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鸾的身子更加颤抖,不知是被雷惊到还是被那双染血的手惊到。 “我当真是矫情了,偷了他佩刀的那一刻,就知道了结果,却又在这里说这些……怕是于安虎若是魂魄尚在,都得说我这是狐狸给兔子哭让,着实假得很。” 她的唇边挂着一抹讽刺的笑,可身子还是忍不住地抖,那种颤抖仿佛是从心尖儿透出来的。 一双大掌不期罩上她的双耳,周鸾身子一顿,抬起脸来,只见那双唇和脸色一样苍白毫无血色。 穆寒年眯起眼眸色宛如幽冥般深邃,他双手使了力道,迫使她仰起头。 “周鸾,是你的心不够狠。”他说着,“这世道心不狠也就只有丧命的份。” 穆寒年说完便俯下身子,他偏过头,将温热的唇印上了她的。 那吻轻轻浅浅,却又偏生带着灼人的温度。 周鸾似是被烫到了一样,身子倏地一颤,那双眸子终于凝了焦。 眼前的穆寒年双眸轻阖,长睫挡住思绪万千,只能从他的动作中告知出来那份轻柔的珍重。 她心尖一颤,一股子暖流也从心口出淌了出来,直至四肢百骸接连回暖。 只见他的眸子微微睁开,微微抬起唇轻声道:“闭上眼。” 周鸾此刻像是提线木偶般听话,闻言竟就这般乖乖的闭上了眼。双眸闭上其他感官异常敏感起来,她只觉唇上又是一暖,鼻息喷薄在她的脸侧,温吞缠绵。 雨幕之下,二人此刻心中却不做他想,只将对方抱得紧紧的仿若两藤相缠,除非拿刀斩断否则将一直这般缠着直至死亡。 这夜穆寒年终究睡回了自己的床榻上,只是衣服穿得很是整齐,他怀中抱着周鸾,而周鸾却一直拧着眉好似被什么噩梦魇着了般。 他抬起手臂摩挲了下她的后脑,唇轻轻贴上她的鬓角。 “没事,我陪着你。”他轻声低喃道。 关于周鸾的事,他大体查清了,只是现下的时机却是不能说出来的。 等以后吧,等他此行任务完成,等周鸾情绪稳定下来,等…… 其实,他倒是希望周鸾永远不知道那些事情。 直至夜半雨霁风歇,周鸾眉心才微微舒展开,而她身侧的人瞧着她的目光是令他自己都心惊的柔软。 …… 这夜,于安虎被杀的消息,就如同秋后的蚂蟥风一般地传了出去。乌岩山得了消息,上下惊怒,惊的是勾连于安虎之事竟然被黑虎岭少当家发现了,怒的是无法里应外合直接夺了那山头。 与其等着事情败露后黑虎岭的反扑,还不如直接先下手为强。 当夜乌岩山整顿旗鼓,带着八成的人连夜奔袭黑虎岭。 百十来人像夏日翻开石头后的潮虫,从四面八方涌上山顶。 黑虎岭虽有防备,但还是今日知道乌岩山与于安虎勾结的事,做的准备也不完备,且也没人能想到这乌岩山的人会这般的急,今天夜里就攻上山来。 夜里那乌岩山的头目就在山当间叫嚣着。 “我乌岩山本想和黑虎岭结好的,谁料你们那个少当家。竟然诬陷于兄弟与我,甚至都不待于兄弟解释,就将其斩于刀下,此举实属不义。” “我今日就想问问黑虎岭大当家,你们这少当家如此作为,就这般轻拿轻放如此作罢了?” 站在那乌岩山头目旁边,瞧着军师模样的人,也跟着叫嚣道:“就是,与兄弟的命不是命,偏生那个娘们儿的命就是命了?在我们乌岩山,这种兄弟阋墙的情况,最起码也要一命抵一命。” “一命抵一命!” “抵命!” “抵命!” 那叫嚷声此起彼伏的。 玉容又带着青黑的眼眶扬声道:“各位兄弟,有误会明早我们可派人前去解释。这大半夜的在山门前叫嚣却是为何?” 可乌岩山这些人好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只要不是黑虎岭大当家樊氏亲自出面,不论是谁,他们都坚决不给面子。 玉容的声音很快被此起彼伏的叫嚣给盖住了。 且乌岩山这帮人依旧慢慢向山顶移动着,玉容无奈只得去请示了樊氏。 不多时,玉琴便扶着樊氏的胳膊走了出来。 樊氏刚一出面,那乌岩山的头目便起了个手势,那群人才齐齐止住声音。 “李兄,今日太晚,改日我定会派人登门致歉。”樊氏说出的话倒是和玉容方才所说如出一辙。 乌岩山头目闻言,便道:“樊当家这意思,是保你那个义女了?” 樊氏笑道:“此事还未查清,若真是鸾儿不义我定不姑息。可这毕竟是我黑虎岭的家事,如何处理也应当是我黑虎岭说的算的,却不知李兄今夜到底所为何事?怕是不知是为了个于安虎鸣冤吧?” “既然樊当家非得将事儿瘫到明面儿上,那我便也直接些。”说罢,那乌岩山的头儿直接挥手。 只见数百土匪亮出尖刀嘶吼着向前冲来,那真的是见人便砍鲜血成河。 这兵戟厮杀声竟是直至天明方歇。 此间,周鸾一直在床榻之上酣睡着,关于外间的事一概不知。 而穆寒年倒是一直侧耳听着那些厮杀声,内心却掀不起半分波澜。 这种厮杀声他听过太多了,就算是伴着这声音入眠也是使得的。 只是周鸾之所以睡得这么沉,还是因为他在睡前递给她的茶盏里下了点安眠的东西。 “好好睡吧,其他的,不必管了。”穆寒年将她脸侧的碎发拨开,吐了口浊气说道。 翌日,昨日的血色燃就的石板都被昨夜那场大雨清扫一空,而陈列在泥土↑逝去灵魂的躯壳,此时也像个破布一样,被人叠罗汉似地丢弃在一旁。可饶是处理过,空气中弥漫的腥气依旧掩盖不掉。 周鸾醒来时,还不知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这次醒来头脑意外的晕沉,她也没当做什么要紧的事,揉着太阳穴起了床。 