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眯着眼睛,背后都被冷汗浸湿,哪里敢再看,匆匆拖着往外走去。 被血湿濡的发在地板之上拖出了长长的一道痕迹。 高阳嫌恶地看了看此时地上的痕迹,唤人来清理之后,抬步前去书房之中,写了一封书信。 这信纸是特制的,水浸不湿,火烧不透,是他寻常与上京来往的特制信笺。 盐场一事事关重大,若是可以,高阳也想将那个世家子抓起来严刑拷打,只是毕竟是牵涉颇多,新帝登基,他受叶氏庇佑多年,自然也要早些投诚。 这盐场的事情,恰好是瞌睡碰上了枕头,算的上是一份不错的投诚礼。 若是六皇子,又或者是叶氏其他人前来这里,自己自然是要多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款待,到时候说不得还有一番际遇。 高阳是这么想的,手下笔走龙蛇,很快就写完了这么一封信,抬步走出去,交由自己的亲信。 一来一回,至少也要有大半个月,自己现在当要做的,就是稳住那个世家子。 一旦出了什么纰漏,又或者是他临时改道前往其他地方,可就不是什么小事了。 高阳一边心中有了计较,一边吩咐下去,现在整个城中先不要对这个人轻举妄动,让人稳住在芜州。 亲信得令而去,高阳皱着眉头闻了闻屋中此时的血腥味,面上却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突然露出来了一点儿愉悦的笑。 …… 这几日确实难免累人,到了院中的时候,傅怀砚只将她送到寝间,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侧,就让她早些歇息了。 红荔与绿枝此时还在寝间为明楹铺好被褥,看到明楹此时居然是回到这间屋子来住,面面相觑之际,能看到对方面上都带着一点儿诧异。 红荔转回头看着明楹,心直口快地问道:“殿下今日……没有宿在隔壁吗?” 明楹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只很轻地摇了摇头。 绿枝与红荔两两之间对视一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对明楹道:“那时候不早了,殿下就早些歇息。” 说着就要退出寝间。 明楹在这个时候想到了方才与傅怀砚说到的明日,唤住她们道:“先等等。” 红荔不明所以地回头,“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明楹犹豫了一会儿,方才消退下去的绯意又一点一点地爬上来,“明日去坊市中,帮我买一些果子酒来。” “……酒?”红荔显然是没想到,“殿下要饮酒做什么?” 明楹越被她问就越不好意思,没有再多说什么。 绿枝瞧出端倪,抬手拉了拉红荔,只应了是,随后转身离开。 此时寂静的室中,明楹攥了一下自己的袖口,想到了傅瑶之前因为自己没有娘亲,所以在她出嫁之前与自己说过的,若是看着避火图什么的实在是羞涩,就可以稍稍喝些果子酒来壮胆。 她并不知道是不是如傅瑶所言,当真可以壮胆,但是想来,应当也聊胜于无。 作者有话说: 明天大家记得来看=v= 红包~
第79章 翌日早间, 芜州的早市就已经弥漫着热气,江南带多有早茶文化,原是从广陵那边开始的, 芜州靠的近, 自然也是逐渐蔓延到了这里。 明楹一向浅眠, 昨日在榻上许久都没有睡着,所以早间起身得也迟了一些。 她洗漱过后,走出寝间,正好看到傅怀砚正坐在椅上, 一手撑着下颔,一边随手翻阅着一本古籍。 他看到明楹, 似乎是有点儿诧异,稍稍挑了一下眉,“孤还以为杳杳今日又要躲孤。” 明楹走近, 手放在他现在看的古籍上, 大概是会错了意, 正色与他道:“现在才白日。白日宣……是昏君所为。” 她中间有个字实在是难以启齿, 语速极快地掠过,面上倒是一本正经。 傅怀砚抬手将书反扣在桌案上, 随后把玩她腰上的珍珠绦带,“想什么呢。” 他似乎是思忖了一下她话里的意思,问道:“不过方才皇妹话里的意思, 就是,不是白日便可以?” 怎么还能这么曲解别人的意思。 明楹抬眼,憋了很久, 才忍不住唤他道:“……傅怀砚!” 傅怀砚怕她当着恼了, 面上的笑倏而收起, 拉着她到自己怀里,凑近问道:“现在应该还能赶得上早市,要不要前去早市逛逛?” 明楹在他怀中顿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傅怀砚捏了一下她的手腕,开口道:“太瘦了些。孤还要再多养养。” 明楹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口中听出来一些其他的意思,“养来做什么?” 傅怀砚闷笑了下,看着她,“……吃啊。” 他说完这句话就拉着她往小院外走去。 芜州的早市不比垣陵这样的小地方,往来人流颇多,毕竟时候还早,明楹也没什么胃口,就只是寻了间芜州有名的面馆坐下。 这次倒是并未放小葱,只是因为这里的浇头都是偏甜的,明楹有点儿吃不太习惯,用了一点儿就停箸没有再用了。 傅怀砚察觉到了,手指在桌上轻叩了一下,川柏应声出现,傅怀砚轻声吩咐了几句,川柏很快就点头应下,随后就转瞬离开了。 明楹想到今日的事情,有点儿心不在焉,抬眼看到傅怀砚倒是仿若未觉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更为紧张了一些。 