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梓冉从气中回归神来,只是难以消气,将桌上放着的空茶杯一扔,直直砸向了紫绣,砰的一声,紫绣的额头被碎片砸出血痕,血流下,可她不敢擦,仍是面露哀色求饶。 “滚下去,换身衣裳来。别让我再看见你们穿这衣服来。” 后来的几天积翠阁的丫鬟无一不受牵连,皆战战兢兢,伺候着这样一位阴晴不定的主,行事都放轻呼吸,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触了主子的眉头。 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积翠阁的丫鬟接连受伤,一时之间人人自危。严嬷嬷来领了几次人,叹气摇头,只多加安抚受伤的丫鬟们。 此时紫绣端着茶,都下意识有些抖,上回被烫的疼痛还未好全,可她不能去修养,她是白梓冉的贴身丫鬟,事事都离不得她。 白梓冉正在美人榻上小憩,她闭目养神,一袭紫色软银青罗百合裙款款,身子窈窕,纤秾合度,外头的光落在她身上,美人卧榻,自有一番韵味。 “夫人,茶来了。”紫绣小声提醒道。 白梓冉的睫毛抖了下,缓缓睁开,眼底冰凉一片,眼下的乌青道出了她这几日的疲惫。诸事不顺,上回见裴怀度被他一把推开,回来路上又遇到了一个目光猥琐的男人,让她胆战心惊了好几日。 她揉了揉跳动的眉心,“离我那么远干什么,把茶送过来。” 紫绣低头,“是。” 白梓冉喝下一口茶,勉强解了分焦躁,“我命你去探听的事情呢?” 紫绣凑近来,把话递到了她的耳边,“夫人,我使了些钱银,探听到纪凡把道观中的女子送出去……”声音更低了些,“给那些高官享用。” 享用这一词着实是令人恶寒,白梓冉皱紧了眉头,“她竟然行此事?” 这道观中的女子多是无家无归,生活所迫才这来,这里提供写活计给她们,给她们温饱和安居之所,没曾想这背后还有这样的事情,倒像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我听说纪凡有一个宝库,里头放满了金银财宝,看来也不是近来的事情了。” 紫绣低着身子,“夫人,我买通了一个嬷嬷在门口,她可是纪凡手下的得力能手,可要见见?” 白梓冉略一思索,来了些兴趣,摆了摆手,“请进来吧。” 紫绣起身走到了门口,请这位嬷嬷进来。 白梓冉一抬头,本能地有些不适,微蹙眉心,手指抓住了手帕。 眼前的这个嬷嬷腰环粗壮,膀大腰圆,整个人很高大,面上不善,眉毛斜飞,厚嘴唇一抿,一幅凶神恶煞,看得人心一跳。 这个嬷嬷的眼神让白梓冉不悦,这尖锐犀利的目光像是剥光了人的衣裳在打量,把人的尺肉衡量得分毫不差,让人毛骨茸然。 “见过夫人。”这嬷嬷的声音也是粗粝像是含着一大把沙。 态度端正,还算恭敬有礼。 白梓冉回过神来,“嬷嬷是纪观主的得力手下,不知道近来有什么消息吗?” 那嬷嬷嘴唇微弯,呵呵笑了两声,眉毛像是要飞出脸外,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她睁开手掌,比划了一下,也不说话,眼神赤/裸,精明的光在她眼中显现。 白梓冉忍着这份恶心,稍别过头去,不去看她目光,“紫绣!” 紫绣得令,从妆匣中取了一块大的银宝来递给了那嬷嬷,“你若说得让我家夫人满意,这赏赐不会少的。” 那嬷嬷张开口,拿牙直接咬上了那块银宝,泛黄的牙齿不齐,几丝口水沾到了银宝上,像是血盆大口一开,蚕食着宝物。 紫绣白了脸,有些不自然地吞了吞口水。这纪凡手下的人,真是“人才”辈出,就这体格的人,手如蒲扇,结实有力,动起手来肯定占了上风,遑论那些貌美瘦弱的女子。 嬷嬷笑地眉飞色舞,开了尊口,“观主近日接了一笔调/教姑娘的生意,那些个女人不听话,就被人按头进水里,光天化日之下还要扒光她们的衣服在院里吊着,实在有些不听劝的就拿针扎她们的手脚。那些院里的寡妇带着孩子的,就把孩子关起来不给饭吃,打断手脚都是小事,这些个孩子不值钱,也卖不到好价钱。只有皮肉好些的小姑娘,还勉强有些价值。” 一番话听得人背脊发寒,一阵冰凉从脚底直直蹿上发顶,浑身发颤。 紫绣是不经事的,她目光发直,带着深深的恐惧。 那说起自己得意事的嬷嬷勾起了唇角,眉眼多了分不怀好意,冷笑着上下看了看衣着华丽的白梓冉,看她她脸色发白,她便喜悦,最喜欢看这些个女人这般惊恐的表情。 “夫人不必担心,你可是圣上的女人,这普宁观的腌臜事,可离你远远的。”这般声音像是长蛇吐着信子一般,目光森冷。 她这话说得意味深长,若白梓冉不是挂着圣上女人的名头,凭借这般姿色,早就落入纪凡的魔掌之中了。 白梓冉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缩了缩,冷意席卷上四肢百骸,像是被人迎头泼了满身冰雪一般。 “你这是威胁我?” 嬷嬷笑了,“自是不敢。有您这个金主在,老奴怎敢造次?”说着她拿起了手中的银宝,在衣衫上蹭了蹭,那口水在衣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还有什么消息?”这一回白梓冉主动递个眼神过去给紫绣,紫绣又从妆匣中取出了一个金元宝,她目光躲闪,不敢正眼看那嬷嬷。 嬷嬷接过,挑眉,道:“五日后,夫人接了个大生意,到时候要带不少姿色出众的女子出去,至于干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白梓冉闭上了眼睛,咬了咬牙,压下心中的纷繁杂乱的思绪,片刻后她睁开了眼睛,嘴角挂了假面的笑意。 