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湄含笑点头。 掌柜一走,李小姐便雀跃不已,握着桑湄的手,眼神闪闪放光:“孟姑娘,你可真是深藏不露!这么久没人解出的局都被你给解了,你这水平,肯定可以去参加棋艺会赛了罢!” 桑湄道:“不过是凑巧罢了。而且这局也并没有那么难,只是此地居民或许本身便不擅棋艺,才被我钻了空子。若是放到建康,怕是早就解出来了。” “建康?” “唔……我听说建康高手如云,放长安也是一样的。” “姑娘,你的棋具。”掌柜的拿着一副锦盒,揭开盖子,给桑湄瞧了瞧里面的白瑶玄玉。 “多谢掌柜割爱。”桑湄微微欠身,捧过了那副锦盒。 眼见着她们要走,掌柜忍不住道:“姑娘是本地人吗?若是有此棋艺,先前怎么不曾见过姑娘呢?” “不过是个过路人罢了。”桑湄笑道。 走出了棋社,李小姐不由啧了两声:“这套棋具,成色当真很不错呢!这掌柜倒也是个实诚人。” 婢女也很高兴:“赶明儿给孟姑娘找个套子,把这盒子装起来,也好携带,免得磕了碰了。” “谁说我要带走了?”桑湄挑眉,“当铺在哪?” 李小姐愕然:“你真要当掉啊?” “那当然,我如今缺钱得很,来这一趟,不就是为了钱吗?”桑湄道。 李小姐朝她竖了个拇指:“你真是不忘初心——这还挺值钱的。” 不说材质,便是外观看上去,也十分赏心悦目,李小姐扪心自问,即使见多了好东西的她,看到这样一套漂亮的棋具,也会忍不住想留下收藏。 最后,桑湄进了当铺,与老板一番拉锯,最后换回了一百五十两银票。其中五十两又换成了碎银,便于日常交易。 回客栈的路上,李小姐忍不住问:“孟姑娘,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呀?你不是个普通人罢?” 她这几日有点儿察觉了,这孟姑娘虽然面上生着红斑,乍一看颇为唬人,但看久了,也能发现她五官长得还挺标致的。而且举手投足间,总有一种……一种她也不知道怎么描述的劲儿,反正还是那个话,刚在一起的时候,没觉得她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但待久了,却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莫名与众不同的气质。 本来她还没有多想,直到今天孟姑娘出手解了棋局,她才脑子有点转过来。毕竟棋这种东西,虽然门槛不高,人人皆可学,但实际上也只有有钱有闲的人才会去专门钻研它。孟姑娘是怎么会的呢? 桑湄半真半假地“嗯”了一声。 像李家这种商户,是最需要察言观色,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的,早就该练成一副火眼金睛了。只是这李小姐心思单纯,也没怎么出过远门,到现在才感觉出不对来。若是换了她那个经验丰富的哥哥,和自己成日坐在马车中聊天,只怕不出三日就能察觉问题。 毕竟,她从来没有在民间生活的经验,再装民妇,也有所欠缺。 “在南邬的时候,外祖父母家也算是个大户罢。只是后来时局变化,家道中落,父亲带着我逃去了北炎。”桑湄笑笑,略显无奈,“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李小姐“噢”了一声,见自己戳着人伤心处了,便也不好意思再细问。 等到了客栈,一进门便遇上急得团团转的李公子。 见她们回来了,李公子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便生气地拍了一巴掌李小姐的后脑:“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是想急死我吗?再不回来,我都要让人上街去找你了!” 李小姐捂着后脑,哎哟一声:“哥,打人不打头,要被你打傻了。” 桑湄歉道:“李公子,小姐是为了陪我,才拖到这么晚的。没能注意时间,是我之失,望李公子谅解。” 李公子皱眉看了看她,心里不快,但她又不是他们家的人,也没法直接指责什么。 “哥,我跟你说,孟姑娘可厉害了!”李小姐兴奋地拉住她哥的袖子,“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吗?是因为孟姑娘在店里解人家的棋局,说是什么一年没人解出来,结果半个时辰就被孟姑娘给解了!” “哦?”李公子不由对桑湄有点刮目相看,“孟姑娘还会下棋?” 桑湄不慌不忙道:“家道中落前,确实学过一些。” 李公子点点头,识趣地不再多问,只对李小姐道:“快回房休息罢,明天一早咱们又该动身了。” 李小姐一边跟着李公子上楼,一边不满道:“啊?又是一大早走啊?就不能让人家多睡会儿。” “上了马车,不是一样能睡?收收性子罢,祖宗,再照这个速度下去,咱们都要误期了!” “真讨厌,坐马车颠得很,不如坐船好。” “道路能通就不错了,哪来的船给你坐?我倒是也想坐船,又快又省事,运的货还多,那不然你给我挖一条河出来。” “嘁……” 兄妹两个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尽头,桑湄收回目光,对客栈柜台后的掌柜道:“一楼乙三房,昨夜和今夜的房费。” “好嘞,一楼乙三房,房费结清。” 桑湄收了钱袋,回到自己的房间。 李家的商队倒也没有大方到承包她的住宿钱,她的房间都是自己开的,花的自己的钱。而李家商队住的都是不错的客栈,房费自然也贵一些。