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嫁就嫁,不嫁就拉倒,咱们家也不必巴着她。” 眼前这半大少年,不过十四,就已经能为她遮风挡雨,他的确在一步一步的,成为她的依靠。 沈妙贞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默默的继续去卤那些肉。 一家子吃了一顿晚饭,谁也没有说话。 沈天倒是有心安慰一番阿姐,可吃着饭便被同窗叫走,喊他去吃酒。 他如今也是有功名的人,也要出去交际,而招呼他的,最多也都是十七八的少年郎,跟那些四五十才考中秀才的,他们是说不到一起去的。 沈天临走前,再一次嘱咐沈老爹,莫要再去跟沈妙贞要钱。 卤了一锅的肘子猪头,香味四溢,已经是满院飘着肉香。 裴邺家就在隔壁,他要带着沈家大哥做点生意,平日邻里之间互相也得照拂。 装了两份卤肉,想招呼沈天给邻居送去,而想起沈天不在,沈老爹还在气头,不想理她,沈大哥出去了,又不知踪影。 沈妙贞叹气,只好自己去送。 邻居两户,左边那家是一家寡妇带着一儿一女,那家的大儿子已经娶了妻,开门的是他娘子,得知沈妙贞是沈家没怎么回来过的女儿,那娘子惊讶非常,瞧见她的脸,更是偷偷的瞧了半天。 得知她是来送卤肉的,欢天喜地的接了,还送了她两颗腌酸菜。 去裴邺家,她却总觉得有些别扭,因为裴邺也姓裴,还是六公子的远方亲戚,这让她总觉得,像是被监视了一样。 忍耐着敲了门,却没想到开门的正是裴邺。 裴邺只穿着一件单衣,额头上还有汗珠,透过木门的缝隙,她看到院子里的木桩子,显然他刚才在打拳,打的浑身直冒热气。 裴邺也是一愣,没想到是她,拿着布巾擦汗的动作都顿了顿。 他身上那白衫子实在是薄,因为打拳出汗,贴在了身上,勾勒出他上半身硬挺结实的肌肉。 沈妙贞垂下眼睫,将那一碗卤肉递了过去,只说自己炖了些肉,给左邻右舍都送些尝尝,快过年了,也算应个景。 这娇小的姑娘,垂着头,叫高大的裴邺只能看到她的发顶,然而她捧着那碗肉的双手,十根手指纤细如藕芽,肌肤白的晃眼,竟是不知她的手指更白,还是瓷碗更白。 裴邺耸动了一下喉头,那股淡雅的幽香又盈满鼻尖。 她做的并无出格的地方,他们家炖肉实在太香,给邻居送些尝尝,不过正常的走动。 裴邺的娘亲,有时做了饺子包子的,也会送一些给邻居。 然而他就是有种激动,心口处好似加快了跳动,鼓鼓囊囊,叫他不知所措。 见他接了,沈妙贞正要回去,却被裴邺叫住。 沈妙贞不明所以,满脸茫然的望着他。 裴邺这才确信,刚才他一闪而过瞥见的不是自己的幻觉,她的眼尾发红,眼里似有泪痕。 “你……哭了?” 作者有话说: ◉ 94、94 她怎么哭了呢?裴邺心中说不出的发闷。 沈妙贞生的绝色倾城, 这般哭泣过后,眼尾发红,眸中似有浓浓水雾, 若芙蓉瓣上带露,叫人怜惜的同时却也想要看她更多哭泣的样子, 若是贪花好色的男人见了定然想要好生赏玩。 可裴邺却丝毫没有那种奇奇怪怪的心思。 他满脑子都在想, 她为什么哭, 谁让她哭的? 随之而来的便是涌上头的怒意, 有股冲动,他想要痛揍一顿那个惹她哭泣的人,叫他吃个教训。 他又不是她的谁, 这么直白的问她, 是不是哭了,实在太逾规矩了。 沈妙贞跟他根本就不熟。 听了这话, 哪怕知道这男人只是好心的问一问,沈妙贞的脸仍旧冷了下来。 “没什么, 沙子进了眼睛,所以才迎风流泪,不妨事的,多谢公子关心。” 沈妙贞本想略一行礼马上就走, 但毕竟邻里的住着,太冷淡总也不太好。 “公子一家跟我们家就住隔壁, 我们家的事多劳烦公子相帮, 若是公子家有什么事,也不必客气, 毕竟远亲不如近邻。” 她说完, 自觉没有做的失礼的地方, 便毫不犹豫的回头走掉。 裴邺眼睁睁的看着这姑娘,窈窕袅娜的身影入了木门,门关上后,直接掩盖了她的背影。 裴邺的思维很发散,刚刚还在想着谁惹哭了她,现在看到她的背影,不知为何忽然冒出来这么一个想法。 她的腰也太细了吧,真的有好好吃饭吗? 回了家,沈老爹一见她就努嘴,面色不好,老实木讷不爱说话的大哥,看着她也好似心有怨气一般。 沈妙贞心中钝痛,她为这个家做的还不够多吗,前些年供着弟弟读书,攒钱给家里买地。 本来早早攒够了赎身的银子,却因为这些事,一笔一笔的花出去,现在她成了六公子的房里人,轻易是出不去的。 而大哥却非要娶要那么多聘礼的姑娘。 在沈家村,普通的女孩子聘礼最多也不过十两银子罢了,这回到了洛京城里住,没家资出身白身的姑娘,聘礼也就二十两银,哪里就要四十两了。 定然是,沈老爹觉得她攀上了六公子,财大气粗了想要显摆,才答应人家狮子大开口。 沈妙贞想到这,心里也生了些气。 自顾自的进了屋,她,有些想念娘亲了。 还好,家里还有血脉相连的亲弟弟,不仅把采光最好的屋子留给了她,娘亲留给她的那些东西,不便带去侯府的,他都好好的收着,没有让沈老爹去动。 她实在太想念徐氏,掏开板柜,将徐氏留下的那个稍大一些的犀角漆的木箱拿了出来。 若不是公子说过,这是几十年前流行的工艺,只有有钱人家才用得起的玩意,她也不知道是这么珍贵的东西。 