看这老嬷嬷的样子,便是有钱便好办事,见钱眼开又是贪得无厌,手段狠厉,若是借力使力也未尝不可。 “我若说,让你再带一个人过去呢?” 嬷嬷同样回了个笑意,“这自是看夫人的诚意了。打通老奴这头可不便宜。” 白梓冉略一抬手,紫绣将一妆匣抱了过来,打开里头,一盒子的金银珠宝,那嬷嬷看得眼睛都直了。 瞧着她这副模样,白梓冉笑意加深。 眼光放到了窗外的栽植的古树,眼底深深浅浅一片。 *** 京都酒肆繁华,街上小贩叫卖吆喝着,来往行人走着。 高层酒楼之上,有一小窗洞开着,精致小巧的弓/弩搭在上头。 一身全黑衣装扮的男子蒙面站在了弓/弩前头,好整以暇地看向了窗外,只露出一双眼睛,幽冷的目光从他眼底射出。 若是有人扯下他蒙着的黑布,定能发现本该被关在齐王府的裴晋北却出现在了街市繁华的酒楼之上,这一层酒楼隐秘,不对外开放,微微开启的小窗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突然,裴晋北目光一凝,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看着楼下人群中的一身清冽,挺拔如松的姚寄明走了出来。 他把弓/弩微微调整了方向,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 弹指一挥间,破空的声音传来,一只箭踏穿云之势,直直射了过去。 人群发出尖叫和呼喊,一下繁华的街市乱成了一片。 裴晋北一闪身,便没了踪影。
第53章 作孽 齐王府内。 姚晚棠在院子内慢慢地走, 身后的嬷嬷丫鬟皆小心翼翼跟着。 “娘娘,你这都走了两圈了。该歇歇了。”赵嬷嬷拿起手帕给姚晚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脸上满是担忧。 这几日王妃是怎么都睡不好,自从知道了王府被封的消息后, 她便开始焦躁烦闷, 又得知了是自家大哥领命封的王府, 面色就更不好看了。 这个把月来,颜家陷入泥潭无法自拔, 先是颜丞相被迫告老还乡, 接着朝中几位颜家官员接连被贬出京,一时风声鹤唳, 草木皆兵。 京郊洪灾的事情是导火索, 牵扯出许多官员, 首当其冲的是颜家人。而颜家是裴晋北的母家,他在朝中走动了几日又进宫面圣, 最后满脸沉郁地回府。祸不单行,几日后又爆出来了齐王殿下在边关牵涉进强/抢商队的事情, 圣上震怒,派遣姚明辉封锁王府, 一律人马不得出入,只待查证后再做定夺。 “我这一不走动, 心就开始慌, 眼皮一直在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姚晚棠扶着腰,嬷嬷不敢碰她, 怕惹她心烦, 也就小步小步跟着。 赵嬷嬷叹了口气, “依老奴看,王妃就该放宽心。这天塌下来,还有王爷顶着呢。您就紧着些小公子,先把身体养好了。明大夫说您今日心烦气躁,长期以往对腹中胎儿不好。” 听她言及裴晋北,姚晚棠的心更是沉了几分,王府被封后,王爷把自己锁在了外书房内,旁人不得入内,就连她去看他,都要被李三恭恭敬敬地请出去。她知道这个时候,他该是心烦气躁的。边境通商事宜事关重大,她虽不懂,但也知道他付出了巨大的心血,眼下出了这档子事,他很难保持完全的从容淡定。 不过就算再难,他也不会忘了她,偶尔抽出一点时间陪她用膳,言语里俱是宽慰和柔情,温情蜜语间她躺在他怀里,“这次我大哥也是秉公办事,子期你不会怪他吧?” 姚晚棠的脸上满是纠结和担忧,一头是自己的亲大哥,一头是自己的夫君,若是二者起了龃龉,她又该如何是好? 上一次她回娘家就已经让大哥对子期有些许的不满了,这一回子期又出了事,不知大哥心里是什么想法了。 裴晋北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轻描淡写道:“这是朝堂之事,你大哥也是秉公处理,行事并无不妥。” 宽厚的大手握住她的纤细白皙的手,满目深情,“你呢,就好好养胎,不要想太多,外面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别担心了好吗?” 闻言,姚晚棠的心才稍稍放下来些,旋即而来的困意漫上的心头,她打了一个哈欠,混着迷蒙的声音,“那就好。我好困啊,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子期你一来,我就想睡觉了。” 裴晋北将她打横抱起,送到了床榻边,替她脱了鞋,盖上了锦被,见她瓷白的小脸才锦被下显得莹润有泽,嘴角勾起,弯腰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碰,温情缱绻。 “我问过明大夫了,这是你孕期的反应,多注意休息就好。若是不放心,就请明大夫来看看,他照料你身子三年,交给他我也放心些。” 姚晚棠用脸蹭了蹭了丝滑的被褥,困意袭来,她半阖着眼皮,有些迷糊了,“好。” 接着便沉沉睡了过去。 裴晋北起身,“照顾好王妃。事无大小,一律来报。” 他拂袖而去,只留下了匆匆的背影,表情严肃和认真。 赵嬷嬷只当是王爷心疼王妃,百忙之中仍然抽出时间来陪王妃用晚膳,又哄着她睡觉,这几日王妃多梦心悸,也就只有在王爷陪着的时候才能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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