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小事怎好劳烦表哥。 谢知鸢垮了小脸,她狠狠瞪了四喜一眼,又唉声叹气一遭,才伸手接过还带着余温的碗,捏着鼻头将药灌了下去。 喝完后她赶忙张嘴含住四喜递过来的饴糖,苦巴巴地砸了咂嘴,疑惑道,“这不是什么治风寒的呀?” 四喜笑得戏谑,“这药啊,是老夫人那边差人送来的,说是能让您养好身子的。” 什么养好身子,还不是让人生娃娃。 谢知鸢自是知道女子该如何承孕,可她想起昨夜榻间......表哥似乎都弄到了她的身上,里头半点都未留的, 表哥......也不想要娃娃吗? 这事她不想要是一回事,男人不想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谢知鸢心口有些发闷,转头拖过桌上的籍册看了起来。 这几日大学府那边还有最后一次核验,过了后因平旦,需得放十五日的假。 谢知鸢如今无需日日背诵册子,只要隔几日温习便可,于她而言,知晓了几句,锦绣文章简直信手拈来,但策论一科是如此,其他科目却大为不同。 尤其是经科类的,简直就是挑着经纶上的考,若是读过万事大吉,若是挑着了没读过的——那便只能自认倒霉。 谢知鸢为了不成为那个倒霉鬼,还得苦读经文,好在这东西只需理解,上月有表哥日日递信,这自是不成问题,可如今男人忙得紧,她便只好自个儿努力了。 晚间的时候,陆明钦才从书房忙完回里屋。 彼时谢知鸢正认真地逐字逐句查经纶上的字意,被身后清冽气息包围的那一瞬,手底下的秋毫吓得点了滴圆墨。 “这么认真?”陆明钦单手揽住她纤细的肩膀,俯身慵然靠在她颈侧望向桌面,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揪住她腰间挂着的玉坠子。 他身形高大,轻而易举便全然笼罩住她,男人赶来得急,身上的披风也没摘下,浑身带着寒气与湿意。 谢知鸢瘪了瘪嘴,小声嘟囔道,“冷死人了。” 陆明钦动作一顿,他轻笑了一声,倒是没做辩解,起身离远了些。 没等谢知鸢失落,耳边忽地传来窸窣的动静,原是他解了身上的披风,随意掷在架上,又回到她身边,“可有我坐的地方?” 他这话问的真奇怪,谢知鸢支了支下巴,示意表哥去看桌子边上的小矮凳。 陆明钦却只静静看着她,在谢知鸢不明所以时,男人俯身凑近了些,大掌抵住太师椅的扶手,微凉的旷露气息随之袭来,“阿鸢把椅子让予我可好?” 他的鼻息正对着她额角,谢知鸢被痒得抬了抬睫,水眸倒映出他居高临下望来时,悠然墨黑的瞳仁。 她嘟囔,“这么多凳子,表哥作何要抢我的,才不要呢——” 话还没说完,她腰间一紧,男人的大掌不紧不慢往里一收,下一刻她腾空而起,于半空微滞两瞬。 落到男人的怀里,背后抵住他温热的胸膛。 谢知鸢闷闷的说了声“坏蛋”,陆明钦好似没听到般,横住她腰的胳膊往里收拢了,折首将下巴抵在她肩颈侧。 他阖了阖眸,缓解眼底的酸涩,鼻尖满是女孩的清香,明明打得是同样的香胰子,还是他昨日一圈一圈替她抹的,可到她身上,那味道便沾了几分柔软。 同样柔软干净的嗓音响起。 “表哥害得我多涂了个点,” 陆明钦顺着她的话望去,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注释,最后一行清秀的字迹旁落了小小一滴墨,女孩软软的哀怨声再度传来,“你看,是不是很丑?” 陆明钦轻轻嗯了声,他捏住她的小手,女孩纤细的指节因动了一下午的笔有些轻微泛红。 他的指节比她粗了一圈,越发显得微蜷的手指头可怜兮兮的。 陆明钦注视着那道红棱,下颌收紧,他低头轻柔地啄了一口,从喉间发出几个字的音,“怎么写了这么多?” “太难了......”谢知鸢委屈得不行,眼巴巴地仰脸望着男人利落的下颌,乌黑透亮的水眸里泛起了雾气,“我都不会......” 陆明钦从她手间抬睫,闷声笑了下,“不来找我?先前不都是我替你做解释的?” 谢知鸢手指微动,得寸进尺试探道,“表哥忙,总不好为着我这点小事分心。” “你倒是体贴,”陆明钦意味不明捏着她的指尖,在谢知鸢失望时忽地又不紧不慢道,“只是——阿鸢的事怎么能算作是小事呢?” “真的?”谢知鸢瞬间在他怀里坐直了身子,抻着腰回头看他,眼里满是期待。 天可怜见的,若是她不能打扰表哥,又同往日般好几日见不着面该如何是好? 男人箍住她纤细的腰肢,替她稳了稳身子,悠然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谢知鸢嘿嘿一笑,不知哪来的勇气,仰脸软软在他下巴处亲了一口。 亲完又迅速缩回脖子,脸也红了一圈儿。 陆明钦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扯回她躲闪的动作,静静看着她长睫扑扇害羞的模样,喉结微动,“亲完便不负责了?” 谢知鸢刷地抬起睫毛,正巧对上男人黑沉沉的眸子,他眉目平静,只是笼了层晦暗不明的雾气。 她张唇抿了抿自己的唇珠,紧张道,“阿鸢想负责,身子,身子也不允许呀......” 