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是动不了嘴,连与人轻声说话时也疼的发颤。 一张嘴,两排牙都酸痛的紧,血腥味不断。 昨夜便想寻疾医来瞧,偏偏昨日老夫人从李氏院里出panpan来后便说是身子不舒坦,疾医都往老夫人屋中去守着了。 常令婉担忧着祖母的身子,派人问了几遭。她总不能叫疾医离了老夫人来给自己瞧,传往府中各处去白白叫她落了个不孝的罪名。 这般她便是一整日待在院子里,值到傍晚时候,她派去打探消息的丫鬟才回来。 朝她汇报起今晨起,府上的大事小事。 “府君至孝,为官这么些年今日还是头一回告假未去的,天一亮就去老夫人院子里侍疾去了。老夫人院里的静嬷嬷偷偷与奴婢说,老夫人今早当着府君的面便命婢女唤大夫人来她院子里侍疾,可大夫人一整日没来,只叫少夫人来,推脱说自己不舒坦。府君是一整日黑着一张脸,也不知谁得罪了他。老夫人院里如今人倒是多,二房夫人,两位少夫人都在一旁守着......老夫人不知说了什么两句话不对母子竟吵了起来,老夫人嘴里骂骂咧咧骂着夫人,骂六姑娘呢!连府君都一道儿骂了。” ...... 常府上的奴婢们昨日傍晚便听闻大夫人院里闹的事,听说是连府上府君、大少爷也去了,听说老夫人气的险些背过气去了。 都猜测恐怕是为了六姑娘责罚大姑娘的事。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归根究底也只是姐妹间失了分寸的事,如何会劳烦到府上所有的主子了? 府上上下,大到各房主子小到连前院粗使嬷嬷们都不由得提起耳朵听着,想看看这出闹剧究竟如何收场。 常府的阴司,总瞒不过府邸这些伺候多年的老人。 大姑娘和六姑娘的事早传的风风火火。 两位一位是嫡长女,老夫人的心肝宝儿府邸顶顶尊贵的大姑娘,地位尊崇。另一位是嫡次女,且还是流落在外许多年,才寻回来的。 要说这有眼睛的都知道谁更尊贵,奈何这位才寻回来的六姑娘可是什么郡主来着,总之来头甚大。 这六姑娘责罚大姑娘之事转头闹得满府折腾,所有的主子都偏帮大姑娘,只怕此事不得善了,六姑娘要吃上大苦头。如此也可见六姑娘不得老夫人、大人看重,比不得大姑娘在几位主子心中的地位。 甚至府中有人赌了一场,这两位嫡出姑娘究竟哪一位在府邸中身份更高些。 评判的标准,可不是谁对谁错,谁有理谁无理。 一群奴才就等着府君的态度。 要是府君这回没狠狠罚六姑娘,可见这位大姑娘白挨了一顿打,比不得六姑娘身份地位,日后也叫府上人偷偷嘲笑一阵子,伺候起来也可以糊弄些了。 遭亲妹妹打成这般,亲爹还不帮着,光亲祖母一人疼有个什么用?可见小道消息传的不假,什么大夫人生的?只不过一个姨娘生的贱骨头罢了—— 若是此事大人狠狠罚了六姑娘,便是大姑娘的地位仍是不改的,满府中最得宠的姑娘,日后他们自然要提心吊胆仔细伺候着。 ...... 常令婉听那婢女报完今早的事,难免心露喜意。 她早就知晓自己祖母要是真折腾起来,父亲不会说一个不字,满府上下都要祖母的话。 常令婉心中恨毒了将自己折磨成这般的六妹妹,连带着李氏也生出了厌恶与恼恨。 她恨李氏如此偏心对待她二人。有了亲闺女就忘了自己与她多年母慈女孝的情分。 思及此处常令婉不由得恼恨起自己出身来。 若是她真是李氏肚皮里出来的,何须如此碍手碍脚的?