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姝脸色苍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个女孩才十四五岁,说话时脸上总是带着甜甜的笑,竟然只是因为一只镯子就丧了命。 萧霁瑾用手抚摸着她的鬓发和侧颊:“姝儿说的对,我就个疯子,所以,千万不要惹怒一个疯子。” 盛姝躺在他臂弯里,久久说不出话。 之后她便如萧霁瑾所愿听话了许多,每日只在床上好生休息,萧霁瑾喂她吃东西便吃,萧霁瑾要同她亲近时也从不推拒。 萧霁瑾其实很想将盛姝带走,就是这里让他和盛姝分别数月,他心中自然耿耿于怀。 可盛姝毕竟刚生产完,实在不便挪动,加之大夫说山间凉爽,便于调养身子,他才只得作罢。 休息几日后,盛姝终于恢复了些精神,萧霁瑾也开始村子驿站两头跑。 盛姝就这样虚与委蛇着,原以为也就如此了,却不知自何时起,总能听到孩子的啼哭声,隔着一道木板,清晰地飘入耳中。 起初盛姝以为是巧合,然而一连两三日皆是如此,她才明白萧霁瑾是有意为之。 那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他们曾用着一颗心脏。她虽然不能原谅萧霁瑾,却怎么也做不到对自己的亲生孩子无动于衷。 一日午后,萧霁瑾回驿站处理公务,盛姝刚用完午膳,就又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 她躺下拉上被子,原想装聋作哑,然而那孩子哭的实在可怜,她终于忍不住起身道:“去看看小公子在哭什么。” 侍女得了命令,就出去查看,过了片刻回禀道:“夫人,乳母说小公子许是饿了,小孩子哭一哭无妨的。” 盛姝听着那孩子似乎哭的很厉害了,每一声啼哭都落在心上,像是在抓挠她的心口一样。 她终是忍不住道:“让乳母将孩子抱进来。” “世子爷有吩咐,夫人如今体虚,还是不见小公子得好。”侍女道,“夫人若觉得吵,奴这便让乳母带小公子出去。” “别。”盛姝叫住侍女,这山间凉爽,万一吹了风如何是好。 她道:“并不是很吵,让他们在屋里安心待着。” 侍女便又退到角落里:“是,夫人。” 盛姝就躺在床上,听着孩子的哭声似抓心挠肝一样,直到过了小半个时辰,那哭声才终于停止。 当天傍晚,萧霁瑾从驿站回来时,盛姝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我想见孩子。” 她终于还是妥协了。 萧霁瑾也没拆穿她的心思,只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吩咐道:“让乳母把小公子抱过来。” 侍女这才听命,不一会乳母就将孩子抱了进来。 那孩子此时刚吃饱,心情正好,躺在乳母怀里,小肉手握成拳头,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所有人,而后目光落在了盛姝脸上。 乳母道:“小公子这是喜欢夫人,夫人快抱抱他。” 盛姝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这小家伙又软又小,身上带着好闻的奶香味,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她。 盛姝唇角忍不住翘起,沉郁多日的心情突然畅快起来。 萧霁瑾在一旁看着,想着果然有了孩子,就相当于在盛姝身上又加了一道枷锁。 等盛姝和孩子亲近够了,萧霁瑾才开口:“姝儿,我们的孩子便叫萧煦吧。” 盛姝脸上的笑一顿,冷声道:“我要他姓赵。” 萧霁瑾如今已认祖归宗,族谱上自是姓赵,只不过他思念母亲,厌恶生父,平日仍以萧姓自居而已。 他们的孩子若姓萧,那便是无名无分的私生子,若姓赵,便是可入了族谱的亲生子。 萧霁瑾神色也认真起来,在他心中,赵氏一族令他恶心,梁语心的孩子他可以不管,但与姝儿的孩子自然要随他姓。 他问:“为何?” “我不想他当个无名无分的私生子,你知道私生子有多难过,”盛姝道,“你若不肯,将这孩子记入盛家也可以,哥哥嫂嫂定然乐见其成。” 萧霁瑾原本眉头紧皱,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又忽地松开:“皇帝曾封姝儿为世子侧妃,姝儿此举,是终于肯认下了吗?” 让孩子姓赵也好,他要带着盛姝一同入族谱,让天下人都知道,盛姝是他的。 盛姝没想到萧霁瑾会拿孩子威胁她,沉默片刻后道:“好,我给你做妾,只愿你能善待我们的孩子。” 萧霁瑾抱住盛姝和孩子,柔声道:“放心,在我心中,煦儿才是唯一的孩子。” 他一生都活在阴暗之中,定要他们的孩子沐浴在日光之下,长成个温润坦荡的谦谦君子。 盛姝在木屋居住了小半月,萧霁瑾才用马车将她接去驿站。 马车里空间狭小,又只有她与萧霁瑾两人,盛姝不想漫漫长路与萧霁瑾四目相对,便令乳娘将煦儿抱来。 这孩子生下时有些瘦弱,如今被乳娘悉心照料数日,已经变得白白胖胖起来,脸上肉乎乎的,像极了小团子。 盛姝拿着拨浪鼓逗弄,赵煦就伸着小肉手,笑呵呵地和她要拨浪鼓。 她笑着将拨浪鼓放到煦儿手里,又握着那只手晃动着。 萧霁瑾在一旁看得无趣,自从盛姝肯见煦儿后,每到两人独处便是如此,盛姝总拿孩子隔开他,又有乳娘在一旁看着,他也不好怎样。 萧霁瑾的目光落在盛姝露出的那一截后颈上,不如从前白皙细腻,却被从前更为纤细,纤细到他一只手都能牢牢握住,仿佛稍一用力就断了。 