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枝坐起身,隔着帐子同他道:“你可以不爱我的。虽然你是我的小奴隶……但连驸马都不必要爱我,你为什么还要爱我?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吗?我当然不可能爱你,你只是我的小奴隶啊。” 狼奴的脚步停在了珠帘前。 他想回头看看殿下,看看殿下此刻是用什么样的神情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他做不到。 不可能爱他,不可能爱他……殿下还是承认了。他明知道的,他当然一直都知道的,本不该再伤心了。 狼奴牵动唇角,看向窗外投来的那束光,尽量安抚着自己的情绪,控着微颤的声线道:“奴并没有那么小器。殿下不爱奴有什么关系,能让奴再爱着殿下就好。” 楚言枝不能理解,她又不是在害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问他前程的事就更不是害他了。他不小器,难道她小器吗?她意思很明确了,不是要赶他,而是他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将来要过自己小日子的时候,她也不是不能放他离开。 毕竟她大概率是要嫁给姚令的,细细思来,“宠奴灭夫”太不厚道了。他是她的小表哥,是娘亲的亲哥哥和嫂嫂用心养大的孩子,她虽然没得选,他好像更没得选,这几年直接被告知一定会尚一位没见过面的公主表妹,身边不准出现别的女孩儿,她要是真做出“宠奴灭夫”的事,他爹娘和祖父母怎么想?他的爹娘,是她的舅舅舅母,他的祖父母,更是她的亲外祖父母。伤了他们的心,不就是伤了娘亲的心。 她是很想任性,任性地凭借公主身份肆意妄为,但也仅限于想想,并不打算真的那么做。她这些年被小奴隶勾引得昏了头…… 娘亲说得对,不能把所有事情都积在最后再想,所以她也得认真理一理自己和狼奴的关系。 第一点,她喜欢和他有身体接触,但对他的喜欢,就是对小奴隶的那种疼宠,绝不可能有爱。 第二点,如今姚令还没被选定为她的驸马,他们也不曾成婚,她现在和小奴隶接触,自然不算对不起他。 所以第三点,成婚之前,小奴隶要伺候她,她虽然有时候会羞于齿口,但不会全都拒绝,她就想图个舒服快乐。等婚事确定下来,她就得跟小奴隶断一断这方面的关系。 最好的结果,就是在这之前,让狼奴把对她的心思淡淡,放到更有意义的事情上去,心甘情愿地离开她。一直待在她身边能有什么出息?爱不爱的,楚言枝不太在乎,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最会骗人了。孟皇后当年不就被骗得很惨? 小奴隶太幼稚了,净纠结这个。 楚言枝盖上被子不想了。 狼奴抱着木奴回到主屋,怔怔坐了很久都没动。 他把眼泪擦干净,把书放好,打了水给自己和木奴洗澡。 洗干净后,他坐回床上,又愣了很久。 他不知道要做什么。 在殿下身边时,想为殿下做所有事;不在殿下身边,他就好想她。脑子里除了想她,别的什么都没有。 狼奴决定不纠结这些了。努力勾引殿下,比胡思乱想一整天一整夜要有用得多。姚令那个脏兮兮的蠢笨丑八怪能有什么用处? 狼奴感受着自己总时时蓬勃的欲望,思绪飘到了别处。 殿下嫌它丑,总不愿意看,不愿意碰,他要是给它打扮打扮呢? 木奴也丑,两只眼睛分得好远,嘴巴有点斜,胳膊还断了一只。但是给它穿上他做的漂亮衣服就不一样了,走在路上总有小孩儿羡慕地看它。 狼奴决定给它也做漂亮衣服。殿下还喜欢蝴蝶结,他也可以给它打。 狼奴翻出了自己放针线的小笸箩,对着光穿起了针。 到下午一直没看到狼奴过来,绣杏都忍不住问了:“他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大?殿下不理他,他还真敢不过来伺候了。” 楚言枝百无聊赖地磨墨练字,心说他倒不是脾气大,是心太脆弱,总认不清现实。 不过她也有点担心小奴隶会不会因为自己那句话伤心过头了。上次他伤心,躲了十几天不见她,她哄了好久。 “不来就不来吧,我不惯他。”楚言枝练了首李白的《春思》,左看右看不满意,让宫婢掀开揉揉扔了,铺上新纸重新练了一遍。 等吃了晚膳,洗漱完毕还没见到狼奴的身影,楚言枝有点儿怀疑了。他不会真要像上回那样一直躲,直到她主动去找他吧? ……那也好吧。她暂时还不想他,等想他了再去找。也别怪她对他挥之即来挥之即去,他是她的小奴隶嘛。 楚言枝躺到床上睡下,却又觉得太闷,忍不住把帐子拂开,手也贪凉地露在床外边。 灯都吹灭了,更漏声滴滴答答,楚言枝翻了下身。 窗外还是有月光投进来的,打在帐子上,勉强能透在朝里的墙上。楚言枝一直盯着云纹镂空的影瞧。 什么动静都没有。 她拿被子盖住脸,脑子却在想中午的时候小奴隶那个热烈的吻,以及他指尖颇有技巧的抚弄。 楚言枝碰了碰自己的心口,并没有被他触碰时那种麻而痒的奇异感觉。 她的身体还真能离不开他了不成?他还没怎么勾引呢。 楚言枝又想,她要是真跟姚令成亲,总归避免不了要和姚令做夫妻的。做夫妻哪里避得开身体接触。 要是他碰她,她也会有那种感觉的吧?小奴隶有什么稀奇的,男人而已,这世上很多啊……不过姚令是个读书人,手掌应该没有茧。 楚言枝努力地想,却又想到了姚令右手虎口上那颗黑痣。 “他手没洗干净,有黑点子”。 