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川自然是喜欢施玉儿的,但是他却不知道施玉儿是不是真的爱他,此时闻言,他微抬了抬眸,望着自己身侧那几乎手舞足蹈的人影,颇有些无奈说道:“我答应了三个月后要去找她,不然她就改嫁,所以你这段时间得在京中帮我处理政事。”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沈望渊有些纳闷,问道:“我自然是愿意帮你处理一些小事的,大事也轮不到我来帮你,但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还敢威胁大哥你,莫非……她不知道你是谁?” “我试过告诉她,只是她却不信,”沈临川反问道:“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么,怎么还问我?” “没……只是觉得有些稀罕罢了,哪有女子敢在自己夫君面前提改嫁的事情,”沈望渊讨好般笑了笑,继续说道:“想必那一定是个奇女子了,不然怎么能让大哥你做梦都念念不忘,弟弟我觉得好奇而已。” 奇女子,沈临川笑了笑,施玉儿不是奇女子,她算是什么女子他也不知道,总不能以一两句话就概括一个人,更何况是一个如此鲜活的女子,他就算是写千遍文章也写不出来。 “大概等我疾愈之后我就接她回京,”他摩挲着腕间的菩提,轻声道:“你们都见见她,我要与她成亲,知道了么?” “知道知道,”沈望渊笑了笑,说道:“那大哥你还是快些把伤养好吧。” 京中比济州要再冷许多,尽管屋里烧着地龙,但沈临川却仍旧辗转难眠,每夜都要处理政事来打发时间,一直等到沈母派人来催过三四次才令人熄灯。 他的眼睛还没好全,只渐渐地能看的更加清楚一些,许多折子都是沈望渊念给他听,再按照他的旨意来批红。 沈临川希望能快些将堆积的政事处理完毕,等到眼疾痊愈之后便可去济州接施玉儿,只是他的期待如此,可实际上每日里要处理的事情却是令他不得任何空闲,一直到两个月过后,在京中的事情处理一个囫囵,他的眼疾也终于痊愈。 眼疾的痊愈来的并不突然,他每日都会看的更加清楚一些,只是这般完整清楚的感觉却是感觉很久未有。 沈望渊带着新制的玉笛来找他,见他眼中的神采,激动到就连笛子摔在了地上都毫不在乎,冲到他的面前,颤声问道:“哥,你的眼睛好了?” “好了,”沈临川触着案上的宣纸,又虚虚地抚了一下自己的眼睫,答道:“完全好了。” “好了就行,你一直都看不清楚,我还以为毒逼不出来,可如今你好了,我也就放心了,”沈望渊左右看了一遭,却发现这个院子实在是冷清得很,没有人与他分享喜悦,于是又往院子外跑去,喊道:“我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 如今已经二月,开春。 沈临川对于疾愈这件事仿佛并没有过多的激动一般,他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便回到屋内,寻出他离开时施玉儿为他准备的包裹,他将包裹打开,里面装着两套换洗的衣裳,和两双鞋。 鞋底纳的很厚,但走线却是有些歪,能看出制作人的手艺大抵并不那么精湛,沈临川抚着鞋面,眸中溢出一丝柔色,这是施玉儿为他纳的鞋。 睹物思人便是这般,他每每方得闲一会儿,便会触着关于她的一切物品,幻想着她可能的模样,只是他从来念不得一个真切,故而也让期待与思念更加满溢。 还未等他多留念半刻,宫中传来消息,让他即刻入宫。 沈临川将包裹收好,换上官服后便策马往宫中去,他的发一丝不苟地束成一个冠,薄唇微抿,极俊秀的眉眼上都渡着一层冷意,周身气度显得冷峻且不可接近。 丞相府的官邸占了足足一条街的位置,他策马只需半个时辰便能从朱雀门入宫中进宣政殿。 郭公公早便在宣政殿门口等他,见他来,忙令人将门打开,然后唤道:“沈相,皇上在殿内等您。” 偌大的殿内没有一个伺候的人,他进入时皂靴在地面发出的声音竟然都显得清晰,沈临川眉间微微蹙起,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将袍一掀,不由得加快了步子走近。 走近内殿,他看见小皇帝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而他前方的桌上放着一个锦盒,小皇帝的唇色青紫脸色苍白,好似受了惊吓,此时更像是强装镇静坐在那儿。 沈临川的目光在锦盒上落了一瞬,然后启声道:“陛下。” “沈相、沈相,你终于来了,”小皇帝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往沈临川的方向跑来,发髻冠已经斜歪,险些被袍子绊倒,他抓着沈临川的手,结结巴巴说道:“锦盒里、锦盒里……是秦、秦勉的头颅!” 此时本应该在流放路上的秦勉为何会出现在此,沈临川蹙眉看去,锦盒的底部有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此时锦盒的盒子放在一旁,他在此处可以窥见盒内的一些光景。 他闭了闭眸子,拍了拍小皇帝的肩,赞道:“不错,这次很有胆量。” 小皇帝红了脸,不由自主将背脊挺直,说道:“您都教过我,我定然不会再如从前一般胆小。” 