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惕惊:“你……” 王子耸肩道:“我们都是为她好,等她生孩子时候会经历万般疼痛,她会后悔的。” 晋惕呆呆怔怔,拿不定主意。 其实他很有信心戋戋选他做夫婿,毕竟他们曾经相爱过,也做过真正的恋人,有感情基础。若非当初沈舟颐从中作梗,本该正经八百拜天地入洞房。 但是,他能接受以后有个小孩,身上流淌着沈舟颐的血脉,长得和沈舟颐一模一样,日日管他叫爹爹吗? 晋惕心如刀割。 是男人就没有能接受的。 他好惨,娶过一个老婆赵鸣琴怀了别人野种,娶个老婆戋戋却也怀别人的孩子。 …… 阿骨木王子重新去准备落胎药。 王子唤巫医过来,准备先以晕药让戋戋陷入昏迷,然后再在睡梦中灌她落胎药。这样的话她感受不到痛苦,孩子就流了。 “让人昏迷的药,好配么?” “好配至极。” 巫医信心满满,“其实您随身携带的乌木犀香料在特定环境下就有让人昏迷效果,北域其余十几种草药也都能做到。” 王子吩咐巫医立即去配,要疼痛最轻、对人体损伤最小的,避免让戋戋受委屈。 在羹汤里掺杂晕药后,王子欲让晋惕亲自喂戋戋,毕竟她素来信任晋惕。 奈何晋惕纠结痛苦,回避此事,更弗忍亲自喂药。王子无法,只得让面相相对亲和的阿玛端过去。 戋戋拿起汤匙,轻轻抿一口羹汤,登时便吐黑血。手臂经脉呈现蜿蜒的青黑色,看起来哪像中什么晕药……倒似中毒了。 “戋戋!” 王子大急。 怎么回事? 意外猝生,在外纠结痛苦的晋惕也顾不得纠结,三步两步冲进来,怒而揪住王子衣领,“混蛋!说好只吃落胎药,你到底给她吃了什么?!” 王子愧悔如焚,“什么都没吃,连落胎药都还没灌,就刚刚……刚刚给她喝了点晕药。” 晋惕倒嘶口冷气,抱住床上昏迷的戋戋,但见她双眼睑下淡淡黑晕,双唇青紫,气若游丝。 晋惕泪水涔涔,苦苦呼唤:“戋戋!戋戋!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王子暴怒把巫医唤过来,“怎么回事?!” 巫医瑟瑟发抖,晕药就是按方子配的,绝无问题啊。王子又十万火急从柔羌皇宫里调出一位资历深老巫医,老巫医切脉之下,大惊失色。 “这位姑娘的确中毒,瞧这样子怎么好像是……雪葬花?” 世间草药千千万万,许多形貌相似的难以卒数。北域医术十分低下,与中原相比望尘莫及。巫医在配药时无意间把无毒雪绒草用成了有毒的雪葬花,两种药草都开白花,都是北地常见植物。 雪葬花…… 完蛋。 王子怔怔瘫坐在地上,天快塌下来了。 他族人曾经中过此花之毒,当时还只是几枚干枯叶片,便叫族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戋戋方才,可是喝了那东西的汁水。 · 救人性命,急于救火。 误配错药的小巫医自然被打入天牢,老巫医绞尽脑汁,费尽千辛万苦为戋戋排毒,却也只能暂缓病情,无法使她完全脱离危险。 更要命的是,戋戋现在还身怀有孕,一旦母体有恙,孩儿必定胎死腹中,最后闹得一尸两命。 王子和晋惕都只想拿掉戋戋腹中孽种,从没想过要她命。 他们现在无比后悔。 晋惕日以继夜陪伴在戋戋身边,抱着她,呼唤她,如果可以他宁愿这雪葬花毒转移到自己身上。他后悔了,悔得肠子发青,只要戋戋能苏醒过来瞧自己一眼,他宁愿替她养孩子,沈舟颐的也行! 戋戋,戋戋,你不能死! 众人六神无主,乱作一团。 惶急之下,阿骨木王子手下的阿玛姑娘还保持着理智。 她问:“王子,当初咱们家人也中过此毒,是怎么解的?依法炮制就行了。” 阿骨木窒闷难当,嗓子里是沙哑的绝望。 当初,是沈舟颐解毒的。 那人轻飘飘用了自己一滴血,所有人就神奇活过来。可现在沈舟颐都被烧成灰了,谁来救戋戋? 王子肝肠寸断,把那误把雪葬花当雪绒花的庸医杀十次也不够泄愤。 戋戋迷迷糊糊中感觉腹痛如绞,宛若有什么东西硌着自己。……她怀着孩子,是孩儿在踢她吗?转念想起孩子才一两个月,恐怕尚未成形,哪里有腿踢人呢。 “水。” 她艰难聚集起来一点点气力,涩声说,“哥哥,我想喝水,递我口水吧。” 她记得他们枕畔的矮桌上就放有茶杯,一伸手能够到。过半天,他却也没递给她水。他如此磨蹭,她使唤他他不乐意了? 倏然,一道闪电劈中。 她在做什么呢? 猛然想起自己不在桃夭院卧房里,沈舟颐也早就死去了。 她冒着冷汗,瞪开眼睛。 旁边服侍的晋惕见她忽然醒来,大喜大悲,涕泗横流,冲上前握住她手:“戋戋!是我,我是晋惕啊。” 戋戋思维有点迟钝,缓缓瞥向晋惕。 “……世子爷?” “是我,是我。” 晋惕满腔爱怜,又恶狠狠骂阿骨木王子,“都怪那个废物!明明是配落子汤……却粗心大意弄成了雪葬花害你!待你康复,咱们亲自过去斩下他脑袋泄愤!” 