马车里虽用了冰块,可到底有些闷热,盛姝将套在外面的那层衣裳脱了,只穿着轻薄褙子和抹胸裙。 萧霁瑾看着那暴露无遗的细长颈子,只觉马车里更加闷热了。 恰好这时煦儿突然哭了起来。 盛姝立刻紧张地问:“他怎么了?” 乳母道:“夫人莫慌,小公子只是饿了。” 话音刚落,还不待盛姝开口,她身后的萧霁瑾就道:“停车。” 马车立刻停下了,萧霁瑾对乳母道:“去喂奶,喂完哄煦儿睡一觉,不必再抱来。” “是。”乳母只好抱着孩子下去,到后面那辆马车上去。 盛姝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乳母怀里的煦儿,直到人走远才罢休。 马车恰在此时行驶起来,盛姝刚要抓住一旁的车壁坐稳,就被萧霁瑾握住手,直接拽进了怀里。 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盛姝低着头道:“热。” 萧霁瑾的手抚着她的腰,钻入褙子里面:“刚好我也热,姝儿帮夫君降降火。” 盛姝双手撑在他肩膀上,似是在推拒:“我身子还没好透。” 萧霁瑾吻上她的唇瓣,又去亲吻她脸上已经变淡的斑点,声音变得低磁:“姝儿配合些,我自然不会乱来。” 抹胸被解开了,盛姝只觉胸口一凉。 萧霁瑾在她胸口问:“还热吗?” 盛姝并不言语,只是将双手撑在萧霁瑾肩膀上,左右不过是亲吻和抚摸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正阖着眸子冥想时,盛姝突然闷哼一声,手也抓紧了萧霁瑾肩膀的衣料。 她还是低估了萧霁瑾。 在马车里的后半程显得极为难挨,直到即将到达驿站时,萧霁瑾才肯罢休。 盛姝躺在他臂弯里,脸颊像是熟透的果子,她缓了片刻才伸出手,将褪到腰间的,揉得发皱的衣裙穿好。 萧霁瑾看着春色被一点点遮挡,眸底带了点笑意,在盛姝耳边道:“姝儿将我的肩膀咬疼了,到驿站后可要帮我看看出血了不曾。” 盛姝脸上更红了,马车外面全是人,一点声响就能听个一清二楚,方才她不敢出声,只能咬牙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就在萧霁瑾肩膀上咬了几口。 她当时意乱情迷,也不知轻重,只依稀记得咬的不轻。 难以忍受是一回事,想要泄愤也是真的。 萧霁瑾根本没当回事,只是在马车停下后将她抱了起来,直接去了驿站二楼。 她住的是萧霁瑾的房间,里面的东西本就齐全,萧霁瑾又命人置办了许多,看着甚是奢靡。 盛姝其实还是喜欢山间那座小木屋,虽然简陋,有时还会漏雨,她却住的很安心。 回到驿站的第二日,肃慎使臣便来了。 盛姝原本正和煦儿玩耍,煦儿突然看向了窗外,她也低头看去,便看到了一群身着肃慎服饰的男人。 盛姝眉头微皱,她的父兄与肃慎对抗多年,那时朝堂上的求和之声甚嚣尘上,但父亲说过,肃慎不可信,我大颂骑兵若退,来日便再无翻身之时。 如今却又如此大张旗鼓地议和,莫非肃慎终于转性了? 盛姝嘱咐乳母待在屋里不要动,而后推开房门,借着栏杆的遮挡下了楼,并躲在了雕花屏风之后。 在一楼的大堂里则摆着一张长桌,大颂与肃慎的官员对坐着,开始谈判起来。 盛姝离得远,听的断断续续的,只能将耳朵贴在屏风上,凝神仔细去听。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凑上一人。 盛姝吓了一跳,抬眸看去,只见是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身着肃慎服饰,布料华贵,身份应当不低。 那人冲她一笑,用甚是蹩口的中原话道:“你是谁?我看着你很眼熟。” 自被萧霁瑾找到之后,侍女就每日为盛姝涂抹香膏脂粉,她的皮肤已然好了许多,看着和从前的差距也不是太大了。 但盛姝并未表明身份,她的父兄曾是肃慎骑兵闻风丧胆的死对头,不知有多少人记恨着盛家人。 那男人却犹不肯罢休:“你和盛昊菖是何关系?” “没有关系。”盛姝想转身离开,却被男人抓住了手腕,“窃听两朝和谈机密可是大罪。” 盛姝眉头微皱,她倒不怕什么罪不罪的,只是怕被萧霁瑾发现。 原本正在和谈的萧霁瑾突然停下,他耳力过人,听到了屏风后的动静,又看那若隐若现的衣裙,便猜出是盛姝。 只是旁边那人又是谁? 他脸色有些阴沉,起身往屏风后面走去。 屏风后的盛姝已经察觉出异样,奈何那男人一直拽着她,铁钳一般,怎么都挣不开。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沉声道:“放开她。” 那肃慎人神色一僵,继而笑着松了手。 盛姝得到解脱,立刻钻入了萧霁瑾怀里,她还有和谈之事想问萧霁瑾,自然不敢在此时触他逆鳞。 萧霁瑾原本眸色阴沉,盛姝抱上来后脸色稍霁,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往楼上而去。 离开那些人的视线后,萧霁瑾才问:“怎么跑到楼下了?” 盛姝道:“看到有肃慎人过来,出于好奇就想看看,谁知会遇到那个怪人。” 她的活动范围本就在驿站内,萧霁瑾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人送回房间:“这几日先别下楼,在房间里好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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