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掀开了被子,缓缓解开了身上单薄的里衣,当她露出更多青紫痕迹的时候,缪星楚握紧了拳头,眼底多了分凝重。 这痕迹像是床榻间被凌/虐出来,又遭了毒打,浑身上下每一块好肉,青紫发黑的印迹分布在皮上,加上这股腥味,刚刚的猜想被证实。 这普宁观寡妇居多,孤儿寡母,多得是无处可去被收留进来的,平日里做些活计补贴家用,日子虽清苦,也过得下去,有个容身之所。 可为何会出现这种事情? 女子闭着眼睛,像是忍着莫大的屈辱和苦楚,露出的下半身更是惨况,血迹斑驳,血肉模糊。 缪星楚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震荡的心。 她吩咐茯苓和青然准备药物和清水,包扎清理伤口。 用来擦拭的洁白纱布上沾着血迹,端进来的水换过了几回,药物轻轻擦拭在女子的身上,缪星楚动作认真而严谨,神色镇定。 等到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妥当,让茯苓回去熬的药也送来了。 缪星楚在一旁拿清水净手,青然拿着手帕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她面色有些苍白,刚刚解毒后,身子还未大好,今夜专注用眼,一阵疲惫席上了心头。 正在犹豫要不要问一下她们需要什么帮助,却听见床上女子说,“大夫,能不能请你给阿月看一下,她……” “不用!”孙素月一只眼看人,目光深幽而冷静,她瘦削的身子别过去,“你管好你自己就行,别来管我的事情。” 珠珠跑过来抱住孙素月的腿,语带哭腔,“姐姐你要给孙姨看病,她今天中午疼得可厉害了。脸色白得不像话。我想摸摸她,她一直在掉眼泪。” 孙素月的眉眼一横,有些挣扎,摸了摸珠珠柔软的发顶,叹了口气。 “我无事,就是灌了药流了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血流了孩子出来了就行。休息几日便好。”声音冰凉,说出来的话干净利落,像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缪星楚走过去也没犹豫,搭上她的脉,又看了看她的脸色,面色一下沉了下来,“你这是灌了几倍药性的药,命都不要了吗?若是再不处理,指不定明日就是一具尸体。” 这话说得在场的另外几个人都是脸色一白。 珠珠听不太明白,只隐隐察觉出孙姨好像要死了,她哭着,“我不要孙姨死,孙姨你别死,珠珠不想你死。” 她抱着孙素月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而床榻上的女子挣扎着也要下床去看她,被缪星楚制止住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晚上若是自己没有来这,怕是会出人命。 当机立断写下药方让茯苓去抓药,紧接着安排就近的一个小榻让孙素月躺下休息。 孙素月性子刚强,不肯躺下,泛白一张脸在一旁坐着,只抖着的手指出卖了她紧张的心情,与死亡擦肩的恐惧后知后觉漫上心来,她想起自己熬的那一碗红花,泪眼模糊,一灌而下,下身止不住的鲜血。 还有那些恶心恐怖的画面,几个男人冲着上来,不顾她的反对,撕开她的衣服…… 灌下红花的那一刻,她是真的想死了,与其痛苦地留在这个世界,不如一死百了,了却一切苦痛,可她想起了珠珠,珠珠娘,还有小紫,她若是走了,她们遇事没有主意,怕是也活不了几日。她要活着,护着她们。 泪如断珠,落在脸上,孙素月闭上了眼睛,浑身抖着,刚刚的冷静和刚烈都消去,剩下的是后怕和痛苦。 “茯苓,将珠珠带去吧。”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们四个的时候,缪星楚语带平和,问出了声:“怎么回事?这普宁观戒备森严,后院之地男客不得入内。你们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孙素月一把抹去不值钱的眼泪,嘲讽出声,“我原以为这普宁观是好去处,观主好心收留我们,给我们一个安身之所,哪怕日子清苦些,也算安稳。可……纪凡她人面兽心,她收留我们哪里是为了给安置我们,是把我们卖了做生意。” 缪星楚抬眼看她,她的眼神带了十二分的憎恨和厌恶,嘴角勾起,面容狰狞。 “我昨日刚流了孩子,正是一个多月纪凡将我带出去,然后……”孙素月抬起来头来看向墙壁,吞咽着口水,嘴唇抖着,“我刚流产,阿雪便说要替我去,谁知她回来,就变成了这幅模样。从前没有这么狠过,现在她找的人,都是些武夫,有时候还不止一个。” “不是没想过反抗,可她拿珠珠威胁我们。” 缪星楚心头大震,谁知道看上去仙风道骨的纪凡背地里还做着这样的勾当,她那日带她去见了周子期的母亲,那这件事有多少她的手笔呢? 这普宁观的女子又有多少人遭遇了这种事情?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未曾被外人知道的事情,如何压下去的呢? 苏湘雪苦笑着,“我听说,这里的井里葬了许多人,那些得病死去的女人,还有反抗纪凡的人。纪凡她背后势力大得很,我们伺候的人里还有过高官,不过那时我们蒙着眼睛,仅从只言片语中得知他身份不简单。” 缪星楚垂眸沉思,看来纪凡这背后的势力庞大,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但凡这普宁观内有姿色的女子怕是都沦为她的赚钱的工具,名义上救危扶困的普宁观,背后却有着这样血冤,何其讽刺。 忽然,她脑子里想到了这屋内应该还有一人,“珠珠说,还有一位小紫姐姐。她人呢?” 苏湘雪惨白着一张脸,嘴巴动了动,还没等到她说一个字,门突然就被打开了。 一女子跪倒在地,干呕着,面色苍白,额头上流着冷汗,头发湿着,滴落水,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衣袖也湿透了。 