戋戋黯然神伤,是否因为怀孕的缘故,她最近总是多愁善感。 雪葬花吗?那种毒花她知道,无药可救,世上唯一的解法就在沈舟颐手里。 她苦笑。 晋惕也跟着酸涩而笑。 晋惕苦啊,比吃苦柏还苦,他和戋戋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都怪阿骨木王子蠢货! 晋惕已经决定,若戋戋死他必定殉情,绝不苟活。 戋戋白皙面颊莫名沾染泪水,晋惕低头吻去珠泪,“戋戋别怕,无论是生是死我都陪伴你。” 他雄厚有力的五指紧紧扣住戋戋五指,阎王爷无法把他们分隔开。 戋戋知自己中那种毒后,先是恐惧,慢慢释然。 “世子爷,你何必呢?” 她和晋惕早就错过,早就没法在一起了,晋惕何苦如此执着。况且她现在生死未卜,还怀着别人孩子。 “莫要叫我世子爷。” 晋惕轻轻捂住她嘴巴,“戋戋,从前咱们相恋时感情多好,你对我多亲近,管我叫‘子楚’,你现在叫我世子爷太伤我心了。” 戋戋甚感歉仄,缄默无声。 她抚摸自己小腹,痴痴问:“把孩子打掉,我会很疼吧?” 她不要沈舟颐的孩子,非但晋惕与阿骨木他们厌恶这孩子,她自己也厌恶。 但孩子终究生在她腹中,打掉了,她自己会疼。肉身疼,心也疼。 若她选择跟晋惕在一起,这孩子万万不能留的。沈舟颐把晋惕害得很惨,把她也害得很惨,留着孩子对晋惕和她都是种伤害。 “你想留下孩子,是因为喜欢上沈舟颐了吗?” 晋惕舌头隐隐苦涩,“就在刚才睡梦中,你还声声喊他‘哥哥’。” 戋戋张口结舌如中败絮,烦躁扭过头。 “不爱。” 她决然说,泪坠两腮,“永远不会爱。” 就像了慧对沈迦玉说的那样。 她拒绝爱上一个手下败将、死人、当初强迫她的人。 晋惕略略欣慰,希望戋戋没有说谎。 说实话,阿骨木王子性子蠢,少智慧,晋惕从没正经八百把阿骨木当成竞争戋戋的对手。他对手从头到尾只有沈舟颐,无论那人是活是死,就算死了,戋戋肚子里还揣着那人的种。 恋人柔花面庞沾满泪水,昔日明眸善睐的模样被花毒侵蚀得憔悴。 晋惕心肝发颤,细密的吻落在戋戋脸颊上。他等不了了,再也等不了了,如果戋戋注定病死,他也注定殉情,那么他们莫如现在就拜堂成亲。 如果活一辈子他都没娶过戋戋,死难瞑目。 “戋戋,你嫁给我。” 戋戋大眼睛怔怔盯着他,觉得他疯了。 “告诉我,我和阿骨木之间,你选择我。” 晋惕一声声求她。 戋戋秀雅柔弱的下巴低下去,愧意又生。晋惕真乃情痴,为她抛弃荣华富贵、大好前程,甚至愿意接受她和别人孩子,究竟图什么。 她曾经一心一意只追求自己爱的人,到头来发现嫁个爱自己的人也不错。 尤其是她误中了这样厉害的毒,时日无多。 晋惕傻傻笑笑,自己既提出成婚戋戋没反对,便是她默认了。 太好了,他终于要娶到心爱的她。 …… 大皇子命手下锦衣卫寻觅整整五六日,才终于为邱济楚寻得一点点线索。知邱济楚心急,立即召他入宫,明明白白告知他。 说实话事情到这般田地,大皇子实在意外。 邱济楚得知此讯后,亦风中凌乱,惊得嘴巴快合不上了。 若告诉沈舟颐,斯人作何感触?是喜是忧? 邱济楚回家,见沈舟颐坐在自家庭院内,安安静静晒草药。 沈舟颐带着面具,右腿瘸着,左手一颗一颗把草药从筛网中拾起来,放在鼻下嗅嗅,才缓缓装进药篓里。 其实他嗅觉也被那场火损伤得厉害,什么草药味都闻不见。草药干瘪枯萎,一如他这个人。 沈舟颐现在仿佛真的无欲无求,这么多天以来,他没出过门,也没打探过戋戋下落,更未曾为自己医治过。 他的身体愈来愈虚弱,生命之力在阳光下飞快流逝。明明是二十几岁少年,却宛若风烛残年古稀老人,暮气沉沉。 唯一爱好,就剩摆弄这些草药了。 邱济楚来到沈舟颐身边,将本厚厚的、泛黄手记丢在他面前。 “下午你给自己扎几针,按照你自己写的穴位和方法,那上面记载的药材我都提前替你买好了。” 沈舟颐淡淡瞥一眼,没做回应,依旧死水无澜,摩挲着手中东西。 邱济楚见此,又说:“你若执意不肯自救,我和若雪可就要下手了。我俩都是庸医,手中没准得很,到时候把你扎出个好歹来,你可莫要怪罪。” 沈舟颐幽幽道:“济楚。我和你说过没有?何必呢?” “沈舟颐,我告诉你,最多三天,你三天之内必须达到能下地走、能远行程度。我相信以你的神术做得到。” 沈舟颐置若罔闻:“凭什么。” “凭你这条命不是你自己的!是咱们全家人的!月姬现在以泪洗面,可怜她怀着第二个孩子,还要担心你!老太君身子虚弱差劲儿,多次想来看你,都被我委婉阻止了。” 沈舟颐冷冷垂着眼皮。 这些凭借,似乎都跟他没什么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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