何须如此为着一个尴尬的身份矮人一头? 十几年的母女情分,竟也比不得一个刚回来没几日的那位六妹妹? 母亲便是这般护着她? 常令婉心中悲哀痛苦,暗道自己是不比以往了,一个两个女郎身份都越过了她,各个都能轻视起她来。 六妹妹便罢了,昨日那位孙三姑娘...... 常令婉忆起昨日所见的孙三姑娘,玉钗金簪,螺黛描眉,倒是十足一副贵女模样,只常令婉心中冷笑连连。 往日上京谁能瞧得起孙家姑娘? 什么出身?不过是家中出了一个丽妃罢了,靠着裙带关系上位遭人鄙夷的罢了。 如今孙三姑娘竟也飞上了枝头,被众人阿谀奉承,连那六妹妹也一副追捧她的模样。 这一切,叫常令婉只觉得连呼吸都沉闷起来,叫她胸腔都跟着疼。 她安慰自己,万万不该逞一时之气。 孙三姑娘,日后的纪王妃? 她多可怜呐,如今还不明不明的满脸春风得意。真以为她日后就成了纪王妃了? 呵呵,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日后成日在后宅中,祈祷着元熙能多看她一眼,孙三姑娘该有多可悲呐—— 至于六妹妹,也只是看着光鲜罢了,背地里是何等名声? 正经人家出生的世家子弟,除非那等败落之家,哪家嫡子长媳会迎娶一个幼年走丢过,不清不白的姑娘呢? 哪怕这姑娘是郡主又有何用? 连皇室的公主不也要和亲,联姻么...... 连永兴公主都常说,羡慕自己...... 常令婉思来想去,深深后悔起来。 为自己昨日见到孙三姑娘一时气不过,逞一时痛快,惹了珑月而感到后悔。 自己为何要闹得自己都没了脸面,与她逞一时之气? 凡事都要往后看,一年不成,便三年五年,哪怕是十年她也能等得起。 常令婉阴郁的笑了笑,牵扯上面颊一阵疼痛。 纵然她面容憔悴却也难掩天生丽质。 她将鬓角有些杂乱的发丝拿着檀木梳,沾着清香的木兰头油一点点捋回耳后,往日宁静柔婉的面容如今如何都掩饰不住的阴冷意味。 不假他人之手将自己亲自收拾了一番,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连发髻上什么都不戴,纵使一张脸就惨白的吓人。 常令婉揽镜自顾,对着镜中自己这副憔悴至极的模样,颇为满意。 李氏既想将她心肝宝贝女儿的丑事藏着掖着,她就要满府的人都知晓,看看她的好女儿,心肝宝贝对自己亲姐姐做的好事—— 哪里是能藏着掖着的呢? “嘶——”她才想脱口吩咐婢子,就察觉口中一阵抽疼,疼的叫她头皮发麻。 常令婉只能叫自己身边得力的嬷嬷来给自己瞧。 那嬷嬷持着烛火,往常令婉口中一瞧,顿时下了一跳。 只见她伺候了十几年,金尊玉贵的贵女,那双洁白整齐的贝齿,如今牙肉处发红发肿的厉害,内里的皮肉几乎烂完了。 “哎呦我的姑娘啊,您这是糟了多大的狠手......夫人如今只顾着六姑娘连过问都不过问您,还有没有天理了.......” 常令婉只阴沉着脸不说话,半晌她才强忍着疼道:“备轿子,我要去侍奉祖母。” “我的姑娘啊,您如今都伤成什么模样了?还想着孝顺老夫人呢,老夫人若是瞧见您这副模样,只怕更是心疼了,您等身子恢复的好些了再去吧......”小丫鬟抹着眼泪,被她家姑娘的孝心感动,忍不住前来劝阻。 常令婉阴沉着一张脸,忍着疼不耐道:“都别嚷嚷,我自是心中有数。” ...... ...... 