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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禾说完，想起了多年前灯会上见到的时玖，没忍住噗笑了出来。徐听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又赶紧捂唇道：“属下无举！” 徐听肆皱着眉没有说话，时玖如今的饮食也依旧是偏好荤油，可也不是吃不长的体质。从上京来西北这一路，她也有遇到过喜好的饮食，因此贪嘴多吃了些。后来发现身形有了变化，她还捏着新长的那二两薄皮嚷嚷着要减减。 若当年真是那般胡吃海喝，又怎么会瘦成那样？徐听肆回想初见时玖的模样，分明就是长时的饥贫而导致的面黄肌瘦。 “其他人呢？”徐听肆思忖道，“那些商贩对孚宁山上其他人可有印象？” “这倒是真没打听出什么，那时孚宁山上人也不是很多，山下常能见到的就是时将军与吕当家，偶尔还有张统领他们。” 徐听肆敲击着窗缘思考着事情，倏然身后墙壁处传来几声叩击声。 徐听肆抬眸看向窗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太阳已完全落山，那莹白一点的羞颜山也彻底融进了沉沉夜幕中。 随着木架吱吱转动声的响起，徐听肆起身关起了窗户。带着幕篱的女子大步而出，她将头上帽子摘下搁置一旁，露出一张与杜香无二的妖娆面容横眉道：“东西我给你带来了，说说你当初劝我好好活，现在却自己来送死的理由。” 徐听肆瞥了眼她的随从自密室中抬出的那几箱笨重木箱，替她倒了杯热茶笑道：“两年未见，杜大掌柜依旧是这般雷厉风行。” “少跟我夸，王爷您究竟是想做什么！”杜芳忍着怒火问道，“你先前让杜香差人给我送信，信没了，送信的人也没了，我去信给你，你却说你已经在来雁北的路上了！你和杜香到底再搞什么名堂！” 见杜芳火气极大，晋禾慢慢退到一旁看向徐听肆，徐听肆任由杜芳说教许久，待她气焰低了些才开口道：“那封信是我故意透给章世荀他们的......” “我当然知道！”杜芳轻捶桌面道，“杜香突然换了这么明眼的送信方式，猜也猜出来是你的主意！你究竟想做什么？不行，你先跟我走，路上再说！” 杜芳一把握住徐听肆的手腕，拉着他便准备往密道走。 紧闭的木门嘭得一声自外撞开，章世荀带着人直闯而入，他扫了一眼屋内人，最后视线定在徐听肆与杜芳身上浅笑道：“杜掌柜这是急着去哪？惠王殿下费了这么大功夫来朔北做客，怎么能这么随便就走了，不如从此留在我朔北如何？”
第87章 “章元帅, 好久不见。”见到章世荀进来，徐听肆故作诧异地慌乱一瞬，随后又镇定的同他打招呼, 闪烁着目光强笑道, “这么晚了，元帅还亲自出门巡视，实乃我西梁百姓之福。” 徐听肆局促紧张的神情，尽数落在了章世荀的眼中。他谨慎地打量了众人片刻，也不急着动作, 而是规规矩矩地上前行礼道：“臣章世荀见过惠王殿下。” 见章世荀谨慎小心, 徐听肆的眸光微闪，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摩挲两下后, 笑着陪他客套道：“元帅不必多礼，既然来了，便一同坐坐吧。” 徐听肆掸了掸衣袖坦然坐至桌前，章世荀盯着徐听肆看了片刻, 扶着腰侧佩刀坐至了他的对面。章同和轻轻挥了挥手，跟随进来的侍卫立即分散开来，将屋内人团团围住。