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狼奴一抬手把他甩开,转而直接拿剑在地上划了个坑,将铜盆里的黑灰悉数倒进去埋上。 埋完了他提步往屋走,辛鞍一把拽住他肩膀,怕他会再把自己震下来,忙道:“可别啊!我伤着呢!小心我把你尿裤子的事儿告诉别人,特别是你家殿下!” 狼奴果然僵了动作。他侧眸瞥他,冷声道:“你若敢把这事告诉任何一个人,我就断了你另一条腿,让你永远下不来床。” 虽然相处这么多年了,面对他这狼似的眼神和这恶狠狠冷冰冰的话,辛鞍还真不敢不信。他老实点了,拖着腿跟上他,觑眼那灰蒙蒙的铜盆:“不说就不说嘛。哎,这么大年纪尿床确实不合理。所以,嘿嘿,所以……你是梦.遗了吧?” 辛鞍又“嘿嘿”笑两声,撞撞他肩膀,神情有几分猥琐下流,声音都变得扭曲做作起来:“大哥,跟兄弟害羞啥啊,你就说,爽不爽?” 狼奴久未说话。 “……什么是梦.遗?” “遗.精啊,你长大了啊哥!”辛鞍又笑,这回的笑里嘲笑的意味更浓,“你比我高,年龄肯定不会比我小,我去年就有了,你才有啊?哎哎哎你懂什么是精吗?就是那个……” 狼奴抬手把他推回假山壁上,提步就要走。 辛鞍鼓着气在后面抱怨:“给你说点常识你气什么?从小到大我教你的东西少吗?你就这么对我?” 狼奴止了脚步。他捏紧盆沿,上面还残留着余温,烫得他手心微痛。 他的脸比他们都要白些,藏不住红,狼奴只好偏过一点脸,沉声道:“……你说的话太脏了。” “这有什么脏的?”辛鞍不能理解,“每个男人都这样啊,是事实!你还嫌弃你自己啊?” 狼奴转回视线,不予理会,回屋关了门。 脏就是脏…… 狼奴具体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很嫌恶这种被不知名的欲望所支配的感觉。 即便这种欲望,确如辛鞍所言……能让他感到一种难言的、隐秘的,令他忍不住一陷再陷的舒服。 但这种由肖想殿下而起的舒服是种罪。 作者有话说: 无所谓,还会犯大罪 “凡谋杀人造意者,斩;从而加功者,绞;不加功者,杖一百,流三千里……”摘自《大明律》 感谢在2023-01-14 23:52:55~2023-01-15 23:5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狮子的小兔子 10瓶;Gill、饭团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人怎么可以不穿衣服抱在一起? 皇后空棺一案并未查太久, 成安帝明面上派锦衣卫主查此事,实则还是悉数交由钱锦去解决了。 毕竟说到底,这其实是司礼监内部出了矛盾。 三月春光暖和, 司礼监值房门前的棉帘子早撤下去了,钱锦迎光坐在椅上, 正细细地品着一盏泡茶。 宫里人但凡有些身份的人,大多喜品清涩耐尝的各类茶叶, 钱锦却偏好饮用各类果品泡茶,光值房内就存有大小十几种不同的茶品。小太监又沏了盏新的奉上:“干爹,这是前些日子七殿下才叫人送来的玫瑰花点茶,您尝尝。” 钱锦端过来, 拿金杏叶茶匙搅弄着, 瞥了眼跟前被两人押跪在地的赵关:“你倒很有打算,攀上了贤妃娘娘的高枝儿。可惜贤妃娘娘的打算还没你来得深远,得了消息就着急忙慌地找陛下告状去了。瞧瞧, 这不是把你这些年的心血都白费了么。他们说,你为了往东厂塞人, 几乎使尽了银子,还折了几个培养多年的眼线。” 赵关额角还在流血,血水顺着脸颊流到唇畔, 咬紧牙奋力挣着自己的上半身道:“她是没寻着个好时机,但说的都是事实!钱锦,你以为你还能瞒得过陛下?陛下最忌讳的就是咱们这些无根之人还要整日瞒他!你再好好想想,东厂到底是陛下的东厂, 还是皇后娘娘或是和嫔的东厂?你, 你今日敢枉顾陛下的旨意, 押了我想逼我认罪, 明日陛下就能杀了你!” 两个小太监听到这话,立时抬脚踩住了他的脊背,朝他脸上狠狠挥了一拳:“敢咒干爹的,找死是不是?” 赵关头上戴着的乌纱描金曲脚帽都被打落在地了,包在网巾里的发全都凌乱地散了下来。小太监揪着他的散发迫他抬头,又按着往地上狠嗑。 赵关平日没少磋磨底下人,且他素与钱锦不合,这几下殴打里掺杂了他们不少怨气和向钱锦卖乖的意思。 钱锦笑了下,朝小太监摆手示意停下,倾身将手肘搭在圈椅椅臂上,看着赵关道:“东厂当然是陛下的东厂,若这都需要你来提醒咱家,东厂早不必再有了。可笑的是,你连自己输在哪都不知道,还想在将来要咱家的命?就算陛下要我的命,要便要了,咱们做奴才的,就该时时记着,命从来不是自己个儿的,是陛下的。赵公公才做到秉笔太监,这些规矩就全忘了吗?” 赵关嗑得满脸血,口齿间也糊了一层,愤恨地于血色中瞪向他。 钱锦嫌他这模样实在有碍观瞻,饮了口泡茶,眯眼看向空落落的外院。 陛下把这事交由他来查,最要紧的自然是遮瞒孟皇后假死一事,再就是敲打他,这事办得有纰漏。 不过他也可以趁此机会把东厂内外洗清一番,而这个赵关,陛下要么会将他杖毙封口,要么会暂留他一条性命,丢到不知道哪里去苟延残喘,用以时时警示他。 