松鹤院内—— 金炉紫烟,翠幕珠帘。 掀开门帘,映入眼帘的是多宝阁上插着的几束花枝。 那临窗紫檀鎏金的宝榻上,常岱正端着茶微阖眼眸坐着。 说是儿子来侍奉老母,总不会真叫堂堂尚书大人动手。 一个院子里几十个丫鬟婆子,还有媳妇儿孙媳妇儿,老太太舍得使唤儿媳孙媳,总不舍得叫她心肝儿儿子亲自动手。 纵然这个儿子是才吵骂过的。 常岱碍于规矩,并未入内,只在外室沉着眉眼,手端着茶。 等常令婉被人抬去,常岱这才回神,往常令婉面上看了看,蹙起眉头来。 常令婉唤了一声“阿父,”便啼啼哭哭再无多言。 后被人搀扶着去了内室,常老夫人又抱着常令婉,两人一齐痛哭流涕。 常老太太只嚎啕着家门不幸,却是半点不敢告诉她的宝贝大孙女,她爹狠心打算要动族谱的事儿。 只不断对着大儿子嚷嚷着:“你这个心狠的!还不进来看看你的闺女?怎么的如今是心里有愧!连看看你闺女的伤都不敢了不成?” 常岱闻言,只好缓缓踱步,掀开帘子,绕去内室。 内室里老夫人塌边围满了女眷,李鸾,二房夫人,还有二房夫人的儿媳妇,便是三房五房,往日再府邸里鲜少露面的老太太的庶子儿媳妇儿们也来了。 老太太令常令婉来自己床边坐着,众多女眷只好让出一条空隙来,常令婉瘸着腿走过去,老太太便将她的花裙往上拨。 将膝盖处露出来,将上头乌黑发紫的膝盖给一群女眷们看着。 女眷们顿时惊吓的捂着脸,互相不敢说话。 常令婉也捂着脸,连连摇头,她劝说道:“孙女无事,不过只是昨日肿胀的厉害,抹了些药今日就好了。倒是不好叫父亲瞧见了......” 老夫人狠狠瞪一眼入内沉默不语的常岱,嘴里骂道:“你是他女儿!哪里顾忌的来这么些!我瞧着他不声不响,不叫他亲自瞧着你受的伤,只怕是一位你故意闹腾的,闹腾他的那金疙瘩来着!” 常岱被老夫人特意叫来,仔细瞧了大女儿的伤,他素来重规矩,便是这个大女儿如今长大了,他也不好多看,只随意看了两眼便挪开视线。 他听着老夫人骂,面上羞愧,只好道:“父亲知道元娘受了些委屈。可你是常府女儿,如何能学着那些市井妇人,说那些叫你母亲妹妹伤心的话?你妹妹才回府,年岁又小,往日为父缺席未曾教养好叫她骄纵了几分,你这个长姊怎么也该忍让些,而不是与她斗气。” 这话叫常令婉听着心中大恸,只觉得阿娘偏心如今阿父也这般偏心了去? 年岁小骄纵,自己就该忍让? 常令婉眸中含泪,口齿不清,却也算坚强的认错:“是元娘的错,那日六妹妹身边那群王府里跟过来的丫鬟用规矩说事,抓着一点错处就要罚我的大丫鬟,女儿也是为了常府的名声,更怕我身边自小伺候长大的婢女被人打死了去,这才忍不住顶嘴说了几句......事后元娘心中也是悔恨,只觉得万万不该与六妹妹斗嘴,连累祖母也气的犯了病.......” 女眷们听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不知该说什么。 她们依稀听常令婉说完,只觉得确实是这位六姑娘蛮横,姐妹间斗几句嘴罢了,怎么就仗着郡主身份将大姑娘折磨成这般模样? 李鸾心中厌恶,这大姑娘便是被打了嘴,嘴皮子也着实是厉害,旁人都说不过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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