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计很有眼色,心里晓得陆宁乃是女扮男装,便有了计较。 陆宁想发火来着,但没找到机会,因为李晞很快溜去了自己的厢房。 刚觉得他人靠谱一点儿,又开始混蛋了。还买什么女装,买来给他自己装么?! 陆宁气呼呼的,但待客栈小伙计送来一应衣裳用品时,还是忍不住动心了。 这客栈条件很不错,李晞又舍得花钱,小伙计倒真找了不少好物。有女子的寝衣,那是名贵的月盈纱制的,还有茉莉香花露,是当下最时兴的香露之一。房中有九曲屏风隔开的大浴桶,足可坐下三人,打上热水,上面再撒了些花瓣,热气思溢,芬香扑鼻,实在让人快意。 那小伙计还带了个乖巧的小丫头来伺候。陆宁拒绝了,锁了门后,迫不及待地下到水里泡了许久。 解了那紧绷的束胸缎带,套上许久没穿过的女式寝衣,她只觉得浑身飘飘软软的,再爬到松软无比的床上,盖上锦绣被褥,陆宁简直幸福得快要飞起来了。 嗨,有钱真好,以后她也要多带点钱在身上…… 睡着时,她嘴角都是翘起的。 翌日一早,陆宁当然还是换了男装。但一整夜的好眠,着实让人精神抖擞,推开门时,李晞已经在外头等着。 见她是男装,他倒也不意外。他做的这些都是为讨她欢心罢了,一切自然随她的心意。他很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还没重要到可以让她换女装的地步。 不过没关系,李晞做事情向来胸有成竹,他相信终会有那么一天。 两个人一起吃早饭,李晞道:“听说青岩湖有“天镜”的美称,每日辰时前、酉时后,湖中景致同空中彩霞连成一片,美极艳极,我们一起去瞧瞧吧?” 陆宁看他一眼,“还是赶路的好吧。万一后天到不了同州。” 李晞道:“从这里去同州,两日路程即可。你可还记得《太昊大典》中所载的盐雕?当时你还找了不少资料来着。青岩湖上就有盐雕,不去看看?” 大典中有专门的一册,收集整理了各地雕刻艺术,石雕木雕等自不必说,盐雕却是陆宁第一回 听说,她不大了解,便寻了许多其他的资料来看。 陆宁果然有了兴趣,“既然时间不紧迫,那就去看看吧。” 直到一叶小舟漂浮在清透纯澈的青岩湖上时,陆宁不得不怀疑,李晞就是故意的,故意引起她的玩心,她如今置身于此绝美之地,当真不愿意走了。 天镜,果然名不虚传。青岩湖底因为含盐量高,几乎是纯白的一片,湖水清澈见底,平日里湖中便仿佛堆了千层霜雪,蔚为奇观。晨时的朝霞绚丽多姿,青岩湖仿佛是天空的一面镜子,将那片绚烂尽数重现在水面,恍惚间,竟分不清自己是在游湖观天,还是在游天观湖。 “我们青岩镇,原叫青盐镇,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糊涂人,把石盐之盐写成了岩石之岩,后来就一直这么叫了。不过先前有桃蹊书院的祝先生来此游历,说青岩这名儿文气诗意,也自有它的蕴味,还写了首诗留在湖中。” 划船的艄公一边悠悠摇着橹,一边跟他们说起青岩镇的典故。能在此听到山长的大名,陆宁也惊诧。 那艄公说着,忽然目光一顿,手指了湖面一处凸起的纯白雕塑,目露欢喜道:“两位公子你们看,诗就刻在那儿呢。” 是盐雕。 不止有雕刻下诗句的碑,还有雕鸟兽的、雕花木的,都栩栩如生。 “这手艺,真是奇妙。”陆宁赞叹道。 那艄公也露出自豪的神色,“游人还可以花点银子把自己的名字雕刻上去,两位公子要不要刻名字啊?” 