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以为她说的初见,是西湖小舟。 可原来她提及的初见,是在遥远的姑苏。 那是她和陆郁的初见,荷香荡漾,情窦初开,却和他李御毫无关系。 他只能像个局外人般含着笑,听陆郁说起他们的往事。 绫枝的记忆,早就因了青梅竹马的年华,被陆郁填满。 自己并不愿夺人之美,但就连他珍藏的回忆,也烙上了陆郁的影子, 那他又算什么? 想起自己浮动的种种心思,白衣而立的李御,望着谈及往事笑颜如花的娇俏少女,眼神愈发冰冷。 想起今日穿白衫的小心思,他只觉自己沦为了笑话。 她如此可恨,他又怎能让她毫发无损,如愿以偿? 作者有话说: 鲤鱼——论身为男主的孤为何拿了女配的黑化剧本
第33章 赌石 几人在嘉兴逗留了好几日, 其实一到嘉兴,陆郁便想着去看望留在此处的老母,但因有心事, 却迟迟未上门。 毕竟绫枝一事, 他还未曾想好, 究竟要如何开口。 他遇到绫枝, 自是极喜悦之事,但陆郁却晓得,母亲想来对此时出现的绫枝, 并不欢迎。 毕竟在京城,他已定下了一门婚事。 他一直将此事压在心底,没曾想,倒是太子主动提起了此事:“阿郁,我看你对江姑娘倒是一片真情, 但你在京城已有婚约——你打算如何安置江姑娘呢?” 陆郁垂眸,沉吟道:“臣与她有婚约之盟, 亦有青梅竹马之谊, 她因了臣才千里迢迢进京,臣便定不会负她。” 陆郁向来淡泊, 当下一番话甚是认真,俊朗清俊的面庞上有几分难得的偏执。 李御神色淡淡, 笑道:“话虽如此说, 但并非只有明媒正娶才算不负佳人, 收了养在外头,也不算想负。” 他本是似笑非笑的说来试探, 谁知陆郁登时严肃了面色, 拱手正色道:“臣请殿下勿再做此笑谈。” 李御挑眉望向他, 陆郁顿了顿才认真道:“臣多年未曾照拂枝枝,以致她多受了不少苦楚,每每想起,已甚是愧疚,余生只想和她两人相伴,臣意甚坚,请殿下勿要轻看她,也莫要轻看臣。” 李御眯起眸子打量着陆郁。 自己一句说笑的话,便引得他如此认真的态度…… 也唯有和绫枝有关的种种,才能让陆郁如此敏感。 李御笑道:“就算你真心待她又如何?一纸婚约,就能让她在京城立足吗?” 陆郁沉默。 最开始的狂喜渐渐褪去,陆郁也已经开始思索二人以后的走向。 他是定然不会让绫枝受委屈的。 叔父那边儿给他指了亲事,陆郁对此做法始终颇有微词,叔父对他有恩,但他绝不愿用一生的婚事偿还。 但陆郁倒是不怕得罪叔父,毕竟他如今扶摇直上,在朝廷上渐渐崭露头角,日后自有可以报答叔父之处。 可母亲呢? 陆郁揉揉眉心,觉得头疼。 他对手握权势的叔父并不惧怕,但对自己母亲,却忍不住心里有几分担忧。 当时母亲听了他和晴柔的婚事后,倒甚是开怀,似乎他今后有了后盾般,可如今的绫枝,只不过一介孤女,他自然不介意,可母亲定然会长吁短叹,为他丧失了那般好的成亲人选而痛心遗憾。 陆郁深知母亲寡母带子的不易,这些年寄人篱下,母亲一直提心吊胆,直到他中了探花,才略微松了口气。 他想让母亲展颜。 “孤倒是有一法子。”看陆郁久久未曾说话,李御便笑道:“不若让周度认她做干妹妹,如此一来,最低也是个县主的身份。” 周度本是军营的中尉,从入营便跟了李御,如今因军功刚封了郡王,亦是李御心腹。 若绫枝能和此朝廷新贵扯上关系,这婚事自然更门当户对,想必母亲和叔父处,阻力也该小几分。 这建议乍听之下,的确是一个好主意。 陆郁思索片刻,沉吟笑道:“多谢殿下为臣费心,臣回去……还要问问枝枝的意思。” * 陆郁的种种担忧筹谋,并未在绫枝面前泄露半分,平日里两人偶尔也会出来逛逛小巷,如同最普通的少年恋人,买些胭脂水粉,绫罗衣衫。 绫枝在嘉兴街上的小铺上试了试成衣,店家觉得这小姑娘甚是娇俏,还特意给她梳了两个圆呼呼的发髻,看上去倒比平日里可爱娇小几分。 陆郁含笑望着,眸光温柔。 “客官,”那做成衣的掌柜一看这情态,便知是少年夫妻无疑,笑道:“你家娘子身姿清雅和你甚是相配,但长得却娇美,皮肉又生得白,娇俏点的衣裳,也适合她穿。” 绫枝脸一红,刚想出言澄清,那厢陆郁已含笑开口道:“您所言甚是,将这几件都包起来吧。” 绫枝胸口怦然狂跳,一时低着头,脸颊红如榴火。 也不知郁哥哥嘴里的所言甚是,是指人家前一句说的你家娘子,还是后一句适合衣裳。 正胡思乱想琢磨着,陆郁含笑调侃的语气再次响起:“为夫给你买的衣裳,还不亲自拿好?” 少年眉眼清冷,竹香浅浅掠来,看着眼前递过来的衣衫,绫枝蹭一下红了耳根,理都不理陆郁羞愤逃离,只听得身后响起掌柜善意的笑声。 “以后别乱说话。”绫枝面红耳赤:“你从前不是轻薄的人。” 陆郁一瞬不错的望着她,低笑一声:“看来纵使是青梅竹马,枝枝也并不完全了解我。” 绫枝闻言要去捶他,却被陆郁捉住了手腕:“我喜欢看你穿我们一起选的衣裳。” 