侍卫之首则随着章同和一道贴站在了章世荀的身后。 晋禾立在徐听肆身后看了眼紧跟在章同和身侧的侍卫长，看着对方那张熟悉欠揍的脸, 原本紧张放置在剑柄上的手顿时松了不少。 “杜掌柜怎么也在这？”章世荀看向一旁轻装简从的杜芳，视线在她带来的那几口笨重箱子上扫过, 指了指身旁的凳子道, “别站着了, 坐吧。” 杜芳瞥了眼垂眸立在章同和身侧的严青, 眨了眨眼眸顺着章世荀的意思安然坐了下来。 “从前只知章元帅严肃板正，倒不知私下竟是这般热情好客。”徐听肆扫了眼章世荀带来的随从, 起身倒了杯茶水递于章世荀道，“元帅带得人太多，本王这的茶水倒是不够了。” 章世荀看了眼徐听肆递来的茶水，象征性地端了端便搁置一旁道：“他们哪里喝得王爷的茶，说起来，其实连臣今日都不该喝上王爷的茶。” 徐听肆挑了下眉头，笑坐回位道：“听元帅的意思，是本王的这杯茶有问题了？” 章世荀拱了拱手礼貌道：“这茶自是没问题，但是请茶的人就不一定了。恕臣斗胆问一句，王爷此番出门，陛下可知？” 徐听肆垂下睫羽避目笑道：“出门匆忙还未来得及禀告父皇。” “哦，陛下不知。”章世荀轻声叹息道，“这倒是麻烦了......不知王爷是为何而来朔北？” 徐听肆抬眸看了眼一脸为难的章世荀，掩唇轻咳道：“本王近来遇到了云修谷的神医，得了副治病的方子，这有一味药引刚好就在朔北，想着青州离此也算不得太远，便亲自来寻一寻。” “寻药？”章世荀扫了眼一旁安静喝茶的杜芳轻笑道，“臣在朔北多年，倒是不知道杜掌柜也做起药材生意了。” 杜芳放在唇边的杯盏轻易，配合两人的话道：“生意人自然是哪里有钱赚就往哪里钻。” 章世荀赞同地点头道：“杜掌柜这话通透，难怪杜掌柜能坐稳朔北首富这把交椅。” “但是，太过通透就会害了自己。”鹰眸微眯，章世荀睨向杜芳道，“这有些钱还是赚不得的，一不留神就把自己钻进阎王殿了。” 杜芳认同道：“章元帅说得在理，杜芳谨记。” 寂静的街道上倏然传来打更人敲击邦子的脆响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听到动静，章世荀回头看向身后的章同和，章同和慢慢点了点头。 章世荀笑着站起身道：“王爷，一更了，该上路了。” 章同和慢慢握住刀柄，晋禾立即拧眉上前一步。 徐听肆抬手拦在晋禾身前，看向站在桌前的章世荀问道：“章元帅进门时还说要邀本王在朔北常作客，怎么现在就逐客了？” “常作客？”章世荀故作恍然道，“王爷误会了，本帅怎会留意图谋逆的乱臣贼子作客，本帅的意思是长留朔北，把命留在这里罢了。” 伴随着章世荀的尾音，刀剑出鞘声此起彼伏。 刺耳的刀剑声磨得人难受，徐听肆捏了捏自己的耳廓疑声道：“谋逆的乱臣贼子，元帅在说谁？” “哼，殿下这就明知故问了吧？”章同和挥剑直至徐听肆的咽喉，忍不住得意道，“徐听肆，今日你自投罗网，这可怨不得我们了。” 徐听肆坐在原位摊了摊手仰头道：“章将军的话，本王可就听不懂了，擅离封地是本王不对，你们将本王交给父皇，该如何处罚，父皇自有定夺。但是这谋逆之罪，本王可担不得。” “王爷这就不好了，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要负隅顽抗？” 章世荀对着箱子附近的随从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打开了离得最近的那口箱子。 