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桑湄擦了擦下巴,呼了口气,神色明显轻松起来,“但想必里面也有一些补给的东西,咱们可以去找一找。再不济,也算是有了个隐蔽的落脚点。” “他们到现在还没找到咱们,想来也不会有几天留了!”秋穗雀跃,“等咱们下山,就去找个附近的村镇,好好歇歇!” 桑湄却道:“想得美呢,且不说如今南邬各地都有北炎驻军,说不准就看我们可疑把我们抓起来,就算没有驻军,你以为就凭咱们这乞丐样,身上没有二两钱,能有地方住?” 秋穗张了张嘴,呆道:“是啊,没有钱……” 桑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那上面,正挂着两只小小的、晶莹的珍珠。 从南邬皇宫离开的时候,朱策只给她带了奚旷送的那几箱衣物首饰,但桑湄走的时候,却偷偷在身上藏了一对小小的耳坠。 反正也没人会来搜她的身,她带着这对耳坠,踏上了去北炎的马车。 “实在不行的话,我就把这对珍珠当了。”桑湄说,“虽然是我从宫中带出来的,但也不是什么世所罕见的珍宝,应当不会太引人注意。” “可是、可是这不是皇后娘娘送给公主的吗……” 桑湄十二岁那年打了耳洞,先皇后送了她一对小巧的珍珠,作为她的第一对耳饰。小孩子不宜佩戴太过贵重的首饰,因此这对耳坠也并不珍稀,胜在简洁大方,桑湄很喜欢。 “只是死物罢了,可人还是要活的。”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也不知母后若泉下有知,是何感想?她去世不过六年,堂堂清鸾公主就已经沦落到穷死的地步了。” 秋穗连忙道:“娘娘定是希望公主好好的……咦,公主,是这里了罢?” 桑湄停下脚步,望着山坡上的一块杂草石堆。 “试试看。” 秋穗挪开石头,满怀期待地看着桑湄拽住一根突出的草藤,然后狠狠一拉—— 一大片草垫竟轻而易举、笔直地倒了下来,露出了黑黢黢的洞口! 果然有密道! 桑湄往旁边一躲,再抬头时,嘴角刚绽开的笑意却生生僵住了。 如当头棒喝,如直坠冰窟。 眼前所见,几乎令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随着草垫的倒下,漆黑的密道被阳光照亮,阳光所过之处,阴影消弭无形。 迎着她惊惧的目光,一个人影持剑而立,自光而生。 雪亮的剑身,幽暗的眼,皆倒映出一个狼狈不堪的她。 他唇边忽地浮出一个冷笑: “清鸾公主——可真是令本王好找啊。” 作者有话说: 理解大家对剧情有自己的期待,但是我这篇文是存稿几十万的哈,不管符不符合大家的期待,我都是要这么发的。(其实你们还在这里看她逃他追之类的剧情,我自己手上都快写到结局了……) 这第一次逃(啊我在说什么),肯定是逃不出去的,一是身在大山,没有交通工具,纯靠腿实在很难走,二是假如真的逃走了,现在其实也做不了什么,要啥啥没有,基本处于一个很被动的状态,而且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女主不见了,要真的找不回来,那就又上升到政治层面了,敌国重要俘虏失踪……那都用不着男主追了,可以换男主他爹上了。 但是有小开一点金手指,比如水性很好、野外生存能力尚可之类,就当是天赋异禀吧。(好久没写不会武功的女主了实在有点痛苦,只能在别的地方点点技能这样。) 总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先换地图看看吧。 -
第38章 奚旷? 奚旷怎么会在这里? 桑湄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忍不住倒退一步。 奚旷打量着她滑稽的打扮,讥嘲道:“看来消失的这段时间,清鸾公主风餐露宿,过得也不怎么样啊。” 一旁的秋穗已然惊呆了。 她做梦也想不到,密道打开,竟然会是奚旷? 这究竟是为什么?就算被发现行踪,那也应该是从后面追来,怎么会提前占据了密道?! 桑湄回过头,不知何时,身后已多了几名宁王亲卫,封住了她的退路。他们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靠近,也不知先前是藏身于何处,她们竟一无所觉。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声音微颤。 “本王为什么会在这里,自然是托了公主的福。”奚旷表情阴冷,“若不是公主以沐浴为借口逃走,本王还发现不了,那水下竟藏着南邬多年前挖的密道。” 桑湄这才发现,他亦是风尘仆仆、满身草屑,盔甲下的衣服还有着湿痕,束起的发髻也因为浸过了水,而反射出光亮的色泽。 她已经有许多日没有见过奚旷了。 准确来说,自从出发那日他被她泼了一脸茶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 他仿佛一下子就瘦了许多,下颌青黑色胡茬密布,眼周泛红,深深的疲倦与滔天的怒火交织在一起,令他显得愈发难以接近。 桑湄沉默地看着他。 她其实并未敢奢望这次逃亡一帆风顺,也不是没想过中途被奚旷抓回去的可能,只是她没有想到,在她刚刚经历完生死,满怀劫后余生的喜悦踏上自由的归途时,他就毫无预兆地出现,戳破了她所有希望的泡沫。 