青然快步走过去将那女子扶起坐到了椅子上。 女子微微一笑,嘴角扯出些弧度来,摆了摆手,声音低低的,“谢谢,我没事。” 孙素月起身走过来,“小紫,怎么了,她们是不是又对你做了什么。” 小紫咬着牙,“她们把我的头浸在水里一直逼我,还让那些个嬷嬷调/教我。” 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眼泪流了下来,手不停地抖着,“她们扒光我的衣服,像是在看一块肉一样。” 回忆太过痛苦,她用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流了出来。 孙素月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小紫……” 她转过身去对缪星楚说,“大夫,小紫她刚来,是被那群逼迫她的畜生送进普宁观的,她的丈夫在外面找她的时候被打死了,尸体被扔到乱葬岗给野狗分食。那畜生家里有钱有势,看上了小紫后便强取豪夺,还送进普宁观让纪凡调/教她。” 缪星楚神色冰冷,“纪凡的所作所为简直禽兽不如,借着行善博得好名,背地里却通过这种事赚取钱财。” 今日事发突然,万般思绪交杂着,她还没想到该怎么办,沉下心来细想,她道,“当务之急是要把你们的伤养好。其他的事情,容我回去想想,看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的地方。” 缪星楚开了几服药,又留下了一些外伤用的药给她们。 夜深人静,怕引起纪凡的注意,也没敢太大动静,便走回了雪霁居。 青然有些担忧,“夫人,这件事情甚为复杂。您不要轻易冲动。” 她知晓纪凡背后的势力是淑太妃,而淑太妃近来更是忙得焦头烂额,颜家的事情就够她喝一壶的,若是再出什么事情,保不齐她不会拿夫人开刀。 “这件事我先看看,你先不要告诉你家公子。听闻这件事牵扯到高官,官场复杂,他若牵涉其中,难免会受影响。” 青然顿了顿,欲言又止,终是将话咽到了肚子里。 “你如今跟在我身边,我把你当成自己人。若是你是他放在我身边的眼线,我该思考你的去留问题了。” 她和裴怀度的事情是一码事,但他若事事干涉她,在她身边安插眼线便是另一码事了。 缪星楚的话如一个棒槌,一下敲在了青然的头上。 青然咬了咬牙,想起圣上的吩咐,说着事事以夫人为先,便福身道:“奴婢知道了。” *** 第二日清晨,雪霁居还静着,叶落无声,风过无痕。 缪星楚昨夜没睡好,脑子乱着,只要闭上眼就想到了在紫珠院的事情,想到了苏湘月身上惨烈的痕迹,还有孙素月流过两次产的身子,心便像是被大掌紧紧握住,透不出一点气来,连带着她的呼吸都有些不顺。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知道是从何时她眼皮耷拉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到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的意识还有些混沌,手摩挲中拿到了那把青白玉柄嵌宝匕首,冰冷的触感一下子让她回了神,有些怔楞,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上头的青玉的雕文,脑子不由自主浮现了裴怀度的模样。 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 流连在匕首柄的指尖温热,她的眼底含光。 突然,外头的吵闹吸引了她的注意,缪星楚抬头看去。 “你鬼鬼祟祟爬着墙,不知道要干什么。我看你就是一个贼!怎么?被我抓住了不服气?” 缪星楚听出了这是长乐的声音。 一个朗润的男声想起,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我不是贼!” 作者有话说: 更新了更新了,有点卡文,所以晚了点哈~ 还有就是明天晚上要出门拜年,所以可能明天字数会少,会下午码字晚上定时发出去的~
第52章 前夕 长乐抱着鞭子, 依靠在柱子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被绑着的男子,扬起了下巴,“我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的, 怎么干这种爬墙的事情呢。还爬到姐姐的院子来了。我看你就是居心不轨。” 她动了动手甩着鞭子, 破空而来的凛冽声响噼啪, 卷起残叶,一道红色的鞭影来回旋动, 手腕快速翻动, 她移动着脚步,眼神犀利, 一条长鞭挥舞出去, 直直打向那人, 在距离那人眼睛一点的距离就停下。 那人挺直脊背,就算是五花大绑着也纹丝不动, 残风破空只零乱了他的鬓发,并未伤他一分一毫, 似乎毫不惧怕眼前之人。他长身如玉,风姿洒拓, 从容不迫。 长乐收回了鞭子,兴味颇浓看着眼前的人, “胆识不错!” 男子向来不喜这动刀动枪的风格, 眉眼紧锁,眼神冰冷,“可以放开我了吗?” 长乐被逗乐, 觉得眼前人这一副衣冠正经, 淡定从容, 可特别有意思,倒也不像是个贼。只是照眼前的情况来看,不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不能贸然放走。 “那可不行,我还不知道你因而而来。” 她还想说两句,不经意得扭头间看到了缪星楚站在了那里,眼睛一亮,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抛在了脑后,她小跑过去,面容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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