一直到回到小院的时候,她还在想着让绿枝去买的果子酒,等到她回神的时候,看到傅怀砚俯身在她面前,低眼看她。 “皇妹。”他顿了顿,“有心事?” 明楹很快地摇了摇头,踌躇片刻,“今日逛了许久了,有些累了,皇兄,我先回寝间歇息了。” 傅怀砚探究地看着她,好似她的所有心思都在他的目光之中无所遁形,明楹总觉得被他发现了端倪,刚准备开口的时候,傅怀砚却不置可否地笑笑,抬手掐了一下她的脸侧,随后才嗯了声。 明楹回到寝间时,果子酒已经被放在了床前,红瓷的酒瓶,看上去很像是专门为姑娘家准备的酒。 她倒了一杯喝了一小口,确实不如寻常酒一般那么呛人,反而带着一点甜味。 明楹昨日一直都没有怎么歇息好,此时将杯盏放好,回到榻上歇息了一会儿,再次起身的时候,已经到了天色渐晚的时候。 寝间的窗外靠着院中的一株梨树,此时到了盛夏,树上是青青小小的果子。 明楹听到窗外有人在交谈,她抬眼看去,只看到傅怀砚身穿一袭单薄的素色锦袍,面色疏离,正在与川柏说些什么。 川柏面色很是认真,大概是在默默记下吩咐。 大概是在处理朝中的事务,所以傅怀砚面上并未带着明楹熟悉的笑,就连眼眉都是淡漠的,恰如她之前无数次见过的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一般。 明楹很少见到他处理公务时候的模样。 的确如旁人口中那般的杀伐果决。 傅怀砚似有所觉地朝着明楹这边看来,好在相隔的有点儿远,她此时站在了帘幔后,并未与他视线相接。 明楹抬手碰上自己的心间,感觉到自己此时骤急的心跳,然后抬手拿过放在一旁的酒瓶。 瓷质的酒盏冰凉,可是与之相贴的肌肤却带着热意。 怎么已经喝了好几杯了,还是很紧张。 明楹想着或许是自己喝得有点儿太少了,又喝了好几口,随后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抬手打开寝间的门。 傅怀砚回到寝间的时候,就闻到了一点儿带着清甜味的酒气。 他今日下午处理了一些朝中的事务,一直都并未回到寝间,现在天色渐晚了,也没有掌灯,屋中晦暗不清。 只除了从罅隙之中渗进来的光,能隐约看清布设。 窗外月色潺潺,能看到窗外浮动的树影。 傅怀砚抬手将寝间门扣紧,下一瞬,他就感觉到了方才的酒气在逼近。 柔顺的发丝犹如绸缎,很轻地拂在傅怀砚的肩侧,然后他就听到明楹唤他:“皇兄。” 傅怀砚抬步去点灯,随后看到明楹此时头发未挽,乖巧地看着他的样子,他面上仍然是如往常一般的矜贵,只是喉间不动声色地滚了滚。 他摸着自己腕上的佛珠,“饮酒了?” 明楹其实脑中有点儿芜杂,因为方才饮了酒,所以反应也稍微比平常的时候迟缓一些。 傅怀砚身上是她熟悉的檀香味,她脑中清明了片刻,想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嗯。” 傅怀砚抬步过去,凑近问她,“为什么饮酒?” 明楹此时有问必答,小声回道:“为了壮胆。” “壮什么胆?” 明楹因为饮了酒,眼中显得雾蒙蒙的,像是沾着湿漉漉的水汽。 她抬着眼,全然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对于傅怀砚是怎么样的折磨,有点儿不好意思拉了一下傅怀砚的小指。 “昨日我不是与皇兄说好。” 她抬了抬眼,“……是今日吗?” 傅怀砚看她此时有问必答的模样,笑了声,随后还是哄诱般地问道:“嗯?今日做什么?” 趁着明楹此时脑中昏沉,多少都有点儿像是在引诱她。 却没想到,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有再答了,只是抬起眼睛,看着傅怀砚。 此时屋中只亮了一盏小小的烛灯,她漆黑清润的瞳仁被这盏灯照亮,倒映着晃动的灯火。 傅怀砚方才分明是问她的人,但此时他却又不免觉得,遍食恶果的人,还是自己。 明楹看着傅怀砚很久,然后才抬起手,双手交叠放于他的颈后,吻了上去。 气息都在这一瞬间交缠,弥漫而来的清甜酒气几乎是在一瞬间将傅怀砚笼罩下来。 先发制人的是明楹,傅怀砚却在片刻的愣怔以后,抵住她的颈后,俯身下去,加深了这个吻。 明楹本来饮了酒,意识就有点涣散,此时微微喘不过气来,反而清醒了很多。 虽然反应很迟缓,但是明楹的意识其实一直都很清楚,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看着自己面前的人,唤他名字:“傅怀砚。” 她此时唤他名讳,思绪却又不免飘回了从前在宫闱的时候。 其实那日在东宫,明楹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他当初额发沾湿,喉间上下滑动,在那个时候认真地唤她杳杳。 然后哑着声音和她说,听话。 其实这段回忆算不上是好,毕竟她那个时候的本意,不过只是想活下去。 也不想与面前的人,再有什么牵扯。 那日再后来的意识就涣散了,她只记得那时东宫窗外的梨树,正逢早春,枝头已经开了一些细小的花,犹如簌簌的雪粒,藏在绿叶间。 明楹不知道方才傅怀砚听没听见,片刻之后,才听到他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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