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得此声,苏织儿纳罕地蹙了蹙眉,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周煜的嗓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沙哑,同平时不大一样。 “哎呀,这成婚成婚,自然得等到昏时,哪有这个时辰拜堂的!”屋里,有人笑着调侃道。 “就现在,我不想等了!”男人的语气格外坚定,冷冰冰的甚至带着几分命令的意味。 屋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一股尴尬的气息骤然蔓延开来,苏织儿抿了抿唇,须臾,拉了拉站在她身侧的牛三婶,笑道:“婶儿,我也觉得不必等了,左右我俩都没有高堂,简简单单把这亲成了就是,早些了事也好,我也饿了……” 见苏织儿这般说,牛三婶呵呵笑了两声,顺势缓和气氛:“也是,我瞧着,周煜怕也是等不及了,偏我们这些人还没眼力见儿,现在就现在吧,不妨事儿。” 此言一出,屋内不少人忙随声附和,看向这对新人的眼神转而变得暧昧起来。 牛三婶扶起苏织儿出了屋,听着主持这场婚事的村人喊的声儿,稀里糊涂地躬身拜了几拜,在一声“礼成”后,又被扶了回去。 才坐下,就有人起哄闹着让新郎掀盖头,苏织儿还未反应过来,眼前骤然一亮,盖头已然被扯走了。 男人的动作无一丝犹豫,就像在完成一件任务一般。 苏织儿定睛看向立在她面前的男人,却是双眸微张,倏然愣住了。 “向来只见新郎看着新妇发呆的,我这还是头一遭看见新妇被新郎迷了神的。”孙大娘见此情形不由得打趣,周遭顿时响起一片笑声。 苏织儿羞得垂下眼眸,她只是一时没认出来,谁能想到她嫁的原是这么个俏郎君。 然她这位俏郎君似乎并非怜香惜玉的主,不置一言便取了搁在炕桌上的酒递给她,见她接过,也不等她,直接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 苏织儿瞥了眼杯中的浊酒,也强忍着辣仰头灌进了喉。 至此,这礼便是成了。 有喜热闹的村人嚷着要闹洞房,被牛三婶几人哄了出去,说让他们小两口自己好生处处。 村人纷纷散去后,整个草屋彻底安静下来。 屋内只余他们二人。 苏织儿颇有些手足无措地垂着脑袋,一下下用指腹挠着自己的掌心,又时不时用余光瞥向身侧的男人,不知说什么好。 许久,她才鼓起勇气启唇问道:“周大哥,你饿不饿,可想吃些什么?” 那人反应仍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只瞥她一眼,道了句:“我有些不适,你自己吃吧。” 不适? 苏织儿凝神看去,果见他剑眉紧蹙,面色惨白,额间甚至泛了一层冷汗。 怪不得方才,他显得那么急,原是身子撑不住了。 “你没事吧?” 她担忧地抬手想去探他的额头,却见那人面色微沉,飞快地闪避开来,凌厉的眸光令苏织儿心下一颤,手生生停在了半空。 瞥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萧煜薄唇轻抿,稍敛了敛眉宇间的冷厉,旋即淡声道:“我不喜旁人随意碰我,我休息片刻,不必喊我!” 苏织儿怏怏地收回手,声若蚊呐地道了句“好”。 眼看萧煜上了炕,她才慢吞吞起身,掀帘出了内间,一瞬间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原还在担忧圆房的事儿,但看他那样,今晚大抵不会对她做什么了。 苏织儿也不是不愿意,若他真的要,她也会给,毕竟他们是成亲拜了天地的,是正正经经的夫妻,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光想着要与这个并不相熟的男人做那般亲密的事儿,她心里总觉得别扭。 虽说里头那人明说自己不吃,但苏织儿还是多煮了一份菘菜粥。 她唯恐打扰萧煜休息,在外头悄悄将粥喝完了,才小心翼翼入了屋内。 男人正面墙而躺,毫无动静,像是睡着了。 “周大哥,周大哥……” 她轻轻唤了两声,那厢却是没有回应,苏织儿凑近想去瞧瞧,然才探过身,却骤然撞进一双猩红的眼睛里。 男人的目光冰冷摄人,没有一丝温度,甚至还隐隐藏着几分杀意,苏织儿从未见过他这般样子,吓得顿时僵在那儿,待反应过来,下意识要逃跑,然手腕却被男人的大掌一把攥住。 她全然没想到这看起来瘦弱的人居然有这么大的气力,她那细弱的手腕疼得似乎快被他生生折断。 她忍着眼泪,颤声唤了句“周煜”,企图让他放手,然恳求并未起到丝毫作用,下一刻,她便被男人一把扯到了炕上。 男人沉重的身子死死压住了她,心底的恐惧顿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苏织儿哭着想推着他,却是无济于事,只能挣扎着拼命用脚踢踹。 不知是否起到了作用,男人微微松开她几分,然还不等苏织儿庆幸,只觉裙底一凉,耳畔清晰地响起一阵裂帛声。