陆明钦眉心一跳,他知是自己昨夜没掌控好力道,只是这个理亏也不知能被阿鸢用到何时。 他淡然垂眸,将她方才抿过的唇珠又软软吸了出来,含在嘴里轻啄,小心翼翼地像是对待快要软化的糯米团。 * 陆明钦陪谢知鸢用过晚膳后就又要去忙了。 谢知鸢在桌上没忍住问了两嘴,未曾想男人眉目瞬间冷下来,唇角却挂着笑,“一些个虎毒不食子的笑话罢了。” 看这样子,倒像是什么秘辛,表哥既不愿谈及,谢知鸢也不好多问,她殷勤地替他夹了好几筷子的菜,男人都不紧不慢耐心吃完了。 即便在吃饭时,他风姿依旧是独一份,大掌拖着玉碗,也不知是哪个更温润些。 谢知鸢鼓着腮帮子,一面嚼饭一面偷偷瞟向他,在男人若有所觉望来时,她又慌乱得忙用碗挡在前面。 谢知鸢饭量大,陆明钦特意亲手为她打了口大又轻的木碗,让她好端着吃,这口碗被她小手一举在前边挡着,真是半点小脸都瞧不见了。 陆明钦搁下手中碗筷,碗底触及桌面时的动静惹得小家伙终于探出头来。 “表哥吃完了?”她讷讷问道。 陆明钦嗯了声,眼见着女孩失落的模样,他眼底带笑,“今日早些睡,若不然过些日子想睡,也睡不成了。” 小娇气包气鼓鼓的,再度用碗挡住了自个儿红得宛如猴屁股的小脸。 表哥走后,谢知鸢还得继续读经纶,又翻了好几篇,没合拢的窗牖自外头挤入一丝风,将手底下的书页吹得挂啦响。 谢知鸢吸了吸鼻子,她看着手底下的注解,又抬眸望向窗外的一片浓黑,不知为何起了几分感慨。 又有多少人能行自己愿为之事呢?不过是在滚滚车轮中被推着前行,你不愿做,总有大把人抢着要这个位置。 * 冷风在肌肤上泛起层层疙瘩,谢知鸢再迷迷糊糊清醒时,略睁了睁眼,眼里的水汽被昏黄的烛光闪烁出刺目的波痕。 好冷。 她蜷缩了下身子,指腹触及之处,却是单薄又破败的棉絮。 还好热。 她脑袋成了一团浆糊,可意识深处好似有一团火,将那片浆糊混着水煮烂,一直往外冒着扑腾的热气。 一片迷蒙中,冰冷的触感覆在额上, 谢知鸢不自觉蹭了蹭,又感受到其上的力道收紧了点,耳边隐约有人在说话。 “她病了,这冬天又如此难熬......你真的不考虑——” “不必,我心意已决。” 打断先前那人的男声格外熟悉,低沉清冽,尽管谢知鸢意识沉沉宛如陷入泥淖,心中还是抑制不住掀起轩然大波。 作者有话说: 离完结应当是还有几万字?【伸懒腰】 这本完结就先码隔壁《织月亮》(大概十来万字),期间等瑶瑶解锁呜呜呜
第152章 、再梦 “你这样就不怕她......” “怕。” 男人语气低沉,“可若是我答应你,身家性命全然在此一战,阿鸢病弱,我如今赌不起。” “更何况——”谢知鸢迷迷糊糊眯起眼睛,光影微晃中,他好似抬眸扫了那人一眼,“都是老弱残兵,此次胜算十不存一。” “明钦啊明钦,你我一道长大,你的性子我会不知?难不成就将这般窝囊地将江山拱手让人?” 那人语气犹带恨铁不成钢,可男人依旧是淡淡的,“若是往常,陆某孑然一身,不论怎样也要拼上一拼,现如今不同,太子请回吧。” “她都要病死了陆明钦!”宋誉景语带着急,“你也知晓如今城中大力搜查根本不让人进,若非打胜这场战,你连药沫子都买不到。” 是一段很长的沉默,“......若是,若是阿鸢没能挺过去,我便一同陪她下黄泉。” * 谢知鸢惊醒时,浑身上下都泛着冷汗,她不自觉往外一捞,却只有一片冰冷。 她打着哆嗦把微冷的被褥抱在怀里,心口处的惊惶好似要溢出来。 潮湿的泪沾上被褥,将手底下那块染得微深,谢知鸢不住宽慰着自个。 没事的,不过是梦...... 自表哥坠崖那次后,后头的梦就未灵验过。 不论是邵大人将她绑在牢里审讯,抑或是太子娶她作侧妃,这些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被推翻了,此次应当也是不例外。 更何况若是真落了那番境地—— 谢知鸢下决心要备好治烧的药。 她心稍定,那淅淅沥沥的雨声便再度传到耳朵里。 不知怎么回事,前夜下的雨一直缠缠绵绵了两日,檐下站着闲聊的丫鬟都在抱怨雨天冬衣易脏,又难干,再来几日,怕是都不够穿。 她们是到主子跟前伺候的侍女,穿着需得体面整洁,担忧衣物也是难免的。 谢知鸢被伺候着起身梳洗打扮,她这几日都得去大学府做最后的核验。 她看着镜中面容秀美的女子,按捺住迫不及待想见表哥的心思,叹了口气。 等她回来就去宠幸表哥—— * 书房里,男人将一页纸丢到桌案上,叹着气揉了揉酸涩的眉心。 疾烨在一旁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世子爷一夜没闭眼,大半月半数都如此,长此以往再好的身体也支撑不住啊。 门外伴云端着盘子钻入,他小跑走进,将茶盏放到男人手边, “世子爷喝些热茶提提神。” 陆明钦单手支颐,手肘靠在桌案上,他接过茶抿了一口,再度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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