一听就价值不菲,陆宁正欲拒绝,李晞已经欣然答应了。艄公把船停到一处湖心岛,岛上有专门做这生意的熟练工,很快就把两人的名字刻好了。 那碑上有许多名字,他们四个字只占了左上角的巴掌块地方。李晞、陆宁,并列在一块儿,仿佛某种仪式。李晞瞧着十分满意,就是遗憾无法把它带走。 陆宁听说一个名字竟要一两银子,着实昂贵。李晞的钱真的够花么? 待小舟回转时,艄公大约把典故都说完了,不再开口,只偶尔哼着当地的歌谣儿,曲调悠远。 陆宁坐在船舷上,静静欣赏湖底的“皑皑白雪”。 李晞拿了昨日在槐树下编的那只蚂蚱,递到她眼前,“送你的。” 昨日刚编好时,他就想送给她,但她睡着了就没给成。也不知怎的,后来他怎么看都觉得编得不满意——毕竟是第一回 做。原想有机会再编一个更好的给她吧,但又觉得,第一只也很有意义…… 总之,陷入恋情的年轻男子,再怎么天纵奇才,也偶尔会有犹豫纠结的时候。 陆宁好奇地看他一眼,随手取了来,细看了看,“这蚂蚱挺好看的。你在街上买的?” 李晞欢喜道:“我做的。” 陆宁瞪大眼睛,赞道:“你手艺不错嘛!比起街边小摊卖的那些都不差!”又兴高采烈道,“实在太好了,若是咱们真把银子花光了,你还可以编些蚂蚱来卖钱!” 李晞:……
第27章 、同州之困 一番游玩后, 两人便开始认真赶路。第二日入夜时,因天色太暗,陆宁的马不小心撞了路边一个衣着破旧的小姑娘, 幸好只是撞倒后擦伤了手。李晞怀疑是碰瓷, 但陆宁却觉得李晞阴谋论,最后当然是听了陆宁的, 两个人带着这小姑娘去了药房抓药,还给了些银子。 然后那小姑娘却说,她母亲早逝, 她父亲要把她卖去青楼,好攒钱给她弟弟娶媳妇儿, 她宁死不去青楼,也不敢回家, 只想去投靠同州城的舅舅。 这小姑娘名叫苏雪,同陆宁差不多年纪,一张小脸洗干净后也是清秀标致。陆宁对她的遭遇很同情,便带着她一道上同州。 李晞挺郁闷的,好不容易有的二人世界又没了。瞧着陆宁把路边捡的人当亲妹妹似的巴心巴肺地照顾着, 他着实没办法。 这日下午,总算是进了同州城。同州就在庆阳的边上,到了这里, 便离目的地庆阳不远了。 待将苏雪送到她舅舅家, 待她一切安顿妥当后, 天都快黑了。 李晞看陆宁一脸成就感的模样,忽然想起江彦说的一段荒唐话来。 还是去年七夕的时候,江彦还有几个平日里不大爱念书的人,聊起各式各样的女人来。江彦说, 女人中最容易采的便是那些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她们纯真无比,总会以最大的善意对待别人,即便你采了花后不想负责任,编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哄哄,她们便会原谅你。至于那些历过世事的美妇人,就都很精明,采起来不容易,味道还比小姑娘差,没太大意思。 李晞觉得有点忧心。就陆宁这个天真模样,若是日后不小心护着,只怕要被人骗了去。 同州城作为一府之首,自然比青岩镇繁华多了,高楼城郭,百肆林立,道路四通八达。两个人牵着马去事先约定好的泰华客栈,还没走到时,便看见苏棠不知从哪个街角冒出来,扑到陆宁跟前哭道:“两位大爷,您们可来了!再不来我都要自挂东南枝了!” 不待二人开口,她把手里揉得皱巴巴的一个纸团塞给陆宁。 二人快速一扫。好吧,温聆、王鄞和江彦三个人,被绑架了。 两日前,四个人就到了同州城。