以钱锦对这位陛下的了解,大概率会是后者。 确如赵关所言,风水轮流转,作为陛下养的狗,兴许将来有一日跪在这板砖地上的就成了他。 但这都没什么要紧。因为风水轮流转,转的岂止是个人。今时这位陛下宠幸宦官,将来早晚要继位的太子殿下,更偏向清流。到那时东厂会是什么境地,还很难说。 用完这盏茶,汪公公那也传了消息过来,钱锦命人带上赵关,去了乾清宫。 果不其然,陛下最终以赵关擅自干涉东厂,未得旨意便勾连前朝后宫为由,将他贬去了应天府,做南京守备太监。 应天府六部形同虚设,这些年只管着后湖黄册,守备太监一职更是没半点实权,相当于成了一枚弃子。 解决了赵关,东厂与长春宫查下来又并无任何问题,空棺一案自然就破了。钱锦将此事奏报与成安帝知道,成安帝隔日便罚了贤妃禁足,说她捕风捉影,连已经薨逝的孟皇后都不放过,加以恶意揣度,实在无德无能协理六宫,往后后宫诸事半点不得再由她经手。 旨意传到毓庆宫内,贤妃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让钱锦查东厂,这算什么查?陛下这是犯了大糊涂! 她不顾侍卫阻拦,一路奔至乾清宫殿前,跪下大喊,要求成安帝明鉴。 成安帝见都不想见她,让人赶紧将她带回去,她却在乾清宫前嚷起来了:“和嫔狐媚惑主啊皇上!您别忘了,当初她病将死的时候,是三殿下寻了太医去为她诊治的!宫规如山,凡此条者,怎可晋为嫔位?!” 她在殿外喊了半天,成安帝终于缓步从内踱步出来了,垂眸睨着她。 两边太监本就顾念着她的身份不太敢拉扯,此刻更不敢相拦,贤妃提了口气,一把甩开他们,仰头道:“陛下,您……” “朕的后妃,配不配升嫔位,轮得到你来定?”成安帝语气愈冷,“你既如此嫉妒她的嫔位,朕给你便是。” 贤妃脸色骤变:“不,不陛下……” 成安帝对身后的汪符道:“写诏书去,贤妃德行有失,殿前无仪,从今日起降为嫔位。” 汪符迟疑片刻:“禀陛下,四妃之位本就有所空缺,如今皇后之位亦未能及时填补,这恐怕……” 成安帝转了转扳指,不顾贤妃的哭喊,提步往回走:“那便提和嫔为妃,此后后宫诸事,照旧由三妃处理。” “是。” 东厂与锦衣卫的查办撤去之后的几日之中,都无人敢来长春宫走动。江贵人是顾忌着同住在毓庆宫的贤妃,其余人则是不明确此事的真假,在陛下的旨意下来之前,不好轻易表明态度。 谁想到经此一事,和嫔非但全身而退,最后还被册封为妃,要知道后宫原本的三妃之中,膝下都至少育有一位皇子呢。和嫔无过无功,竟就这么莫名其妙在一个月内连升两级,实在匪夷所思。 楚言枝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若单凭恩宠,娘亲并没有无双才艺,也没有绝世容颜,极难走到今天。但她成功借着陛下那点心思,顺水推了一把舟。 陛下毕竟不如前些年那般精力充沛了,自孟皇后薨逝,前朝许多事他都慢慢放手交给太子去做了,来后宫的次数也少起来,诏幸姚窕,更多的时候也只是同她闲唠家常似的聊聊。 楚言枝如今对陛下的情感又变化了几层。比起不喜欢,她对他更多的是不理解。 他偏疼皇后所出的子女,对其他皇子皇女态度都很一般,可孟皇后在时,也没见他对她有多么在意;他有威严,将后宫前朝都紧紧把控着,却也时常显得力不从心,总以情绪办事;他在意皇奶奶,但又因为觉得她对自己疏于关心,而以更大的疏离与厌恶作为对她的报复,即便皇奶奶似乎至今都不在乎这些…… 他像个空壳人,好的时候让她觉得假,不好的时候,反让她觉得那才是他的本质。 她不知道是不是天底下的父亲都这样,还是说,因为他是皇帝才这样。 两天后成安帝下早朝来长春宫看她了,一会儿看她读诗,一会儿看她舞剑,允了她要寻个锦衣卫校尉做贴身侍卫的请求。 他看起来很疲惫,倚在桌案上,姚窕在后为他按摩,他的眼睛空洞地看着楚言枝手里的诗集和那把轻盈的剑。 北镇抚司内,狼奴坐在床沿,手里摩挲着那块杜颂刚送来的腰牌,不确定要不要即刻回去见殿下。 他很想她,可是想过头了…… 但是今天不回,明天也要回,他是一定要回到殿下身边的,要长长久久地守着她。纠结这一时半刻,似乎没有意义。 他起身开始慢吞吞地收拾包袱,没收拾一会儿,刚给他送完腰牌的杜颂又过来了,站在门边道:“宫里刚下了调令,要你今日起做长春宫七公主殿下的侍卫,时刻护殿下周全。除非北镇抚司另有紧急之事,不得擅离。” 狼奴系包袱的动作慢下来,闷声应了句“知道了”,接着拿了另一个包袱布摊开,专门用来放木奴的衣服。 杜颂这些年很少与狼奴交流,一直觉得他来北镇抚司是因为钱锦别有用心。之前赖志诚也跟他抱有同样的想法,但日子长下来,就变了态度。整个北镇抚司,似乎就他对辛鞘最冷漠。 现在宫里的调令下来,辛鞘还真要再回到宫里去了,杜颂发觉自己先前恐怕确实太过较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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