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陆明霏在陆明钦面前倒是十分恭谨,全然不似平日里张扬,说话也紧张得结巴起来, “哥,额,那个,我们投了不少银子......” 谢知鸢揪着裙角也跟着点点头,乱成麻的心绪中竟还能抽出一丝来担忧自己的银子,她可将自己所有的家当压进去了。 恍惚间,头顶传来那人的淡淡的声音, “不会输。” 似乎输赢都掌握在其手中,又似乎并不在意这点小事,但奇异地不叫人觉得狂妄,反而理所应当。 谢知鸢没忍住抬眸望了眼陆明钦,却也正好撞着了他凝视过来的目光。 陆明霏觑了眼陆明钦的神色,“那便好,咱给宋誉景点颜色瞧瞧。” 明明应当是极嚣张的话,却在陆明钦的目光下越来越小声。 陆明钦瞥她一眼,眸色波澜不兴,并未作答,边慢条斯理地系紧了腕上的带子,边朝着场上去了。 跟在他身后的沈霖经过她们时,咧着嘴朝陆明霏笑笑,俊逸的脸上带着些少年气,“放心吧小霏儿,这次必定赢。” 陆明霏朝他背影啐了一口。 场上两方人马到齐,场下不少女孩们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来朝场中看去,碎碎谈论起局势来。 “虽然三皇子厉害,但我觉得陆世子应当更胜一筹。” “你们可知这蹴鞠赛是何来的?” “怎的呢?” “听说是崔顺公子因着三皇子御科夺了第一,在沈霖公子面前挑衅陆世子。” “哇,那可有好戏看了。” 场外众人议论纷纷,场上,陆明钦朝三皇子俯身行礼,却被对方虚扶了一把。 宋誉景挑眉一笑,“表哥不必多礼,赛场上也无需讲究身份。” 陆明钦母亲与皇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是以被三皇子叫一声表哥。 陆明钦面色未变,只垂眸应是。 赛事开始的锣鼓很快便被敲响。 谢知鸢紧张得捏紧手中的帕子,场中少年们的身姿矫健,显出平日里未曾有过的活力来。 她的目光牢牢锁在陆明钦身上,又发现赛场上的表哥与平日大为不同。 原本摸不着情绪的眸带了些锐利的攻击性,但神色交错间的随意,又显出像是对结局不甚在意的漠然。 动作凌厉充满掠夺感,截住球的长腿极有力。 精准传递间在众人阻拦中来去自如,转身翻越之际无比潇洒写意。 这叫她想起梦中他那精壮的胸膛、块垒分明的腹...... 她紧闭了眸,她怎么能,怎么能总是想起那些画面。 作者有话说: 阅读指南: 表哥略带疯批强取豪夺潜质,女鹅天然撩*有贼心没贼胆*慢慢成长型~
第2章 、起始 谢知鸢依稀记得,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表哥上心的。 那年谢老爷从江南搬至京城,只为家里的药材生意能开得更广,可惜刚来便惨遭对家打击。 无奈之下,谢夫人便带着谢知鸢去求了娘家陆家。 谢夫人是老镇国公战友的孩子,当年老镇国公与陆老夫人没有女儿,故友又战死沙场,就抱养了他的遗孤。 彼时谢知鸢还是个小团子,记忆里初到陆府时的记忆已随年岁淡去,只依稀记得那日春光正好。 趁着母亲与老夫人说话之际,她偷偷溜到方才见过花丛,其上大朵大朵名贵的花宛若凝聚了数个春意。 她左瞧右瞧,胖嘟嘟的小手刚拈起朵粉白色,不远处的小道便传来脚步声。 她忙将小手别到身后,小脚乱窜,慌乱地面向来人,却正好对上他的眸子。 晨光熹微间,半大少年神色漠然,手里拈了本籍册,浑身透着股矜贵的雅致。 他在看她掌心处的花。 谢知鸢从小胆子便不大,这下偷偷摘花还被人瞧见了,更觉羞愧。 她掌心微蜷,被吓得小心翼翼觑着这个哥哥的神色,小奶音颤颤,“我......我,对不起,我不该摘这些花的......” 说着她忙转身将花放回到花丛顶上,怯怯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转身回来时,圆溜溜的眼里已噙上点泪。 他的目光转而落到她身上,却好似有丝寒气慢腾腾钻入骨中。 她被那人的目光吓得膝盖发软,连他那时候说了些什么,又是何时走的都记不清了。 后来她回到母亲身边,在表姨旁见着他时才知,这便是那世子表哥,陆明钦。 往后每每去陆府找陆明霏玩耍时,小团子见着表哥都是绕着道走,好几次还被吓哭过。 纵使被母亲告诫过,也无法抵消她心中对表哥天然的畏惧。 可那时的她未曾想到,这双淡漠眼眸的主人,会替自己挡下孩子们踢来的小蹴鞠,会给她折小纸鹤,会帮她赢下小花灯,会教她写大字。 那些回忆宛若碾碎湖面薄冰的第一缕春阳,深深烙印在方寸之地。 一阵风过,暖意浸透春衫,周遭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谢知鸢低头吸吸鼻尖,复又抬眸之际,场上陆明钦转身提足,在众人蓦地爆发的欢呼声中,那球划过一道弧线没入“风流眼”中。 锣鼓一响,场外惊呼将将掀翻彩棚,陆明钦以一球之胜拔得头筹。 陆明霏与赵真真兴奋地跳起来击掌,谢知鸢眉眼带笑地看着她俩。 在蹴鞠手们陆续下场后,她们打算去草场上也踢着玩一玩,谢知鸢因着不擅长这些,便没与她们一道。 