陆郁目光深深望向绫枝侧脸,语气暗哑:“以后到了京城,枝枝便可每日穿与我看了。” 二人并肩往前走,一家铺子廊下围着不少人,仔细一看,竟是一家翡翠铺子。 这些人议论的,并非是店中的翡翠,而是架子上古朴的石头,这些或深或浅,或灰或红的石头陈列在多宝阁上,大小不一。 “客官可是要赌石?”看陆郁凝目,那掌柜忙笑吟吟道:“这可是刚从云南进的货,据说里面有几块应是上好的水色碧翡翠。” 绫枝侧头道:“只有几块石头有吗?它们可是一个价?” “是啊,全看运气,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那掌柜嘿了一声:“世间事不皆是如此吗?有时候不赌一把,你都不知能开出多大的彩头。” “客官可有什么心事,若开出好彩头,心事也定然可成……” 陆郁垂下眼静静看着那架上的石头,淡淡一笑道:“掌柜,我选一个——枝枝,你想要哪个?” 绫枝端详了一番:“我选第二层架子,郁哥哥,你再来选一个吧。” ”那——我选灰色的那块。” 那石头看起来甚是平平无奇,上头布满暗暗的红纹。 望着那即将要被割开的原石,绫枝轻轻呼出一口气,心中忽然暗暗想,若是郁哥哥挑的这块石料能开出成色好的翡翠,那他们到京后,定会一切顺利无虞。 这念头刚掠过脑海,掌心便是一紧。 侧眸看去,陆郁清俊的眉眼恰望着自己。 对视之际,两人似乎都察觉到了对方的心思和自己相同。 原石切开,第一刀便见了水盈盈的碧色,霎时满室生辉。 那掌柜真心觉得难得,连连道:“客官真是好运气!能赢得如此好玉,定然心想事成。” 陆郁颔首轻笑,愈发光风霁月,若是平常人得了这名贵的玉,掌柜定会觉得人不佩玉,可如今这公子得了,掌柜倒暗暗想,都说气场相合,也许冥冥之中,这好玉也是认主的。 他面上自不会显出什么,只殷勤笑道:“客官,现在要打个首饰或者物件吗?” 因了心想事成之语,且是二人一同选中的,那玉便显得格外珍贵,陆郁摇头道:“不必,将玉给我们便好。” 那玉乍一看,仍是顽石的模样,二人一同抱着,街上人多有回眸,倒想着这对儿年轻男女倒是怪,竟一同捧着石头招摇过市。 也唯有他们二人晓得,那一瞬的光华璀璨。 * 男女婚嫁,过程繁多,其中有一条便是女方插带,即姑娘插带了男方送来的簪子,便算是已明确定下。 陆郁和绫枝早就有了婚约,但他晓得京城的姑娘们极为重视这一步,想着绫枝去了京城,若是和旁人攀谈起,难免会失落。 这玉,不若就打成插定婚事的簪。 陆郁想着那场面,唇角缓缓提起。 可惜他的心情,很快暗淡下来。 青玉慌慌张张跑来道:“公子,今儿我出去的时候,遇到……遇到老夫人了……” 陆郁放下那赌石,略略皱眉:“母亲瞧到你了吗?” “瞧见了,老夫人还问我,说公子怎么没和我在一处,我扯了个谎说公子去办差了,不在嘉兴,但嘉兴百姓中也有认识公子的人,前几日您来嘉兴的风声也传起来了,老夫人再不问世事,早晚也会晓得。” 面如冠玉的少年神色略微一暗,语速仍是不疾不徐:“嘉兴是个好地方,又是母亲的家,她在此处养身子甚好,你莫要再去打搅她。” 青玉听公子如此说,便晓得公子并未打算去看望老夫人——这对于纯孝的公子来说,极为异常,但他也不能多说什么,便诺诺的下去了。 天色缓缓暗了下去,陆郁站在窗畔,眉眼逐渐冷然,整个人从原先的温润,蜕变得如同冷玉般让人望而生畏。 母亲在嘉兴养病,他过嘉兴而不入,自然是极为不妥的。 但他并不后悔如此做——毕竟,如今他和绫枝重逢,和母亲见面时,若不提绫枝,对不住多年青梅,若提了绫枝,母亲一时之间……也许急怒攻心,更是对身子不好。 急怒攻心…… 这本是一件喜事,可说的时候,他却要再三斟酌。 陆郁沉吟着,提笔写了封给叔父的信。 若要绫枝在京一路顺畅,有些荆棘,现下便要动手去除。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交心 陆郁信中所写, 自然是有关绫枝一事。 清晰明了,甚是简洁,笔迹却力透纸背, 接信的人想必也能看出, 写信的人心意多么坚定。 这封信到了京城陆府, 却如石沉大海, 并未激起半丝波澜。 陆郁本想着叔父也许会来信细问一番,也许会惊动母亲,但他设想的种种都未曾出现, 倒是平静得有几分诡异。 但陆郁并不惊慌。 江南六月,细雨纷纷,他手执一柄乌木伞,下了马车,走向稍显空旷的京郊。 刚入京城不久, 父亲便骤然离世,那时的他, 也曾惊慌失措, 求告无门过。 朝不保夕,寄人篱下的少年, 又如何敢提起心里的小青梅? 只能任由回忆化为心头的一道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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