就仿佛她是被瓮中捉的那个鳖,被守株待的那只兔。 何其憋屈,何其不甘! 显得她和秋穗这一路来的艰辛,都像是一场戏台上的笑话! 很长时间内,桑湄和秋穗都没有说一个字。 无话可说,无话可说! “带走!” 奚旷一声令下,几名亲卫立刻逼近,一个手刀砍晕了秋穗。 “秋……”桑湄眼睁睁看着他们直接把昏死过去的秋穗架走,刚想追上去,却见眼前白光一闪,脑后一痛,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人抵在了粗糙的树干上。 奚旷与她,几乎是以一种鼻尖贴着鼻尖的亲密姿态站立,然而她透过他冰冷的盔甲,感受到了其下沸腾的烈火。 颈上剑锋薄利,倘若她再往前一步,定会血溅三尺。 “你没有失忆。” 短短五个字,是陈述而非提问。每个字,都像是刚被业火炙烤过的双刃刀,扎向她,也扎向他。 桑湄抬眼,平静地与他对视。 最初的震骇之后,她已经明白过来,她和秋穗在密道前的对话,已被他听得一清二楚。何况他已经发现她是顺着密道逃出,那她说不说话,又有何分别? 毕竟像这样的地方,秋穗一介宫女,如何得知?只有未曾失忆的南邬公主,才可能会有此谋算。 事已至此,她居然也讥诮一笑,说:“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 她竟然敢对他说“那又怎样”! 奚旷手下一个用力,那薄薄的剑锋便割破了桑湄纤细的脖颈。一道寸长的伤口出现在她曾经白皙净透、如今却夹杂着汗与尘的肌肤上。鲜血流淌,从咽喉坠落至胸口,没入衣中不见。 桑湄微一皱眉,但却没露出半分疼痛之色。 这才是她的真正面目!她算计人心,算计大局,纵使泰山崩于眼前,也不会变色一分!上位者当喜怒不形于色,这是她出生时就刻在骨子里的烙印! 奚旷只觉得可笑至极。 可笑他栽过一次,还会栽上第二次。三年前被她柔媚的皮相所惑,最终得到的却是一场入骨鞭刑;三年后又被她精湛的演技所骗,最终得到的是她处心积虑的叛逃! 现在回想起来,贺家意外研制出的药能有假死之功效,已经足够骇人听闻,又怎么可能兼具失忆之作用,恰恰好被桑湄撞上!而他本对此抱有坚定的怀疑,之所以会转变,都是从她得海棠藓,险些一命呜呼开始的。 好,真是好计策!不仅舍得对旁人下手,更敢对自己下手!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明白?为了把自己的贴身侍女不动声色地要过来,竟然不惜以自己性命作赌,还被她赌赢了! 她们主仆二人联起手来,将他骗得团团转。 秋穗不愧是她的心腹,深得她真传,三言两语,就在大殿之上将当年他险些被杀的锅推到南邬太子头上,历数太子之狡诈刻毒,公主全是为势所逼。他果然中计,一时脑热之下,竟提前对南邬皇室动手,令桑湄有机会手刃仇敌。 他甚至还是亲自把剑塞到她手里的! 当时他想的是,以前的事,她都不记得了,但不记得不代表不存在,南邬太子,始作俑者,理当该杀!若非他强逼清鸾和亲,若非他与侍卫长勾结,清鸾又何须顺水推舟,自己又何必被无辜卷入? 看着南邬太子死于眼前,她当时应该在心里笑出声了罢?笑他的天真好骗,笑他的鲁莽易怒,笑他的为他人作嫁衣,笑他的位高权重却还能被玩弄于股掌之上。 实在是自作多情!实在是自作多情! 奚旷大笑出声,笑到最后,竟有几分含血的喑哑:“所以你一路上,都在计划如何从水路逃出!” “宁王何必作出一副蒙在鼓里的样子,我一路计划,难道宁王就不是一路提防?”桑湄冷眼道,“只不过宁王自以为掌控全局,却没想到脚下还有这荒废了两百年的密道罢了。” 这密道历经两百年,虽然简陋脏乱,却仍坚守未塌,若是能好好利用起来,当初的北炎铁骑,又如何能如入无人之境! “不过,宁王也确实有自信的本钱,我这不是,终究还是败在宁王手下了吗。”她微微眯起眼,说话没有一丝手下败将该有的觉悟,“只是我有一点未明,宁王殿下既然能先人一步找到密道,又为何直到现在,才将我和秋穗拦住?” 她头脑如此清晰,与之前伪装成的一无所知、却故作冷峻的失忆女子不同,也与撷阳郡里那个放浪不羁、说半句藏半句的寂寞公主也不同。 相识三载,同眠一榻,他竟然今天才看清一个完整的她。 “本王为何现在才拦?”他兀自笑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抚上她的脸颊,幽幽道,“你应当庆幸,若不是在你出逃的时候,本王恰巧遭到埋伏,你岂会争取到这么多时间?” 桑湄一愣。 他遭到了埋伏? 脑子急转之间,她想通了许多事情。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和秋穗在密道里跑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原来不是因为她们把痕迹藏得太好了,而是宁王遭遇埋伏,士兵们没空管她们了。 怎么不多来点有用的刺客? “你可知这两日来,本王想的是什么?”他靠近她的耳朵,低语道,“本王想的是,若是你被刺客劫走,作为对本王的威胁,本王该如何是好?又或者是,你死于刺客之手,本王回去,如何向父皇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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