下了场的陆明钦朝这边走来,他额上带着些许汗迹,谢知鸢递过桌上的汗巾,见他接了才又抬眸看向他。 擦汗的男人微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精致的眉眼在日光下透出深邃的轮廓,周身如秋雨般的寒气散了些。 他坐下后,在他身边的谢知鸢却能嗅到他身上清浅冷淡的气息,与在梦中时,她被他抱在怀中感知到的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嘛! 女孩懊恼地垂首,绝心摆脱那梦带来的影响,好做回正常的表兄妹。 “表哥,”谢知鸢捏着裙角,她鼓起勇气,在他看过来后,尽力直视他的眼,“你方才真厉害。” 陆明钦闻言微抬长睫,正朝他看过来的女孩杏眼像新生的奶狗一样圆溜溜湿漉漉的,却在眼尾微微上挑,娇憨中透着媚,偏偏瞳仁又似两丸黑水银般闪汪汪的,纯稚动人。 他正想说什么,下一刻却面色一变。 谢知鸢在慌乱中只察觉到自己被轻揽进清冷气息的怀中,明明什么都没碰到,甚至那人的手指也只是虚虚扶在她的肩上,但依旧有股热气淌到她的脸上。 她微微错开眸,瞳孔微缩。 陆明钦侧着身,一手虚抱住她,另一只手挡住那只飞过来的蹴鞠。 这熟悉的一幕与小时候渐渐交叠,与从前不同的是,那只手大了许多,拦得极稳,凸起的骨节透着欲色。 不过片刻他便松开她,垂眸问,“有没有受惊?” 谢知鸢摇摇头,她慌得想去抓他的手,却又想到那个梦,不敢触碰,只能担忧询问,“表哥,怎么样了,疼不疼?” 他还未作答,若有所感朝马场望去, ——不远处陆明霏朝这边跑来,满脸灼色,抵着身子喘气道,“哥,你没事吧,方才是我踢错地了。” 陆明钦淡淡瞥她一眼,声音冷肃,“陆明霏,没有下次。” 陆明霏低头,“我知道了嘛,实在对不住。” 陆明钦这才对着谢知鸢说,“我无事。” 他有一双极漂亮的眸子,眼皮褶子在眼尾阔开,只眸光清冷淡漠,像是月色下的寒夜,表象柔和,实则冷肃沉静。 这双眸缓缓与梦里虽清冷却沾染了欲色的那双交叠,眼尾似乎也泛上层红。 谢知鸢猛地垂下眼,鸦黑的长睫如蝶振翅般轻颤。 她抠紧手指,咬唇轻轻地嗯了声。 热意却缓缓淌向耳朵尖。 * 下学之际,谢知鸢颠着赢来的银子回到家中,谢夫人将人拎到跟前,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小姑娘白白嫩嫩一如往常,还乖乖地看着她,这才放下心。 她知自家女儿从小便有些缺心眼,在些许细枝末节的地方总显得天真单纯。 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找个老实人嫁了也算安稳,可知鸢她生的着实过好,自去岁及笄之后,那求亲的踏破了大门,多是要她去当妾的,气得谢夫人用扫帚把人都扫出去了。 她摸摸女儿的头,叹了口气,怕是小门小户没权势的护不住她。 好在陆老夫人也喜欢她,已答应帮她相看相看。 谢夫人从丫鬟手中接过热水泡过的脸帕,边给她擦脸边问:“今日上课时夫子可有问你问题?” 谢知鸢皱皱鼻头,她从娘手中拿过帕子,“我不是小娃娃啦,”说着她又摇了摇头,欢快地说,声音软糯清甜,“自娘与院长说过之后,便无夫子问我了。” 她这般说着,却暗暗心虚。 谢知鸢算是“非长之才”,通过药类制科选拔入的大学府,从小缺的心眼子全都补齐在医术上了。 可就是如此,才被那些古板的夫子批为歪门邪道,时不时上课就要点到她,回答不出便叫她站到门外,或是打手把子。 一日她没忍住,回家后与娘说了,谢夫人直接提着菜刀找上了院长,那院长答应的好好的,可。。。 这夫子却丝毫不畏,按他的话来说,他们家世代受圣人荫庇,岂是一个商户之妻能置喙的? 谢知鸢想着那些人如何嘲讽自家母亲,揪揪手指头,她不能再叫母亲替她出头了,她忍忍便能过去,但不愿要母亲遭人骂。 擦完脸后,谢夫人带着女儿进屋用晚膳,谢老爷前几日去临川带药材,是以不在。 谢知鸢拿起碗筷正扒着饭,小脸塞得鼓鼓的,谢夫人笑着看了一会,又问道:“明日学府休沐,阿鸢是又要去找爷爷吗?” 谢知鸢点点头,她慌忙地嚼啊嚼,把口中饭全都咽下后方才开口,“爷爷叫我去医馆练习练习。” 在医术上,谢知鸢自小天赋奇佳,药材方剂过目不忘,自从被御医爷爷带着,时不时还跟着下乡帮周遭村民解个头疼耳热的,被大家笑称为小神医。 如今爷爷致仕,开了个医馆,谢知鸢得了空就会去帮忙。 谢夫人见她高兴的样子忍不住叹口气,她将女儿额前不小心垂落青丝勾到耳后,和声道,“那定要小心行事,遇上来寻麻烦的,不必客气,所幸你表姨他们也能护着你。” 谢知鸢点点头应好。 晚上谢夫人给她掖了掖被角,见女儿一双雾蒙蒙的鹿子眼乖乖地瞧着自己,没忍住摸摸她的小脸,笑着道,“阿鸢早些睡,再睁眼便又是一个好日子。” “阿娘也要睡得好好的。”谢知鸢笑得眉眼弯弯。 * 翌日,天气蓦地转热,四喜翻找出前几日刚做的齐胸襦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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