江彦和苏棠两个好好潇洒了一日,结果就丢了钱袋子。王鄞和温聆并没有留多少银子在身上,于是四人很惨地被泰华客栈扫地出门,转而暂住到了城外废弃的破庙里。更惨的是,今日下午忽然被绑架了,三个人齐齐失踪,庙里一片打斗过后的混乱,只留了这封信,信上说,一个肉票五百两,攒够一千五百两,五日后去寇山脚下赎人,若是到时候看不到一千五百两,他们就撕票。 陆宁急道:“当时你人呢?” 苏棠哭丧着脸:“我今天一大早与温聆吵了一架。我想去街上卖艺赚钱,他说有辱斯文,不许我去。我一气之下就自己去街上赚钱了。庙里当时就他们三个。” 陆宁接过她递过来的十几个铜板,说是卖艺赚的,真的……无语。 她把铜板还给苏棠,侧头去看李晞,焦急道:“你有一千五百两么?” 李晞轻轻戳了下她的脑袋,“就算有,我也不愿意给那些个匪徒。”他又问苏棠,“报过官了么?” 苏棠道:“报过了。但我一个无名之辈,知府衙门那群人哪里瞧得上我?只是登记了下,说大人有空了会传我过堂问话……” 陆宁气道:“什么叫有空了才传?人命关天的事情,这都快过去一日了!” 李晞道:“别慌。我在同州也有些旧友,待我先去探探消息。你们先回客栈吧。” 陆宁和苏棠在客栈度日如年,幸好很快李晞就回来了,告诉他们说,本地知府已经与寇山上那群劫匪周旋了好些日子,这两日就会收网,叫他们不必担心。 若非李晞的神态足够气定神闲,苏棠简直觉得这是胡编出来的鬼话。 陆宁也怀疑道:“当真么?” 李晞点头,“自然。同州知府梅清鹤,乃是昭仁二十四年的二甲进士出身,在翰林院苦修四年,后外放为鄜州知州,任职三年政绩颇著,这才升迁为同州府知府。为人端方正直,刚正不阿,断案清明。他的话,还是能信的。” 苏棠震惊道:“你怎么知道多?” 李晞道,“我那友人刚好几年前与梅大人有过一些来往。”唔,这个友人就是他自己。几年前的翰林院他熟悉得很,修撰、编修什么的那么多,他却几乎都认得。 在没去找梅大人之前,他就知道此地知府是梅清鹤,也相信报官是有用的。他屈尊降贵特地跑一趟,除了让这两个安心之外,也算全了同窗之谊吧。 “既然是个好官,为何我去报官时衙门的人如此怠慢?”苏棠道。 李晞思量着怎么开口,倒是陆宁先说道:“听这意思,这两日是关键时期,衙门遇到寇山相关案件,定然口风很紧,不敢多说,大约是怕漏了风给敌方,到时候功亏一篑。” 如此一来,苏棠和陆宁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但仍然愁眉不展。 翌日清晨,苏棠顶着个熊猫眼敲开了陆宁的门,抹泪道:“我昨晚梦到温聆被劫匪毒打了一顿,浑身是血。” 这话说的,陆宁吓得手里的茶盏都掉到了地上,“你可别胡说!” 苏棠道:“我没胡说,他们只说留下命,却没说不折磨他们。特别温聆不像江彦和王鄞,江彦虽然混蛋,但能屈能伸,又有些拳脚,约摸能护着自己;王鄞看着瘦弱可欺,实际上也机灵得很,能揣摩人心,还能审时度势。只有温聆,一根肠子通到底,行事原则又多得离谱,说得好听是光明磊落,正直坦荡,说得不好听就是大蠢蛋一个。”他吸了吸鼻子,又道:“这次若不是我跟他吵架,离开了他们,说不定他们也不会轻易遇险。我心里实在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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