都是男人,还有一个声音明显就是……于安虎! 周鸾听到于安虎的声音顿时一惊。记得上个月下山在玉花楼遇到于安虎穆寒年提醒她探听一番,结果什么都没探听着反而听了一耳朵甜言蜜语,当时她还埋怨是穆寒年小题大做呢。原来,竟然于安虎真有什么阴谋不成? 屋里的声音小,奈何周鸾和穆寒年二人都长年习武耳力非凡,自然也将那些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最先是于安虎的声音。 “上次那一遭没把她弄死,实在是不甘心!谁想到那个新来的小白脸坏了老子的事!你们派去的人也是废物,不过一个不会武的小白脸,不过就杀了个还都被吓跑了!” “于大哥别急,且听兄弟们如何说。”这句倒是花姑娘柔软中又带着甜腻腻的声音。
第29章 阴谋 只听得一汉子扼腕叹息地道:“于兄,那四处的人都迷倒了不是?若不是你说的那小白脸冲进来,这事儿准成了。” “要不然一不做二不休,再寻机会……”另一个汉子说着又停了下来,似乎是停下比划了些什么动作。 一群汉子吵吵嚷嚷的,夹杂着杀无不杀的声音。 半晌,“啪”的一声响,不知是用什么砸了桌面,声音大得如同惊堂木一般,顿时让屋子里嘈杂的声音瞬时安静下来。 紧接着,于安虎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得,你们那头准备好了?费那事还不如与我一同将黑虎岭夺了,到时不过是一个娘们儿,还不是想杀就杀了?” 周鸾撇撇嘴,这话她不知听过多少回了,这于安虎总是老生常谈地这样说着,他也不嫌累挺。 于安虎这些谋逆的话,她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方才在说话的声音中,有两个男人的声音她莫名有些熟悉,似乎曾经在哪个地方听过似的。 在哪儿听过呢? 周鸾蹙眉沉死了片刻,便偷偷从窗户处探出头去,只露了一双眼睛小心向里探看,只这一看,那瞳孔顿时一缩,屋内的人眼瞅着就要转过头来的时候,她抓准时机,身子一伏,整个人又缩了下去。 “怎么了?”穆寒年瞥了一眼窗框,也并未像她一样探出头,只是低声问她道。 “那里面的,除了于安虎和那个花姑娘,其余的几个人都是乌岩山土匪。”周鸾小声地道。 “乌岩山?”穆寒年似乎未曾听过这个地方。 “对,乌岩山。”周鸾眸色沉沉,“这乌岩山是衡阳和乌岩县城的交界,地界“好”得很,正好干些截道的勾当。” “这些年本来黑虎岭与他们也算是相安无事各守各的山头。偏偏现在都知道乌岩山土匪的恶名,寻常人宁可选绕远的路也不会再经过乌岩山的地界,长此以往乌岩山的进项也愈来愈少,这不……近两年把注意打到衡阳县了,偏偏这衡阳县大体也算是我们黑虎岭的地界。” “近两年总是时不时寻衅,我已不胜其烦,此次竟还联通了于安虎这个没脑子的蛮人,简直岂有此理!”周鸾说着说着,便是蹲在那儿,脚也忍不住在沙地上碾了碾,就好似碾碎的沙土是乌岩山那群土匪似的。 “于安虎此举确实……”穆寒年都不知该如何评判此事了,总不能直说于安虎此举颇有些低智吧? 周鸾捂住脸,也是一言难尽,“听闻于安虎的身份不简单,似乎是上一任大当家的私生子来着。听闻上一任大当家也是个人物,怎地他就没遗下半分?” 穆寒年轻咳了声,道:“咳咳,龙生九子,不肖很正常。” 周鸾撇撇嘴,不置可否。 接下来两人都默契地没再吭声,只静静等着这些人谈完话再进去探看。 与此同时,两个人挪到了个更隐蔽的位置,即便是里面的人出来,也无法轻易发现他们两个人的位置。 而这个位置探听屋内的声音,却是更清晰了。 屋内,只听得于安虎的声音又响起,这回说的话倒是有价值有营养了许多。 “别说那些个婆婆妈妈的话。要说,到了那时,那三个劳什子匪首的,连同那个周鸾一并杀了。” “还有,樊氏那老娘们心机颇深,怕是老当家的死也与那毒妇有关联,留着她那贱命也是有祸患,也除了罢。” 紧接着于安虎又开始说起“分配”的事宜来:“事成以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到时搜刮民财的地界再多给你们分上三成。” 