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的如何?” 裴境压低了声音,白术心知,这是为了端砚姑娘,他心里有股复杂的心绪,又有些欣慰又有些复杂。 “查出来了,厨房里那两个厨娘,一个姓何,她是本家外廊何婶子的堂妹,何婶子的儿子裴邺,跟公子您,算是堂叔侄,他得叫您一声叔叔,虽然不是至亲骨肉,却也还没出五服,这个何厨娘,便是何婶子给介绍来的。” “另一个姓王,倒是没沾亲带故,只是……” 白术顿了顿:“这个厨娘,是徽墨的表姑妈。” 裴境眉头皱的更深:“徽墨一家子,不是只有他爹娘是家生的奴才,他们家的表亲,不就是纹枰一家,怎么又冒出来一个表姑妈。” “据说是五年前来投奔的,一直吃在她们家住在她们家。” “侯府各个庄子上干活的,除了侯府家生的,便是老太太和各位太太的陪房,这个厨娘签了卖身契没有。” “没。” “不签卖身契就能混进来做活?这事管家的太太可知晓吗?” 白术摇摇头:“公子,侯府也就算了,应该没有这种情况,不过下头的庄子,天高皇帝远的,这些管事为自家亲戚谋个事,也不算少见。” “而且……” “而且?” 白术的声音更低了一些:“徽墨原本在公子身边服侍的久,在侯府这些丫鬟中虽然不出挑,但在咱们院却显她出色,前几年,他们王家传出话来,说徽墨能做您的……” 他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裴境知道了,这就是最简单的小手段,吹嘘自己如何能耐,谋求些好处,而若是六公子妾室的爹娘,在庄子里给自家亲戚谋个差事,谁都会买账。 “你们在外头机灵一些,看着有没有陌生人来接近。” 他仍旧有些不放心,眯着眼睛道:“把旁边那个小院收拾出来,你们住进去。” 沈妙贞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近昏沉,黄昏下的太阳已经西斜而下,屋里还没点烛火,昏暗的很,裴境坐在桌案前,夕阳的余晖,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裴境背着光坐着,神色昏暗不明。 “醒了?” 书桌前的窗户是个半月形的,外头有一株白海棠,微风吹过,一股淡淡的甜香随风而来,顿时让她神清气爽。 身下并不是罗汉榻,再细看,屋里的摆设都变了。 “我们这是,换了个屋子?” 裴境只是笑:“是换了个地方。” “诶?” “有件事要做,你等着瞧吧。” 沈妙贞果然按下心中的好奇心,不再问。 裴境拍了拍手,一个脸生的小丫鬟进了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紫毫姐姐他们呢?” “他们另外有事。” 叫那小丫鬟摆饭,裴境道:“这个小丫头以后就留下服侍你,你可想给她改名?” “服侍我?” 她已经惊讶的次数太多,此时已经见怪不怪。 “不错,这丫鬟贴身服侍你,我也会放心,还有一件事,我内宅的事,想都交给你来管,你可愿意?” 管家啊,虽然裴境的流风阁如今只是侯府的一个宅院,人员虽然不多,可二房家大业大,叫她管理内宅的意思便是,以后侯府的这些人情往来,送节礼年礼的,她都可以插手,而仆婢的调用,也都得听她的。 沈妙贞倒不是不想,只是这种管家的事,都是由着正室大娘子来做,她虽然心动,却到底有些犹豫。 “奴婢来做这种事,难道不会太僭越吗?这种事,都是大娘子来管,奴婢却接手过来,只怕……” 她咬着下唇,面色有些为难犹豫,却并不是拿乔。 裴境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无非就是怕别人说闲话,又怕他将来的妻子会生气。 可现在他距离娶妻还远着,而且,他想抬举她,自然也要为她考虑。 在她睡着的时候,他问了紫毫。 “侯府,不,咱们院,也有人在背后说端砚的闲话?” 就连空青这个跟她相处不错的,都会这样说,可见这些小厮奴婢,不知在背后都说什么了。 紫毫怕的要命,也愧疚的要命,她跟端砚要好,多少也带着讨好巴结的心思,而同是女人,就算早已与空青情投意合,到底也有些嫉妒心。 她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侯府那些小丫鬟们了。 “侯府那些丫鬟们,是嫉妒端砚姑娘,为何嫉妒,自然是因为公子您……公子您拒了老太太送来的人,拒了三太太送来的人,大家自然觉得,端砚姑娘凭什么就这么好运,说什么的都有。咱们院,虽然也有些不满意的,可到底说的少。” 紫毫说了实话,流风阁里,也就是没心没肺的生宣和不爱说话的白术,没有背地议论过。 “他们都是怎么说她的,我倒是想听听。” 裴境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实则心里呕的要死,想把这些扯舌头说闲话的,全都打发了。 他其实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不过故意表现出温润如玉,博个好名声罢了。 “端砚姑娘她,素日为人很好,谁都说不出她有什么不好来,就是会,会……” “会嫉妒她,所以故意贬低她,说她只是个通房,连个正经的姨娘都没熬上,将来有了正经主母,她就会被忘在脑后去了,是吧?” 