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盛姝,在漆黑的山路上走的又稳又快,盛姝一路上疼痛不止,只能暂且吃下一些药丸止痛。 紧赶慢赶,等回到木屋时羊水还是破了。 萧霁瑾将盛姝放到里间的床上,稳婆和侍女连忙跟进来侍奉。 萧霁瑾抹掉盛姝额头的汗,拨开她黏在脸上的额发,道:“别怕,夫君陪着你。” 萧霁瑾说着想去握盛姝的手,然而盛姝不动声色躲过,并阖上眸子:“出去。” 萧霁瑾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只能压着脾气放缓了声音:“方才我不过一时激动,才说那些话吓你……” “出去,我不想看到你。”盛姝又重复了一遍。 萧霁瑾手指收紧,脸色当即冷下来。 稳婆见势不妙,只好劝道:“产房里血腥气重,世子爷不妨出去等候。” 这种时候,萧霁瑾也不想和她动怒,只好起身出去:“我只要母子平安,尔等若有不尽心侍奉者,死。” 稳婆背脊一凉,更不敢怠慢了,端水的端水,喂药的喂药,生怕出一丁点差错。 萧霁瑾憋了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出门后就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宫将离。 他看着这长相甚是粗糙的男人,冷声道:“给他松绑。” 宫将离原本准备了满口污言秽语招待他,闻言一愣:“你干什么?” 萧霁瑾抡起拳头,直接砸到他脸上:“你这样的人,也配自称是姝儿的夫君!” 宫将离吐出一口血沫,看着眼前这个疯子:“老子和你拼了!” 亲卫见他要还手,立刻上前来拦,萧霁瑾却道:“都退下。” 宫将离却不是个心慈手软的,趁这当口,一拳打在萧霁瑾鼻子上。 剧痛之下,萧霁瑾感受到有什么黏黏糊糊的东西流出来,他抬手擦掉鼻血,再次上前和宫将离打起来:“谁给你的胆子把姝儿带到这种地方?!” 宫将离也不让他,和他有来有往:“盛姑娘自愿的,管得着吗你?!” 萧霁瑾格挡住他的拳头,又踹向他的下盘:“我是她堂堂正正的夫君,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 寅时,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宫将离终于倒在地上彻底站不起来了。 萧霁瑾也好不到哪去,脸上身上全是伤,衣襟也散开了些,他将唇角的血擦了,转身道:“把人带下去关好。” “生了生了,是个小公子!”稳婆抱着孩子,满脸笑意地出来报喜,却只在火光映照中看到脸上带着伤的萧霁瑾,不由得愣在原地。 萧霁瑾看了那孩子一眼,盛姝如此瘦弱,孩子倒也不算骨瘦如柴,而且皮肤白皙,眉眼和盛姝有些相似。 他并未去抱那孩子,只往里走去:“姝儿怎么样?” 稳婆道:“夫人太过疲惫,昏睡过去了。” 萧霁瑾进到里间,只见侍女正在收拾那些血迹,而盛姝,则陷在松软的棉被里,眸子阖着,脸上带着疲惫,唇瓣上没有丁点血色。 他上前仔细看过了,见盛姝确实无碍这才放下心来。 等一切收拾妥当,萧霁瑾命乳母将孩子带下去,然后不顾满屋血腥味在盛姝身旁躺下,将人抱进怀里。 八个月,他已经八个月不曾这样抱过盛姝了。 萧霁瑾贪婪地嗅着她的味道:“姝儿,待在我身边不好吗?我们连孩子都有了,你还要走吗?” · 盛姝是在那一阵剧痛中昏过去的,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只是筋疲力尽地想:“终于结束了。” 起初她很疲惫,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中。 后来,大概是没那么疲惫了,开始做起了乱七八糟的梦境,塞北的风雪,慈眉善目的娘亲,不善言辞的爹爹,沉稳的兄长,总是没个正形的二哥…… 所有人的模样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那些人的语气和动作都无比真实,不似梦境,更像她当真经历过一样。 她本是盛家无忧无虑的嫡女,无事时跑马出游,再怼一怼京城里那些看她不惯的娇弱贵女,莫说整个京城,便是天上地下她也没怕过谁。 后来,她对萧霁瑾一见倾心,还猪油蒙了心,非要同宋端退亲。 然而在她只顾着儿女情长时,盛家早已陷入了夺嫡的争斗之中。 不过一夕之间,父兄惨死,母亲自戕,等她捧着牌位回京时,等来的却只是抄家流放的圣旨。 京中卷入夺嫡的世家门阀如此之多,为何偏偏是拿盛家开了刀? 她在被萧霁瑾囚禁之时才知道,全都是因为她——梁语心找到别苑,亲口承认是因为记恨她才让梁世崇对盛家下手。 而她呢,被萧霁瑾灌下一日醉,用锁链锁住手脚,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喊哑了嗓子,都无人应声。 直到她再也喊不出来,直到她在那暗无天日的环境里行将崩溃,萧霁瑾才以她夫君的名义出现,安抚她,陪伴她。 可萧霁瑾一走,她便又要待在那令人绝望的环境里。 久而久之,她从骨子里对萧霁瑾产生了依赖和信任,见不到萧霁瑾她会心慌,萧霁瑾动怒她会恐惧,会害怕萧霁瑾再次离开。 她就这样,被调/教成了萧霁瑾的禁/脔。 …… 盛姝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她缓缓睁开眼,眸底尽是恐惧个悲伤,思绪依旧沉浸在回忆之中。 此时刚到卯时,昏暗的光线从窗牖里透进来,盛姝没来由地一阵惊慌,仿佛又回到了那无助而恐惧的环境里。 