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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舒看向同样皱眉的徐听肆，思考须臾问道：“本是极其霸道的毒，但是你现在竟然能安稳地站在这，而且看脉象，这毒在你体内已积沉甚久，你自己似乎也很清楚，所以你这毒如何而得？” 徐听肆拍了拍时玖的手臂，示意她不必担心，随后看向裴舒轻笑道：“不愧是云修谷的弟子，只搭一脉便看出这么多。我之所以能幸存至今，是因为这毒并非直接下于我身，而是下给了怀着我的母亲。” 裴舒恍然，点头缓声道：“难怪，母子相连，也算是互相分化了毒性。不知徐公子的母亲是哪位娘娘？” 徐听肆没有说话，时玖冲着裴舒啧了一声，对着他摇了摇头。裴舒顿时明白了这位娘娘十有八九是已不在人世，与他所知一合计，立即猜出了徐听肆的身份。 “惠王殿下莫怪，裴某问娘娘的相关事情，只是想打听一人的消息。”裴舒看向徐听肆问道，“王爷可知道莫婉歌？” “莫婉歌？”徐听肆轻轻摇头道，“不曾听说过。” 裴舒眉心微拧，随后又问道：“那给娘娘下毒的人可有找到，又是如何处理的？” 徐听肆面色难看地继续摇头道：“是婢女所为，那个婢女早已杖毙。” “婢女?多大年纪？当真只是婢女所为？” 裴舒一连串的发问，时玖也察觉出一些不同。她打断裴舒的问话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先说说他的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大碍，这毒又该怎么处理？” 徐听肆听出了裴舒言语的不寻常，当即沉声询问道：“裴大夫究竟想问什么，可是对于下毒之人知晓什么？” 裴舒笑了笑也未隐瞒道：“我不知道下毒之人是谁，但我知道制毒之人。此毒名为‘子夜’，乃是我那叛出谷的师叔莫婉歌所制。她离谷已有数十载，至今没有下落，我出谷游历带着任务，需将她捉拿回谷。” 徐听肆紧锁眉头，他也曾猜测母妃当年所中之毒出自云修谷，但一直没有寻到相关线索。如今裴舒倒是给他带来了意外收获。 “有没有可能，那个婢女就是莫婉歌？”时玖屈指敲着手臂思忖，徐听肆摇头道，“那名婢女跟了母妃十多年，应当不是他人假扮。” 裴舒也摇头道：“不会，她那时很难扮得了其他人。” 时玖疑惑道：“为什么？” 裴舒眉心微蹙道：“因为她当时已有身孕。按着时日算，那时正是身子笨重之时。” 不是莫婉歌亲为，那便是有人自她手中取得“子夜”了。 “这个毒你能解么？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时玖绷着唇角担忧不已。云修谷医毒双绝，裴舒是云修谷掌门的嫡传弟子，其艺精妙可想而知。如今的云修谷弟子，人人都得尊称他一声大师兄。 莫婉歌是裴舒的师叔，她的能力必然不差，连裴舒都言此毒霸道，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解决的东西。 “解不了，云修谷的弟子各有其道，我主医，师叔主毒，她是谷中百年难得的奇才，子夜又是她的绝学之一，我还没这本事。” 时玖沉下脸色，裴舒神情不自在地动了动眉尾道：“我虽暂时清不了余毒，但帮他调理调理身子，让他少遭些罪还是没问题的。剩下的等我师祖出关或者是能寻得毒方，应当就能解决。总之暂时他的性命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暂时？你的意思是这余毒会伤及性命？”时玖蹙眉看向裴舒，裴舒肯定道，“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这本身就是毒，又怎会不伤身？余毒深入骨血，虽暂时未见什么大影响，但慢慢终会拖垮他的身子，也就是一些人所言的短命之相。” 裴舒瞥了眼徐听肆道：“好医好药相续，即使清不了余毒，再活个二三十载没什么问题。若是这些年好好调理，日常康健倒也没什么不可能。所以也不必太过忧心，说不准过个三年五载，即使师祖没出关，我也能将他的余毒清了。” “裴舒，你到底行不行，之前莫不是都在吹牛？” 时玖有些烦闷地顶了裴舒两句，裴舒也不恼，只是皱了下眉许诺道：“如今我是无他法，但既然他的毒与云修谷有关，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再给我些时日，我定保他后半生无忧。” 对于“短命”之言，徐听肆倒是不太在意，毕竟这些话他自小听到大，他也不惧怕死。 只是......他偏头看向一旁的时玖，眸中流光缱绻不舍。 时玖对上徐听肆的目光，心头堵塞道：“没事，还有陈姑娘的师父，等见着他，我们再看看。像他那样的云游老神医，说不准有什么好方法。” 一旁的裴舒眉头一动，他看向时玖问道：“陈姑娘？” 时玖刚想回答，不远处惠王府的车队赶了过来。 趴在窗户上观望的陈书语看到了时玖与徐听肆，刚想挥手与他们打招呼，目光触及时玖身后的裴舒，眸光顿时明亮道：“师父！” 时玖：“......” 裴舒浅笑应下了陈书语的呼喊，随后看向时玖问道：“云游的老神医？我徒儿这么跟你说的？” 陈书语跳下马车奔向裴舒施了一礼道：“师父，我们特地来寻你，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就遇着你了！” 