而窗畔却不见穆寒年的身影,倒是见屋子里唯一的圆桌之上,盛放着一碗青菜素粥旁边的小碟里还放着半颗鸭蛋。 她揉着狂跳的太阳穴,坐在桌前扒拉了两下素粥却全无胃口。 过了半晌,周鸾又觉察出些许不对劲儿来,譬如说今日外面格外地安静连说话声都听不见,譬如昨夜下雨今日空气应当闻着都是草木清香现在却浑浊不堪,就好似泥土里混了血水一般。 怎么回事? 周鸾飞速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又随手裹了一件外袍便走出门去。 这一出门诡异感更甚。 穆寒年住的这地方距离浣衣和其他活计的地方很近,所以早起来会很吵,即便知道她这个少当家住在这儿这些人刻意注意了自己的声音,可多少还是能听到几声脚步或者几声窃窃私语的。 只是今天……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整个山寨就如同死了一般寂静。 周鸾拧眉,朝着往日山寨里人最多的路上走去,可这一路上却只看到零星一两个人,见到她也躲得远远的。 这……怎么回事? 难不成昨日趁大当家寿宴直接杀了于安虎,义母就彻底厌弃了她,要将她赶出黑虎岭了? 周鸾心中一沉,脚步一转向着东边樊氏的住处走过去。 即便是被驱逐出去,她依然会去见樊氏最后一面,磕头谢她这些年的养育恩情,只是怕是没机会再报了。 周鸾心中思绪万千,却在路口转角处,见到了相当骇人的一幕……
第33章 奉陪 堆叠的毫无生气的尸首,在巷子尽头堆成一块小土丘,那场面可怖骇人且灰败…… 而这场景,似乎八年前夷人进犯之时也曾出现过。 可见过是一回事,能否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周鸾捂住心口,心脏跳得愈来愈剧烈愈来愈快,她甚至都能听到自个儿心跳的声音,那声音之剧烈,就好似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之感。 她呼吸窒住,只得揪住胸口的衣襟,大口得喘着气,同时在心里暗道:“难不成是心脏出了什么毛病?以前从来不曾这样啊?” 可这胸口的抽痛让她眸前像被雾蒙住了一样,眼前的“土丘”都开始迷迷糊糊的了看不真切,就好像那处是真的土丘一般。 这么看着倒是好了些许,至少没那么让人窒息了。周鸾就这般胡乱想着,双眼却一黑,只觉着眼皮上敷了一个温温热热的手掌,而她却自动自觉地汲取这手上的热量。 “别看了。”穆寒年微沉的声音在她耳畔低声道,“既然受不住,就别看了。” 周鸾深吸了口气,觉着心口处和缓了些,才伸手将面上的手掌拨开转过身来。 她转身抬头时才发觉原来穆寒年是这样高,平视时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谁说我受不住?这场面我又不是没见过。”周鸾闷声道。 “见过,但是不想再见到不是吗?”穆寒年低头望向她的眼底,那笃定的语气就好似能从她的眼底看透她的内心。 周鸾蹙眉不悦地道:“你别总是像这样,就好像能看透我心中所思所想似的。” 穆寒年不置可否。 周鸾实在不喜他这般故作高深的样子,加上现下还有事要做没空再和他说些有无。 她正寻思着如何摆脱他去樊氏处,不料穆寒年却先她一步让开了路。 周鸾想他识趣,却在刚抬步时便又被他抓了手腕。 “干什么?”周鸾没了耐心。 “那边也有,我带你走。”穆寒年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腕便走。 周鸾懵了一会儿才想到他说的“那边也有”有的是什么,怕是也像这边一样可怖的景象吧? “所以,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任她再心粗,这些石山摆在这里,她也无法再察觉不到。 穆寒年:“昨晚乌岩山的人来了。” “竟然趁晚上来偷袭?!” 周鸾知道乌岩山的人手段一向不光明,可她如何也没想到他们见事情败露竟然当夜就来了这么一套。 周鸾急道:“昨日之事是个什么结果?你怎么也没叫我起来?” “孟云早就带着练武场的弟兄应战,昨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你也需要多休息,我便没叫你。”穆寒年拉着她的手腕回答道,说话间脚步未停。 周鸾瞪着他问道:“练武场的弟兄们怎么样了?” 穆寒年言简意赅地道:“只两人重伤,十余人轻伤,并无一人折损尽管放心。” 周鸾还想问些什么,却见穆寒年的步子放慢了些,她抬头瞧见门扉便知这是樊氏的住处。 她知道,在樊氏寿宴当场斩杀于安虎,是她逼着樊氏认清事实的险招,很有可能就此义母女的情分就断了。况且昨日还因为此时招来了乌岩山,现在看着情况是保住了黑虎岭,可这保住的代价怕是血淋淋的。 如此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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