只是这些年犀角漆不受追捧了,漆器工艺更加成熟,这原本算是值钱的小箱子,也卖不上什么价。 箱子有暗锁,外头还挂着一个锁头,可徐氏临去前,只让她好好保管,却从没给她钥匙。 公子说这是鲁班锁,得找专门的开锁匠来开,一般的开锁匠是不会弄的。 可她想着,徐氏既然叮嘱她好好保存,却也不急着打开,里面轻飘飘的,左右也没什么值钱东西。 倒是沈老爹有些不死心,总觉得徐氏背着他私藏了什么,想要找开锁匠给打开。 若不是沈天执意阻止,他就得逞了。 沈妙贞其实猜测过徐氏的身份,她跟徐氏生的并不像,但徐氏纵然临去前面黄肌瘦,也有一些天然的秀丽在其中,这也是沈老爹为何当初接受了带着一个拖油瓶的女人的缘故。 徐氏没去世的那些年,沈老爹什么都听她的,对沈妙贞这个非亲生的女儿,也有两分慈父心肠。 娘亲可能当初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婢女,不然为什么做的一手好点心,那可都是金贵人才吃得起的东西,还有这种以前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的犀角漆的箱子。 幼年的时候,她就觉得,娘亲跟村里那些大婶们都不一样,她不仅生的清秀,哪怕日子过得穷困,穿的粗麻衣服,娘亲也能在补丁衣服上绣些精致的小花,把一家子人的生活打理的精致有条。 她当时不懂,只是觉得娘亲特别,后来进了侯府为婢,这才发现,她娘亲那些做派,不就是这些姑娘公子身边,得宠的一等丫鬟的风格吗。 那犀角漆的箱子,应当是当时的主家赏赐的。 她抱着那个箱子,沉默的坐了许久,如果娘亲还在,一定会理解她,不会允许沈老爹这么欺负她。 裴境虽然允了假,却也只有几天,她是没办法跟家里人守岁的。 而且沈老爹心里有怨气,她在家呆着也是尴尬,勉强住了两天,景天来接她,她也变顺势回去了。 临近年关,裴境的应酬也多,并没有发现她心情不好,因为家人的事,变得更加沉默。 倒是年前的时候,江秀雪又来了一趟侯府,抽空来找沈妙贞玩。 沈妙贞将在云州买的那通草花簪子送了她,江秀雪却没想到,沈妙贞去了一趟云州还惦记着她,喜欢的不得了,当即就戴在了头上。 见惯好东西的江秀雪,一点也不嫌弃这花价格不是金贵之物。 这位表小姐,虽然出身高门,可的确有些真性情,至少对于自己认定的人,不会以出身去衡量。 比起那些眼高于顶的侯府小姐们,她因为喜欢沈妙贞,也愿意跟她这个奴婢做朋友,根本不在乎旁人的流言蜚语。 侯府除了侯爷和二老爷,其余老爷们都是庶出子,三老爷因为是老太太养大的,又娶了老太太的娘家侄女,这才在老太太面前算有名字。 侯爷的几个庶出女儿,例如三小姐五小姐,有些傲气也就罢了,可三老爷的庶出女儿眼睛也长在头顶上,却也不想想,将来侯府分家,老太太再喜欢三房,这侯府的家资,一分一毫也落不到三房手里。 自己的爹没什么出息,哥哥八公子更是个只知道遛鸟斗鸡的纨绔子弟,也不知在傲气什么。 江秀雪跟他们处不来。 “过了年后,明年年中,我要嫁去西京了。” 知道江秀雪爱吃糕点,她特意做了一些牛乳糕和奶油卷,不过这种带着奶味儿的糕点,吃多了明显会腻,沈妙贞真在给她煮茶。 这位表小姐,口味竟然跟裴邺有些相似,不爱喝清茶爱和煎茶,沈妙贞便煮了七宝擂茶给她喝。 而她又闹着要看水丹青,沈妙贞也不嫌麻烦,正在磨着茶粉,用茶勺描绘着图案,却冷不防听她说了这么个大消息,顿时便是一惊。 “嫁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的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 “表姑娘不是喜欢我们家公子吗?” 因为只有她们两人,所以沈妙贞说话也不必顾忌什么。 江秀雪摇摇头:“我哪里是喜欢六表哥,只是觉得六表哥有出息,舅母人又好,表哥身边没有那些莺莺燕燕,我又喜欢你,才觉得表哥实在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 “其实若依着我的性子,表哥除了家世好,自己上进外,他性格实在叫人望而生却,虽说长了那样一张叫女人喜欢的脸。” “我年幼的时候,刚刚学刺绣,给外祖母绣了一放手帕,被他瞧见了,居然说我绣的小猫是一只猪,女红如此不出色将来没有婆家要,絮絮叨叨的教育了我半天。听到我弹琴,居然说我在弹棉花,一点天赋都没有,还是别弹了,免得丢人。” 江秀雪想起来还觉得很可怕,浑身打了个冷颤。 “六表哥事事要求完美,我也实在受不了他这个性格,也不知你怎么忍耐的他的。” 六公子可不就是这么个性格嘛,好为人师,尽求完美。 “可是你这婚讯也太突然了,只有半年的时间,会不会太短了,而且你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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