沉重的箱盖掀开，内里的黑褐色土壤所掺杂的轻微异味立即在密闭的室内扩散开来。 章世荀眸光一沉，章同和诧异瞪目，随即上前打开了所有木箱，内里所盛皆是肥土。章同和将手中剑转插土中，几番翻找后，愤怒地一拍箱缘，转身怒目徐听肆道：“你！” 徐听肆微微侧头笑道：“章将军对本王这批货很感兴趣？这西北的土壤贫瘠，本王府里栽种的那些金贵花草都快枯了，刚好借着寻药的机会，就来找杜掌柜商量进些肥土回去。将军若是喜欢，这几箱就送将军了。” “杜掌柜，得麻烦你的人再送一趟了。” 杜芳弯着眸子颔首施礼道：“王爷客气。” 见章世荀面色难看，徐听肆眸子一动轻声嘶叹道：“元帅方才说有谋逆的乱臣贼子，不知如今正在何处？” 章世荀看着那几口装满土壤的箱子，当即明白自己被耍了，慢慢抚掌笑道：“误会一场，不过王爷终究是逾矩了，还请王爷随臣回府，一切待回京后请陛下定夺，拿下！” “等等！”徐听肆喊住转身准备出去的章世荀，轻击了两下掌道，“我有三位熟人想请章元帅见见。” 严松押着孚宁山的三人而出，章世荀拧眉看着被缚的三人不解道：“这三位是？” “章元帅不认得？”徐听肆点指轻吟道，“不过他们与皇后娘娘定然相识。孚宁山南山头，章元帅也不陌生吧？” 章世荀眉峰一动，紧盯徐听肆片刻后，出声笑道：“原来是孚宁山的人，别说皇后娘娘，满朝文武谁又不识得孚宁山呢？既是孚宁山的人，那便是时将军的旧相识，您带他们去见她才最是应该。” “六年前他们曾帮着娘娘做了一件事。三岑道，章元帅不陌生吧？” 徐听肆面上笑容尽收，幽深的瞳眸中戾气翻涌。 “六年前，三岑道，这些臣自是知晓，也对那年的意外深感遗憾。”章世荀一直扶在剑鞘上的手往上移了移，他沉着面色看向徐听肆道，“但这与皇后娘娘有何关系？臣知王爷对于先太子意外而亡一事，一直难以接受，可事实就是如此，陛下也早已将此事查明了结，还请王爷莫要糊涂！” 话音刚落，章世荀已拔刀闪至三人身前，一刀横去，离得最近的那人登时双目圆睁，脖颈处渗出血线，未来得及做出其他反应便倒地身亡。 刀声铮然，刀锋擦着第二人的咽喉而过，严松横刀相抵，收回方才急忙踹出两人的腿，半跪在地道：“元帅这是做什么，杀人灭口么？” “周贺杀了桑明岩，徐容璋又杀了赵明尘。”徐听肆看向章世荀轻蔑道，“元帅如今也要护着女儿，将这三人也杀了么？” 章世荀看向徐听肆厉色道：“桑明岩乃前朝逆贼，赵明尘扰乱考场意欲杀人，这两人皆是死有余辜，而这三人听他人指使，构陷当朝皇后，其罪当诛，本帅杀他们理所应当！” “构陷？章元帅倒真是会构陷。” 章世荀冷哼道：“王爷有何证据，难道就凭这三人的片面之词？王爷应当清楚，没有实证，一切都是妄谈！” 徐听肆没有说话，章世荀的眸色愈发深沉。他盯着徐听肆狠厉道：“本想给王爷留条生路，如今看来王爷怕甚是想念兄长，迫不及待想要团聚了。既然如此，那便只能圆了王爷的心愿，送您一程了。” 杜芳皱眉呵道：“章世荀，他是陛下亲子，你这是要谋逆么！” 章世荀刀尖转对徐听肆，抬首轻蔑道：“皇四子徐听肆，擅离封地，偷入朔北，与逆贼杜芳吞藏铁矿，偷易军需，招揽私兵，意图谋反。本帅察贼子图谋，好意相劝，却不得其情，险遭灭口。迫不得已率子奋力反抗，方将反贼击毙，侥幸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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