裴舒睨了时玖一眼勾唇道：“我正准备启程去西北，倒是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们。” “西北？师父你去西北做什么？” 裴舒侧头看向时玖道：“听说时将军被调往西北，作为她曾经的军医与幕僚，我自是要去谋个职位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裴舒眨了眨狭长的狐狸眼，抬头微笑道：“时将军，不会不要我吧？” 时玖点头应道：“怎么会拒绝！有你在，阎王都得退三步，而且那些文书你也知道的，我看得吃力......” 瞥到马车上下来的萧白荼，时玖的话蓦然一滞，她把萧白荼给忘了！ 听到时玖与裴舒的对话，萧白荼垂眸敛下失落的情绪，快速地眨了眨眸子调整好神情，随后抬头浅笑道：“将军身边有熟人旧友，比我更了解军中事务，自然是更有助力。若是将军不需我，临苏别过，我便带阿媱四处游历看一看了。” “没，裴舒他擅长医术，文采一般，这文书方面还是你来吧！”想了想时玖又补充道，“不过你若是不想随我去西北也可，边塞苦寒，你带着阿媱也确实诸多不便，回头我再给你寻个其他去处......” “不用，我们随着将军。”萧白荼摸了摸阿媱的脑袋道，“只要将军用得上我，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裴舒的目光在萧白荼与徐听肆身上游移一番，随后看向时玖挑起眉尾道：“将军这一路倒是好福气，还真是......热闹。” “太平盛世就是不一样啊，出行都是悠闲自在，有才子相伴。”裴舒抬头看着头顶的树木叹道，“只听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我们这些旧人，怕是早被将军抛却脑后喽！” “哎不是，花毛雀，你这嘴怎么还是这么欠？”时玖斜眼看向裴舒道，“怎么，你想写文书？之前是谁一边写一边数落我？” 裴舒哼笑一声道：“那也没委屈着将军，太子每日忙完还得亲自带你撰写，然后教习识字一个时辰。” 听着时玖与裴舒熟络地斗嘴，徐听肆掩在披风下的手指越捏越紧。一旁的陈书语看着裴舒逗弄时玖，抿唇羞怯道：“师父，你与时将军是旧识？” 时玖看向眸含羞意的陈书语，半晌后突然反应过来，陈书语喜欢的是裴舒！ 她看了看裴舒与陈书语这对师徒，又看了看一旁垂眸不语的徐听肆，眸珠轻转，倏然凑到他面前捧着水壶喂到了他的唇边道：“好徒弟，渴了吧，喝水。” 徐听肆诧异地接过水壶轻抿一口，时玖从徐听肆腰间抽出折扇，细心地替他扇风遮阳。 “你......”徐听肆刚想说不必如此，腰后突然被时玖敲了一把，他不解地看向时玖，时玖对他使了使眼色笑道，“不用和为师客气，师父照顾徒弟，天经地义。” 徐听肆瞳眸轻移，顺着时玖的眼神看到了陈书语与裴舒，他明白了她的意思，清亮的瞳眸幽光暗转，原本烦闷的情绪一扫而空。 他勾唇浅笑道：“多谢师父。” 时玖摆手道：“谢什么，都是师父该做的。我不像那些不负责任的师父，丢下徒弟一跑就是几个月，见着面了也不知道关怀两句，嘴巴毒，脸又臭，自己丝毫还不知道找找问题。” 听着时玖含沙射影地说他不负责任，裴舒愣了片刻，看向了一旁低头不语的陈书语。 嘶，他这个师父好像是不太称职。 徐听肆歪头在时玖耳侧小声问道：“师父是想撮合他们？” 时玖抬高扇子遮住唇道：“能撮一把是一把，要是成了挺好的。” 徐听肆笑了笑低声道：“那师父可得做好这个模范。” 时玖看着慢吞吞去关怀陈书语的裴舒与红着脸只敢点头摇头的陈书语，一边观察一边交代道：“你这徒弟也得做好范，免得陈姑娘皮薄不敢主动。” “好。” 徐听肆斜眸看了眼叉腰扇扇子的时玖，心情颇好地扫了一眼对面还不知情的裴舒。 暧昧的师徒关系么？好像也不错。
第59章 本以为到了临苏还得费好一番力气才能找到裴舒, 没想到还未进城，便在城外遇到了他。一行人商量决定，还是先入城休息一日, 待物资补充好再一同前往西北。 “王爷, 严青他们已经抵达朔北，按照您的吩咐暂时待在了那边的矿山做工。”晋禾有些不放心地抿唇问道：“您确定这样可以混进朔北军么？” 徐听肆翻着手上的书籍提笔批注道：“告诉严青沉住气，这一个月无论看到什么不平事，受了什么气都暂时忍着。待到秋季来临，农田事务繁重时, 他便可有怨出怨, 到那时章家自会邀请他入朔北军。” 晋禾看着气定神闲的徐听肆，还是十分疑惑, 他半个身子都趴在桌面上，看着徐听肆好奇道：“王爷，您这是什么计啊，为什么去矿场忍气吞声一段时间, 到了秋季章家就会主动找上门来？” 徐听肆将手上书页纸张摊开放置一旁晾干，他放下笔看向晋禾道：“朔北地广物丰，虽多数矿场都握在朝廷手中，但有些开矿较早的山头, 一直握在当地富商手中。比如严青他们所在的乌北山，如今便握在四大富商之一的金宜庭手中。” “早期金宜庭与章世荀他们关系亲密, 他们之间的利益往来可想而知。然而自从两家联姻未成, 金宜庭的财势影响越来越大, 渐渐的两家关系便淡了下来, 甚至是有些针锋相对。” 徐听肆笑了一下眸中有些讥讽道：“金宜庭此人空有贪财之欲，缺了生财之谋。若非祖上积攒, 四大富商中又怎会有他。过了今年秋，差不多也该换人了，章世荀不会在自己的地盘上留这么一块硌牙的肥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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