这么多日下来,她已经囊中羞涩,多亏今夜赚了一笔,解了她的后顾之忧。 桑湄躺在床上,算着日子。 距离她从王府逃出来,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至今也没听到什么风声,想必一切都在按照她预想的进行,自己也是安全的。 她的目的地是蹇州,而商队最多只能把她捎到距离蹇州五百里的烟江,按他们现在的行进速度,抵达烟江,怎么也得是两个月以后的事了。烟江之后,还得有五百里的路,得靠她自己。 她叹了口气。罢了,慢慢来罢。 - 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长安城楼上,今日值守的将领红缨黑甲,正在墙头巡逻。忽见得一士兵匆匆跑来,不由皱了眉头:“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大人,出事了大人!”士兵面露惊慌,禀报道,“宁王、宁王殿下要入城,觐见陛下!” “什么?”将领一时没反应过来,“谁要入城?” “是宁王殿下啊,大人!” 将领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探身出去一看,就看见数丈城墙之下,除了排着长队等待检查入城的普通百姓,还有一名身骑黑马、十分显眼的男子。 他头顶玉冠高束,穿着月白的交领大袖,衣摆绣鹤纹,腰悬金带白玉,若不是身下骏马凤臆龙鬐、神清骨峻,一看便是上好的战马,恐怕还要被人误会是哪里来的踏青公子。 仿佛是感受到了城楼上的视线,他抬起头来,与将领对上目光,随即淡淡地点了下头。 将领猛地缩回身子,问士兵:“宁王殿下来做什么?” “不知道啊!”士兵道,“只说是有要事要见陛下,事急从权,必得亲自面见不可。” “他没有圣旨,也敢擅自来长安?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将领大为头痛。 “属下也是这么劝的,但宁王殿下铁了心,非要我们进宫传话不可。”士兵害怕道,“大人,这……这可怎么办?” “他还带了多少人?” “一个人也没有,就他一个。” 将领咬了咬牙:“他来都来了,那么多人也都看见了,此事肯定瞒不住。既然瞒不住,那干脆就按宁王意思上报,左右这也不是我们的错。” 思及此,他迅速掉头回去:“我这就手书一封,你携我的手书,速速进宫禀报。” 作者有话说: 18:00 -
第70章 奚旷抵达长安城脚下时,正是上午。这一路上,他赶路虽快,但却没有像之前赶回通宁那般不眠不休,到了夜里,照常在驿站歇息。 ——他必须得保持充足的精力,才能应对接下来的一切。 他耐心地在城楼下等待,有士兵来给他送水遮阳,都被他婉言谢绝了。 终于等到中午日头最烈的时候,城内来人传了话,让宁王进宫觐见。 来接他的是宫内的金吾卫,为首的一名金吾卫校尉,率了十二人小队,神色凝重地走到他面前:“请殿下下马。” 奚旷下了马。 “陛下口谕,允殿下入宫觐见。只是殿下此举,有违规法,若殿下所禀之事无足轻重,事后需受惩戒。” “儿臣知悉。”奚旷淡淡道。 “殿下知晓便好。来人,搜身。” 奚旷仍是无甚表情,由着他们搜了身。 金吾卫校尉看着他,心情复杂。前阵子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说是宁王殿下不知道收到了王府什么消息,深夜在长安大街上纵马疾驰,闯城门而出。这才过了半个多月,怎么又出现在了长安脚下?他这一来一回的速度,未免也太惊人了些。 奚旷此来,什么兵器都没带,搜完身,便随金吾卫进了城。 穿过厚重古朴的建春门,穿过繁华热闹的敦化大道,再穿过蜿蜒流长的洛渠,最后穿过巍峨辉煌的应天门,终于抵达了宫城。 早已等候在此的小黄门朝奚旷行了一礼:“请殿下随奴婢来。” 奚旷跟在小黄门身后,往太极宫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金吾卫依旧紧紧跟着他,仿佛生怕在他宫中闹事一般。 这样的待遇,真是前所未有。奚旷扯了扯唇角。 日头越来越盛,奚旷走了这么久,最贴身的中衣早已汗湿,连鬓角都隐有湿润之意。 好不容易步行到了太极宫门口,小黄门欠身道:“请殿下稍等,奴婢进去通禀。” “有劳公公了。” 过了片刻,小黄门出来,有些尴尬地说:“实在不巧,陛下正在午歇,现在没法儿见殿下。” “无妨,那本王便在此等着父皇。” 奚旷从容平静,面上不见一丝怨怼之色,安安静静地立在廊下,身影如松。 已到五月,午后的阳光灿烂得有些晃人眼睛,更别提落在彩瓦琉璃上时,更是反射出一片刺目的白光。 奚旷垂眼,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站得双腿都快麻木,小黄门才来报:“陛下已起身,请殿下入内。” 奚旷颔首,慢慢上了台阶。 小黄门躬身推开殿门,奚旷跨入门槛,迎面而来的便是笑盈盈的尤荃。奚旷对这个善于逢迎的老太监很是不喜,只冷着脸打了声招呼:“尤公公。” 尤荃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殿下此番贸然入长安,陛下很是生气。” “本王自会向父皇解释。”他瞥了尤荃一眼,“本王与父皇商议要事,尤公公便到此止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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