楚言枝再度拿被子闷住头脸。 都怪小奴隶,她本来没觉得有痣能怎么样的,怎么这时候越想越觉得恶心呢?姚令要是真用这只脏手碰她,她,她…… “笨蛋殿下,闷着睡觉好难受的。” 楚言枝的思绪戛然而止,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很近,可又很轻,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可下一刻脸上的被子都被人抬手剥下来了,穿着白色单衣的少年俯身用晶亮晶亮的眼睛看着她,见她没睡着也抬眼看过来了,那颗笑涡就若隐若现的:“奴好想你啊。” 楚言枝的心跳忽然加快许多。她声音弱下去,还是那个问题:“……我们不是白天才见过面?” “有好几个时辰没见了,奴好想好想。”狼奴过来抱她,用脸贴她的脸,身上淡淡的皂角香都蹭到了她身上。 楚言枝觉得自己该推开他的,但还是没有推。她挺喜欢这个拥抱。 “你不是要闹脾气,躲着我不出来的吗?”楚言枝把他那根发带尾绕到自己的指尖上,一边绕一边状似无意地问。 “奴没有和殿下闹脾气呀,奴不会那么不懂事,像姚令那种丑人才做得出来。”狼奴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感受着,说话都有点黏糊糊的了。 楚言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扯弄着他的发带,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听他提起姚令,她没那么反感了,还觉得好玩,唇角都扬了上去。 “他可不丑。” 狼奴僵了僵,很久才“哦”了声:“那该怪奴,奴怎么可以随便说小表哥丑呢,殿下会好心疼的。” “是啊,你以后还这么说他吗?” “……就要说。”狼奴亲亲她的脸和脖子,最后咬了咬她的耳垂,“谁让奴从不会对殿下撒谎呢。” 楚言枝咬唇吸了口气,舒服得眯了眯眼睛:“你没有闹脾气,那你下午是回定国公府了吗?出门不报备,年嬷嬷知道了会担心。” “奴今天没有出去,奴,奴……”狼奴害羞了,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殿下准奴爬床吗?” 楚言枝推他:“当然不可以。” “奴想要殿下摸摸奴,奴给自己打扮了很久呢。殿下不许奴上来,奴带殿下去主屋好不好?” 楚言枝松开了他的发带,在不甚明晰的夜色中打量他,没说话。 狼奴热烈又胡乱地亲她、央她:“殿下去呀,跟奴去吧,奴一会儿就把你带回来。” 楚言枝心里觉得,自己去小奴隶的床上坐着,和小奴隶到她的床上躺下,好像逾矩的程度差不多,不论哪一个,对于一个公主而言,都好不应该。 “你哪里打扮了,我怎么没看出来?”楚言枝摸摸他的脸,光光滑滑的,什么都没有。 狼奴蹭她手心:“殿下跟奴去就知道了。跟奴去吧。” 也不等她再多想,他已经抬手拿被子给她裹起来了,楚言枝抿抿唇:“一个时辰内,必须把我送回来。” 狼奴一把将她抱起,把她的额头贴近自己怀里亲了一口,手臂搂得紧紧的。 平时少有机会抱到殿下,更少有机会是殿下心甘情愿被他抱着,狼奴很享受这种感觉,能让他有种殿下其实也很喜欢他的错觉。 到了后院主屋,狼奴把楚言枝放坐到自己的床上,终于不用顾忌那么多了,他在她身旁坐下,把她从裹得紧紧的被子里剥出来,压在枕头上亲了好一会儿。 楚言枝被他亲得有点头晕,咬了他的唇要他别再亲了,狼奴这才将她松开。 怕殿下冷,狼奴要自己的被子也拉过来给她披上,楚言枝不肯,她还是有点儿嫌弃小奴隶的,被子什么的,她心里也避讳。 狼奴只好拿她的被子把她的腿脚与腰都盖紧,然后先下榻点了烛台上的灯,将烛台拿到了床头放下。 “你点灯做什么?” 这灯一亮,楚言枝顿时有种自己被照得无所遁形的感觉。夜里黑乎乎什么都看不见还好,在灯底下算什么呢?让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在犯错,犯着个跑来小奴隶床上坐下的错吗? 她真是一个不自爱的公主。如果她和小奴隶的事被那些朝臣知道,不,不用被他们知道,光是被陛下知道,他都会震怒不已,骂她不知廉耻吧。何止是要骂她……回想一下,本朝还没有出现过哪个未出嫁就与自己的小奴隶天天挨在一起犯错的公主。父皇会对皇子宽容,但绝不会对公主也那么宽容。 女四书她也看过不止一遍,都会背了,好像随便拎出来一条都够她去死的。 “不点灯,殿下怎么看得清奴的打扮。”狼奴重新回来坐下了,还要来抱她。 楚言枝心里却有点不好受,她贪图欲望,贪图享乐,她好像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堕落。 她拿手挡了光:“把灯吹了吧,刺眼睛。” 狼奴默了默,挥指使着劲风灭了灯。 光影一息,楚言枝霎时松了口气。好像越和小奴隶这样相处,她就越喜欢黑夜,黑得她看不见别的东西,也看不见自己。 “灯一灭,殿下看不到奴的打扮了……奴打扮得很用心。”他把床头的木奴拿过来,给楚言枝摸他身上的衣服,“是比这还漂亮的衣服,穿上就不丑了,奴把毛发也修平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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