待她慌乱地往周遭看去,就看到了萧霁瑾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盛姝像是回到了回忆之中,她惊叫一声,往角落里爬去,连下身的疼痛都顾不得。 萧霁瑾当即醒了,见她竟坐了起来,连忙道:“别乱动,你身子还没好。” 盛姝见他过来被吓得更狠了,抱着头道:“你别过来,我不要喝药,不要喝药……” 萧霁瑾眉头微微皱起:“你想起什么了?” 然而盛姝却只是肩膀颤抖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要过来。 萧霁瑾似乎明白了什么,起身将烛火一一点亮,直到房间里亮的刺眼才停手。 盛姝这才慢慢平复下来,警惕而畏惧地看着他。 萧霁瑾上前,缓缓伸出手将她抱起来:“别乱动,不然就喂你吃那药。” 盛姝方才是被梦魇着了,此时才回过神来,她躺在床上,记忆一一恢复,原来她已经逃走了,过了几个月的自在日子,却又被萧霁瑾找到了。 盛姝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头,回忆里那种深刻的恐惧也逐渐褪去。 她人生的前十七年是被父兄宠爱着长大的,若说对她影响最大的,当然是那十七年才对。 在所有记忆都梳理清楚后,盛姝抬起手,重重打在萧霁瑾脸上。 萧霁瑾被打得偏过头去,忽而笑道:“你果然想起来了。” 盛姝道:“你无耻。” 萧霁瑾按住她的肩膀,又压住她的双腿,防止她再乱动:“是,我无耻,我将你救走时,也曾想过好生待你,是你一次次拒绝我、挑衅我,绝食、割腕、上吊,就为了让我放你离开。 可你已经落到我手上,我怎会放你离开。 姝儿,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盛姝本就正虚弱,此时更是被压制得浑身动弹不得,她怒道:“你对我做尽残忍之事,这便是你的喜欢……” 萧霁瑾突然俯下/身,堵住她的唇舌。 盛姝想要挣扎,却被捏住下颌,被迫张开嘴。 萧霁瑾长驱直入,将她仔仔细细尝了个遍,直到她再没力气挣扎才放开。 盛姝看着他,眼底只有冰冷和厌恶。 那目光像是一把刀,将萧霁瑾的心口扎得鲜血直流。 他用手掌挡住那双眸子:“姝儿,听话些,你也不想再失忆一次吧。” 盛姝手指攥紧,指甲都几乎陷进肉里,却还是没再说什么。 她不能再失忆一次了,否则,她怕是永远也走不出萧霁瑾为她搭建的牢笼了。 萧霁瑾将她的手指一一打开,细碎的亲吻落在手背上:“姝儿真乖,以后也要像从前一样乖乖听话,不然夫君可不保证又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第44章 驿站 ◎“还热吗?”◎ 萧霁瑾喂盛姝吃了些流食, 又将她的唇角仔细擦干净,才道:“姝儿为我生了一个小公子,我让人抱来给你看看。” 然而盛姝却只是转过身, 只留给他一个后背:“我不想看。” 身后迟迟没有声响,盛姝以为他放弃了, 被角却突然被掀开,炙热的胸膛贴了上来。 萧霁瑾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姝儿若是累了就先歇息, 孩子自有乳娘照料,日后再看也是一样。” 盛姝闷声道:“日后我也不会见他。” “好,不想看就不看。”萧霁瑾知道盛姝性子倔,左右没再想着逃活着以死相逼, 这点小性子他还是能容忍的。 身后那炙热的胸膛紧紧贴着, 让盛姝很是难受,却又不敢激怒萧霁瑾,只能自己忍着。 她斟酌好一会, 才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开了口:“宫将离呢?我已经与你解释过了,你放他离去吧, 别再滥杀无辜。” 萧霁瑾略带委屈:“那宫将离将我打伤,姝儿不来关心我,却心心念念着怕我难为他。姝儿这样差别相待, 我心中很不是滋味。” 盛姝自然看到萧霁瑾脸上的伤了,只是懒得开口问,闻言皱眉道:“他怎会将你打伤?” 萧霁瑾语气平和:“因为姝儿生产时非要赶我出去,我心情自是不爽, 恰好看到他, 就和他练了练拳脚。” 盛姝的心悬起来, 萧霁瑾根本不是那种吃亏的人, 即便一时忍让,日后也会成倍讨回来。 她正欲开口询问时,腰间的手臂陡然收紧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姝儿放心,我虽受了伤,他也没讨到好果子吃,最后还是被侍卫抬下去的。” “你个疯子!”盛姝转身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直接抱住,“姝儿许久没对夫君这般投怀送抱了。” 盛姝犹在挣扎着:“你放开我。” “你确定?”萧霁瑾紧贴着她道,“姝儿还想让我出去?” 盛姝只觉胸腔嗡鸣,她如今身子虚弱,萧霁瑾确实不会动她,可她若让萧霁瑾碰了壁,萧霁瑾转头就会去难为宫将离。 宫将离舍弃前程照料她多日,她不能再连累他。 思及此,盛姝只好放弃挣扎。 感受到怀里的身子变软,萧霁瑾唇角染上一抹得逞的笑:“从前我为姝儿杀过不少人,可姝儿如若肯乖乖听话,这次我可以考虑放过他,就当是给我的妻儿积德了。” 他这无所谓的态度,像是不过碾死了几只蚂蚁。 盛姝心里闪过不好的念头,颤声问:“你都杀过谁?” “很多,不过你大概都不记得了,”萧霁瑾看着她脸上的惊惧,竟觉得很满意,“其中有一个你应当印象深刻些,就是你给她镯子的那个小姑娘,当晚就被我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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