紫毫已经不敢抬头看裴境的脸色,吓得抖如筛糠。 怪不得她总是处于无法言说的忧愁中,哪怕给她最好的衣料,送她名贵首饰,也不能叫她开心。 背地里,这些话,她也不知听了多少,却从来不说。 裴境以为自己摸到了她不开心的根源问题。 他冷笑,笑声让紫毫止不住的害怕,公子,是真的生气了。 “果然侯府送来的这些奴才,一个个都很不守规矩,全把你们打发了干净才好。” 裴境咬牙切齿,拳头攥的咯吱咯吱响。 紫毫吓坏了,难道公子真的要把她们全都打发了?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却也知道,这种方法只能是治标不治本。 从回忆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裴境与沈妙贞两人一起用晚膳,他避重就轻,并没有说想让她代掌内院的真正意图。 “我没有别的能信得过的人,你帮我管着,若我不在,你使唤人便也有帮手,总好过你一人在那,谁也不听你的号令。” “至于正室大娘子的事,暂时不需担心,你不是那种仗着宠爱就肆无忌惮的人,是不是?” 他如此笃定,倒叫沈妙贞没法再继续推辞下去。 此时天已经全部暗了下来,月亮升上了半空,裴境却没让点灯,只是借着皎洁的月光,喝着茶,像是在等着什么。 沈妙贞等的有些不耐,不点灯,她既看不了书,也做不了针线活。 “公子。” “嘘……” 裴境做了个嘘声,笑的神神秘秘。 哪怕是莲花六郎这张俊俏脸蛋,在这种暗到发黑的屋子里,做这种神神在在的笑,也会让人觉得浑身发毛。 而此时,旁边屋子里传出一声惊叫,然后就是很多人的喧嚣吵闹声,别院的火把也都亮了起来,照了个灯火通明。 此时裴境方拍手道:“走吧,这鱼咬钩了,我们一起去瞧瞧。” ◉ 61、61 沈妙贞满脸懵的跟着他去了原本他们住的那个院子, 这才发现,这两个院子本是相通的,穿过一个隐蔽的月亮门, 便是那院子。 这处小屋简直就像是正院的耳房似的,但比耳房要大得多。 院子里头灯火通明, 空青受了罚却也没躲懒, 跟白术景天一起, 压着一个被按住的高大男人。 沈妙贞心里咯噔一声, 无端想起了白日里,那个误闯厨房的男子,那男子虽然生的阳刚粗犷, 可眉眼清明, 并不像是会做偷鸡摸狗之事的人。 “公子,人已经捆好了, 这小子不安好心,偷着进了院子就往里屋摸去了。” 景天愤愤不平, 还在这男人的后背踹了一脚。 “果然不出公子所料,这人心思实在歹毒。” 沈妙贞被裴境挡在身后,只是默默的听,满心的不解, 心思恶毒,不出公子所料?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人偷鸡摸狗, 是要求财?还是求别的? “抬起头来。” 空青很有眼色的搬来两把椅子,裴境拉着她坐下, 便开始审问这男人, 谁知男人瑟缩着, 就是不敢抬头。 景天是个暴脾气,当即捏着他的脸,强迫他抬起头来。 因为有火光,她看清了那男人的脸,这人生的并没有贼眉鼠眼,却有些流里流气,并不是白日里见过的那个高大男人。 不知怎的,沈妙贞莫名松了一口气。 然而在审问的过程中,裴境的手段暂且不提,这人吐出的真相,却叫人越来越心惊,沈妙贞的脸都白的快没有人色了。 裴境余光之中瞥见她的神色,偷偷握了握她的手。 他并不太适应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丫鬟小厮的面,就这样秀恩爱,但有宽大的衣袖做遮挡,两人本就是挨着坐,所以别人也看不出来。 她的手冰凉,他的大手,却干燥温热,这样被他握着,沈妙贞的不安与惊吓,缓解了一些。 原来这男人,乃是王厨娘的儿子,徽墨的表兄,多年前跟着一家子来投亲,安排在这个庄子里干杂活,但银子赚的不多,见识了洛京的繁华,花钱大手大脚,这么多年也没攒下身家,连个媳妇都没娶上。 本想靠着表妹在侯府给他说个,主子跟前体面的大丫鬟做老婆,谁知表妹根本没能出上力,就被赶了出来。 他听表妹说,侯府有贵人来这庄子上,正是六公子,谁都知道六公子有出息,跟着他最有前途,若能娶到六公子身边的丫鬟,光是公子给的嫁妆,这一辈子也能吃喝不愁了。 可是这些丫鬟们,素日除了催膳,根本不出院子,他一个干杂活的,也进不了内院,他心急又有表妹的承诺,这才做出偷鸡摸狗的事。 “我表妹说,公子身边的端砚,紫毫,都是得力的大丫鬟,在公子面前很有脸面,我能娶到哪个,都能有数不尽的钱花。” 现在就连空青的脸都黑了,而他的行为根本不是求娶,分明就是想做腌臜事。 空青倒吸一口冷气,直接一棍子打在他后背上,打的他惨叫连连。 “说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想污了我们院姑娘的名声?” 这男人这才交代了,他就没打好主意。 通过正常手段,他怎么可能娶到裴境身边的丫鬟,便想了个主意,晚上偷偷摸摸的进来,见到个貌美丫头,就抱住她,撕她的衣裳,这样那姑娘就没了清白,一般人家为了遮掩,只能把姑娘嫁给他。 失了贞洁的姑娘,还怎么在内院服侍公子,只能捏着鼻子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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