沈临川点了点头,上前将锦盒盖子盖好,坐到一侧,问道:“皇上您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 “送来锦盒之人是秦钟,他虽言是为了让子赎罪,但是朕却以为其人心思阴狠,不能轻信,与其说是赎罪,更不如说是他为了避免我们从秦勉的嘴里套出什么话来,”小皇帝每说一句便窥一眼沈临川的神色,见他没有阻止,才继续说道:“既然如今他这般大义灭亲,明面上朕自然不能在大肆追究,但此事若是不解决,终究是一个隐患。” 沈临川点头,示意他继续。 小皇帝胆子也大了些,继续说道:“朕以为,不如先将秦勉一事搁置,并让郭家监督,秦家将秦勉贪下的军粮数补足,届时朕亲自盘查,若是其中有任何纰漏,则秦郭二家都有责任,反而能促使此事做的更好。” “说的不错,”看着小皇帝面上的期待之色,沈临川不由得赞道:“想的很周全,看来臣不在京中的日子里,陛下并没有辜负臣的期许。” “沈相您的教诲我都记得,”小皇帝的目光又落向锦盒,问道:“那秦勉的头颅该如何?” “送往边关,悬首示众,以慰军心。” 沈临川淡声道:“陛下您要记住,南家的江山是将士们用命守住的,若军心不定,则朝堂不稳。” “我都记得,”小皇帝看见他面色如常,问道:“沈相您的身体可还好,您这段日子一直在府内与大臣议事,我就算想去见您都没有办法出宫。” 沈临川的确是没有入宫,但是他却是在府中处理好了小皇帝所面临的难题,再由人送到宫中,而今日接旨入宫,可以算是他的有意为之,为的就是震慑秦郭二党,警告他们不要再有异动。 经此事之后,他们定然会安分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沈临川则要用来处理家事。 “臣很好,陛下莫要担忧。” 见他要走,小皇帝又拦在他的面前,似乎有些纠结般说道:“沈相,听闻您受伤,皇姐她很担心您,不如您见一见她?” 沈临川径直从他身边掠过,答道:“臣还有要事需要处理,陛下还请莫要多言。” 小皇帝很乖巧地闭了嘴,只是望着殿门的方向,有些讪讪。 沈临川方自殿内走出,便见一着暗锦宫装眉目端庄的女子站在柱旁,满头珠翠华贵逼人。 他目不斜视走开,南抒启唇轻唤了他一声,“沈相,你近来可好?” “臣一切都好。”沈临川身上的绛紫色官服渡上一层阳光,他的衣襟严实合拢,如鹤般立在白玉台阶之上,愈发显得眉目疏朗,英气逼人,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却又迫于周身气势只能远观。 仅仅一句话,端庄的长公主便红了脸,她止不住往前走近了一步,低声道:“沈相你……”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沈临川便启步离开,只有声音远远传来,“臣尚有要事,没有功夫陪公主闲聊,臣先告退。” 话落他便头也不回离开。 见他翻身上马离开,南抒才悻悻收回目光,喃喃道:“为何偏生对本宫如此冷漠。” 此时南沧也从殿内出来,他望了一眼自己的皇姐,听见这句话,忍不住说道:“皇姐莫要难过,沈相对任何女子都是向来如此,你何必为此神伤。” “皇上,”南抒望着沈临川离开的方向,缓缓转头,问道:“真的不能为本宫和沈相指婚么?” “朕可不敢,”南沧此时亦是蹙起眉来,冷声道:“沈相既然无意,皇姐你又何必强人所难,这京中大好男儿如此之多,你是朕的皇姐,只要你想,朕都可以送入公主府供你消遣。” “本宫不要什么消遣,”南抒的眼中满是执着,她狠声道:“只要沈相一日不娶妻,本宫便一日不嫁。” “本宫就不信他的心是石头做的,两年三年不够,那本宫就继续等!” 南沧不欲与她多言,径直往养心殿而去,轻叹一口气之后对郭公公吩咐道:“你陪朕去养心殿看折子。” 他始终想不明白皇姐为何如此执着,沈相分明没有娶妻的心思,再如此下去只会招人厌烦罢了,又何必呢。 三月初。 尽管沈临川的眼睛已经恢复,但在沈母和神医的要求下,他又在京中逗留了将近半个月调理身子,期间他每日子时睡,次日寅时便起,硬生生将接下来一个月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为的便是能够在约定的日子赶回济州去找施玉儿。 沈母也看出来那女子在他心中的地位,便让人收拾了一间紧挨着自己院的院子,还提前开始物色伺候的丫环,为的便是让沈临川安心。 她的长子已经二十有三,在寻常人家里,这个年纪的男子膝下也该是有个一子半女了,她作为母亲,知晓长子事务繁忙,也不愿再在此事上为他添不快,故而也未曾催促,但心中到底还是着急的。 若是可以,她倒是想长子尽快与那姑娘完婚,好过于孤家寡人一个,她也心疼。 为了不引人注目,沈临川回济州时只带上了施玉儿为他准备的包裹,便走水路往济州赶去。 他一路风尘仆仆,为的只是能够早一些再早一些见到施玉儿,见到夜夜入梦来的人罢了。 作者有话说: 老妈还是蛮明事理的,以后婆媳关系不会差啦 弟弟好怕他哥哦,小叔子看来也是个乖孩子啦 明天上午九点,期盼我上学的宝快点回来呜呜~
第四十九章 “已经三月了, ”王州看着门前扫灰尘的美人,一双眼未停过打量,嘴中嗤道:“沈家娘子, 不会是你家夫君不要你了吧,我说他死了你不信, 那便只有这一个理由了。” 他的嘴中啧了两声, 继续说道:“新婚夫妇,一别便是三月, 想必你定然是难耐得很吧,不如今晚我去你屋里好好安抚安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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