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顿时就有人不乐意起来。 “三成?兄弟们拼了性命与你做这场事,你就给上三成?!” “郝大哥别急,于大哥还没说完呢,肯定不止这三成的是吧?”又是花姑娘那糯糯的声音。 听着这意思,穆寒年和周鸾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怕是这花姑娘就是乌岩山安插在那玉花楼里的人,就等着于安虎这般傻得上钩呢。他还以为自个儿占了多大便宜,殊不知若是这事真能成,获益最大的还得是乌岩山那群人。到时,他于安虎别说是成黑虎岭的当家,就怕是黑虎岭也要改成乌岩山的名了。 周鸾收起思绪,又侧耳听着。 只听于安虎又道:“你们想要的山头倒是可以给,只是这事若不成……” “呵,只要是你不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能成。”还是那个被花姑娘称之“郝大哥”的汉子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于安虎本就是一点就着的性子,遭了这“郝大哥”当众之下明晃晃的讽刺,他自然是受不了彻底炸庙了。 屋子里的人很快又因分赃不均吵了起来,桌椅板凳的摔打声似乎也在宣扬这屋子里的众人已经动起手来。 周鸾二人只是静静地听着,不错过任何动静。直到争吵声勉强止住,听着屋内之人暂时达成一致,又等了一会儿瞧着那屋子里的人陆续离开,他们两个这才偷偷摸了进去。 这是一个勉强算做两进两出的房子,可即便不算大,两人将那屋子摸了一遍也花上了一个半时辰。只是这些个时间花费下来,却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物什。只能找到些个破铜烂铁,根本就不能作为于安虎联通外敌的证据。 这一遭忙活得没有半分结果,周鸾不免有些挫败。 可不论如何,周鸾还是做了决定:“我们现在赶紧回黑虎岭。” “少当家是想要将此时告诉大当家。”穆寒年甚至都不用问就知晓她是什么意思。 周鸾也不隐瞒,直接颔首道:“是。” 穆寒年抿唇,“可没半点儿证据,少当家现下又要如何取信于大当家?” 穆寒年说的这些她不是不明了,只是事态紧急,她现在却管不了那些了。 “此事紧迫,即便是没证据也得报给义母的。也不知乌岩山那头已经做了什么准备,若是到时黑虎岭依旧不查,到时真被人一窝端了去就晚了。” “你去还玉花楼的钱,我现在就回黑虎岭禀报义母去。”周鸾说完便解下自己腰侧的钱袋子扔给穆寒年紧接着就转身走了。 穆寒年也没拦住她,只得接了钱袋子自己去玉花楼还了银钱。 待他回到黑虎岭,见东边大当家住处的灯全部点燃亮如白昼,便知周鸾现在怕是已经将今日所见所闻全部告知于樊氏了。 那厢周鸾确实如穆寒年所料,将所见所闻全部如实告诉了樊氏,可樊氏却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立即抓于安虎回来问话,或者是立刻部署防备乌岩山来袭。 而是听完便对她说了两个字:“跪下。” 周鸾不解,可仍旧依言跪了下来。 上首坐着的樊氏瞧着脸色发沉,她身旁站着的玉琴望向周鸾却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你可知错?”樊氏沉声问跪在地上的周鸾。 周鸾诧异地抬起头望向她,道:“义母,女儿所说句句属实,于安虎与乌岩山土匪勾连妄图与那乌岩山一同吞下咱们黑虎岭。” “义母以为你当真是宽宏之人,上次于安虎酒醉伤了你的事翻篇了,却没想到你今日却编了这话来陷害他于不义,义母着实是看错你了。”樊氏说这话时不住摇头仿若对她失望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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