第21章 新婚 待嫁的这两日, 苏织儿夜里也曾想像过新婚夜的场景,可万万想不到,会是如今这般。 她就像条被恶狼咬住了脖颈的猎物, 只能任压在她身上的男人随意宰割, 予取予求。 她害怕地闭上眼,不知男人究竟会对她做什么, 然等了片刻, 却只觉身子一轻,他似是放开了她, 一时间并未继续。 苏织儿疑惑地睁开眼,便见那人坐在炕上,满头大汗, 神色万分痛苦,他蹙紧着一双眉头,紧抓着底下被褥的手青筋迸起,似乎在努力隐忍什么。 苏织儿飞快地抱膝缩到了角落里, 身子止不住地发颤,她凝视了萧煜片刻,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周大哥,你怎么了?” 那厢闻声缓缓抬首看来, 猩红可怖的眸子,沉冷锐利的眼神,和周身散发出的愈发浓重的戾气吓得苏织儿一个哆嗦。 此时的萧煜不像个人,更像是头野兽。 眼见男人抬起手,她猛地缩起身子, 心下的恐惧更是升到了极致,她想逃, 可手脚僵硬竟是全然无法动弹。 听着自己因惊慌失措而愈发凌乱粗沉的呼吸,苏织儿如今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因着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她怎也不会想到,逃脱了孔乡绅的虎口,她却又入了这么一个可怕的狼窝。 心下绝望之时,似有一物被蓦然抛到了脚下,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细细一瞧,才发现竟是方才男人自她身上撕下来的裙边。 “绑了我!”沙哑低沉的嗓音旋即响起。 苏织儿捏着那裙边,看着紧抿着薄唇,仍在拼命隐忍,维持住仅存理智的男人,一时不知是好。 迟疑之际,又听男人一声催促的低吼。 “快,不想死的话!” 听得此言,顾及自己性命的苏织儿再不犹豫,壮着胆子上前,毫不客气地缠住了男人自觉拢在背后的双手,生怕他挣脱,又咬牙自裙底撕下一条,多缠了几道,还牢牢打了死结。 待她绑完,萧煜就这般侧身面墙而躺,未再理会她。 外头的天儿逐渐暗沉下来,很快便吞没了屋内仅剩的光亮,苏织儿没将炕上的炕桌撤走,而是在了炕桌的另一侧,与外间灶房仅有一墙之隔的地方,胆战心惊地躺下。 虽说男人被她亲手绑牢了,应当很难再对她做什么,然苏织儿却仍是不敢放心地睡去,纵然困得眼皮重若千斤,不住地上下打架,只消听见暖炕的另一头发出轻微的响动,她便会警觉地睁开眼睛,紧张地捏住被角。 如今反反复复,好不容易熬到了窗外响起鸡鸣,天边似乎隐隐有了些吐白的迹象,苏织儿也不管有多疲惫,立马翻身下了炕,只想离那可怕的男人远远的。 她抬头往萧煜那厢望了望,见他安安静静地躺着,没一点动静,料想他应当是睡着了。 她垂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腕,上头有一圈指印清晰的红痕,应是昨夜被男人的大掌掐的,她叹了口气,又瞥向身上被撕得不成样子的红棉裙,心疼不已,这样出去到底不能见人,便翻开提前让牛三婶帮她带过来的包袱,取出一套洗得发白的旧棉衣棉裙穿上。 她随手理着凌乱的头发,本只想简单打理一番,但蓦然想起自己已经嫁作人妇,便将头发悉数盘作发髻,插入一支削得光滑的短木棍。 她借着门口的水缸里左右看了看,尚且有些不大习惯自己这个模样,但也只无奈地抿了抿唇,旋即在缸里舀了几瓢凉水,直接撩了泼到脸上,让自己清醒了几分。 她拍了拍脸,打起精神,将灶台上昨晚没喝的那碗菘菜粥随便热了热吃下。 外头天已然大亮,村中也陆续响起人声嘈杂声,喝完粥,苏织儿小心翼翼地将草帘掀开一条缝,试探着往里看,便见一个身影正盘腿坐在炕上,也不知何时醒的。 或是觉察到她的视线,那人骤然侧首看来,正与她四目相对。 想起昨晚的事,苏织儿不禁一瑟缩,然凝神看去,便见那人似已恢复如常,眼眸不再是猩红可怖的模样,周身令人毛骨悚然的戾气和杀意也尽数褪去,只是和从前一般,平平静静,冷冷淡淡地看着她。 苏织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勉强勾起唇角,若无其事般提步进屋去,“你醒啦。” 萧煜没有答话,只晃了晃身后被缚的双手,“给我解开。” 苏织儿忙上前替他松绑,但因昨晚她绑得实在太紧,解了半天,仍是死活解不开那绳结。 她唯恐他心生不快,一时间慌乱地手都在颤。 萧煜扭头看着她发抖的指尖,唇边泛起淡淡的嘲意,“怕了?可后悔嫁给我?” 苏织儿动作微滞,抬眉瞥见男人眼底的凉薄,强扯出一丝笑,“既是嫁给你,便是你的人了,又怎会后悔呢。” 她咬了咬唇,思量半晌,试探着问道:“你……可是生病了?” 见她昂着脑袋一副疑惑好奇又畏畏缩缩的模样,萧煜轻点了下头,“算是吧。” 算是…… 听着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苏织儿晓得他大抵不想多说,想了想,又低声问:“那你会经常发病吗?” 见她紧张地屏着呼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萧煜双眸微眯,若是告诉她,他隔三差五便会发病,她会作何反应。 当是会很害怕吧。 他薄唇微张,正欲开口作答,然余光瞥见苏织儿不安攥着衣角的手,临到嘴边的话却又变了。 “偶尔如此,倒也算不上频繁……” 听得此言,苏织儿这才放下心来。 幸好只是偶尔,若真是三天两头发病,她可实在是受不了。 或是心下松了松,手上这难解的绳结竟也顺利解了开来,苏织儿莞尔一笑,将身子前倾,略略靠近了萧煜一些,柔声问:“夫君,你早食想吃些什么,我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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