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轻晃间陆明霏紧紧捏住她的手,吸了吸通红的鼻子,“我原以为他只是在朝政上有失偏颇,未曾想,未曾想还将你......” 她低声啜泣着,长睫下是些微发青的眼底,眼尾竟生出几分细痕。 谢知鸢恍惚,向来张扬明媚的陆府大小姐,哪曾在意过她向来不感兴趣的朝政? 如今话里话外都是在埋怨陆明钦拖累了陆府,可她先前哪有将陆府的地位放在心上? 这是经过了何事,才将她打磨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谢知鸢看着她,隐含担忧的目光在她的发髻上轻轻停留,而后缓声问,“明霏是嫁人了吗?” 陆明霏被她拐得稍愣,眼里的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反应过来时勉强笑笑,“是,是嫁人了,” 她刻意用着往日骄傲的语气道,“嫁的还是一个大将军呢。” 谢知鸢自是看出她笑容中的苦涩,不过她既想她心安,那她便只能装作不知道。 车外人群闹哄哄的声音隐隐泄入几分,谢知鸢半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陆明霏以为她是被囚禁的经历吓傻了,不住摸着她的手背予以抚慰。 马车驶过闹市,才转了个弯,夹板前的车夫突然说道,“小姐,有人拦车。” 这车夫语调沉稳,气息深沉,出声时似以丹田为托,谢知鸢一听便知他非常人。 明霏哪能找着这样的能人,想必是孟公子派的人手—— 如此一思索,若真如孟瀛所说的,陆明钦与太子是残害谢府的罪魁祸首,他却还救了自己同谢知礼,如此行事算是与太子党作对, 他又有能力救出还在诏狱中的谢知礼...... 想当初太子保下自己时,都只得过圣上的明面。 他手握着这样的权利,到底是想做什么? 或是说想利用她来做什么? 没等谢知鸢抓住思绪,手上传来一阵力道,陆明霏攥紧她的手,慌张地问,“是谁?” 闷哼声同刀与什么相触的钝响传来,不过两瞬,撕拉一声,车厢门口的帐幔蓦然被撕裂。 车夫落地,被他挡住的高挺身影也缓缓露出,朱红色的官服上张牙舞爪着一只五彩鹤儿,红目却显得无端暴戾。 高大清俊的男人一袭朱红色官服,坐在马上,还未下朝便赶了过来。 他手里还拿着几枚石子,气息微喘,望过来的眉目阴沉得骇人,身上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四目相对之下,谢知鸢惊慌失措,男人却浓烈散漫。 无视一旁面带惊恐的陆明霏,他目光落在谢知鸢身上,语调也温柔至极, “阿鸢,快过来。” 作者有话说: ——可恶,上章前前后后锁了七八回,删的都没有灵魂了! 表哥在黑化的路上策马奔腾又被阿鸢的病一把子拉回来了,他心中暴戾无处可发,只能撒到其他方面了,陆府就惨——咳咳 最后出逃梦境是照应正文37,好多细节还是有变动 明天还有一章—— 前世大概还有两三章就没了,男配的话直接花两章交代一下(希望大狗不要像作话一样啰里啰嗦hhh)
第189章 、前世10 “三,三哥......”陆明霏吓得脸都白了,却还是坚定地攥住谢知鸢的袖口,将她护在身后, “三哥,若是你还存有半点良知,便不要再欺负阿鸢了,如今迷途知返尚且还来得及。” 陆明钦掌心紧紧拽住缰绳,底下的马儿跟着晃荡了两下,他目光这才落至她身上,两息后讥讽地轻弯了下唇角,“莫不是近些日子冯赟给你脸色看了?让你也要来管别家的事?” 陆明霏原本惨败的脸色更加枯败,她哀求,“三哥——” “下来,”陆明钦打断她,眸光转冷,“你知晓惹怒我有何后果,此次我看在你先前被镇国公逼迫的面子上饶过你,若下次再自作主张,你们冯家,一个也别想逃。” 陆明霏唇瓣发颤,嘴里都是涩味,还没等她表态,谢知鸢已然从她身后钻了出来,侧身站到她跟前。 “回去吧,”她抬手摸了摸她泛红的眼尾,温声哄道,“我没事的,表哥现在待我很好,你该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才是。” 谢知鸢弯了弯眉眼,漂亮的梨涡在嘴角忽闪,“不论如何,明霏在我眼中都是那个不被任何事所拘束、明媚嚣张的大小姐,该天天笑才是。” 话音落地,她收回手,也不管陆明霏怔愣在原地的神色,默默地下了马车,行至那匹油光发亮的马儿前面。 马儿打了个响鼻,热气自鼻尖直直拱到她面前,银质辔头上的狼头粗粝地划过她的掌心。 男人定定看她两眼,才沉默着伸手。 谢知鸢最后回首瞧了眼陆明霏,才下定决心般将手放入她的掌心。 她被拉上了马,不过转瞬间便被带着疾驰而去,却不知背后的陆明霏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强憋着的沾湿了满脸。 怎么可能放下,又怎么可能笑得出来呢...... 那是从小与她一道长大、最最亲密的妹妹啊。 小时候会故意哭着抢走她的糖,却在她生气时软着一张小脸蛋塞进她掌心里,拿着那颗好不容易得来的糖哄她的妹妹。 是她在万佛寺前发过誓,要永远、永远护好的妹妹。 可她却这般无用,不知第多少回眼睁睁看着她落难而束手无策。 她自小顺风顺水,想要什么都能有。 多可笑,亏她以为自己不可一世、无事不可为,却在阿鸢那般绝望的境地里什么都做不了。 她真没用。 陆明霏没管脸上的泪痕,垂眼攥紧手里的帕子。 她不想再当个只有身份无权利的草包大小姐,不想再是一事无成的废物,更不会为了自己的恣意抛却现在有的这些。 她要救阿鸢,不论以何代价。 ...... 回到同丰巷中的院子时,谢知鸢已身心俱疲,她耷拉着眉眼,下马之后自顾自往屋内走。 陆明钦跟着她进了屋,眉眼间的阴鸷还未全然消散,目光扫到女孩脸上的败落,他心底一沉,这月来头一回稍冷下声,“谢知鸢。” 他眸光寂寂,“没有什么想同我解释的吗?” 谢知鸢半点话都不想说,她坐在宽大的太师椅里,闻言只以手支颐,伏身将桌上兰溪玉瓷瓶掂起,手指碾上其中快要败落的桃花瓣。 陆明钦看不得她逃避,这月来每一日的相处历历在目,他原以为她已歇下逃跑的心思,甚至可能有一丝想与他好好过的念头,可今日之事,在瞬间打破他的妄想。 他素来有耐心,却在谢知鸢身上破了例。 他迫不及待想让她彻底属于他,想折断她所有的依靠,最后只得依附于他,这样的念头先前便有,可又因怕吓着她而次次被压下。 为了让她心软,他刻意披上温雅柔和的外皮,整整一月瞧着自己的小姑娘在跟前晃来晃去,为着两人能厮守,他忍得辛苦,小心翼翼不让本性再度暴露,不料迎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吊在跟前的肉被硬生生夺走,他紧紧拉扯的心弦顿时濒临崩断。 陆明钦不紧不慢到了她身边,灵台处思绪翻涌,毁灭一切的念头突突突冒出,却在这几步间缓缓平复。 他再度开口,“我先前同阿鸢说过,要与阿鸢好好过一辈子,可阿鸢今日之所为,着实令人寒心,我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 谢知鸢指尖稍顿,这月来憋着的郁气与纠结顿时窜上心尖,她呼吸稍促,直直仰视着他。 陆明钦略倾身,阴影落至眉睫,身上的气势跟着压来, “为何?”他问,“阿鸢同我说,我还有何处做的不得当?为何还想着逃走?” 不是疑惑,而是想寻求答案,好似她说出来,他立时便能改, “为什么,”一片静默中,谢知鸢低低嗤笑一声,“为什么,” 她骤然掐断手中的枯枝,回首吼道,“你居然还问我为什么?!” 陆明钦始终垂着眼,眸底些许情绪翻涌,整个人却显得一直那么平静。 平静得好像他什么都没做,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一般。 谢知鸢终究是忍不住了,复杂的两股情绪在她胸口处激荡,直化作酸涩冲向眼眶, 她艰难地吐出每一字每一句,牙口都跟着鼻尖一块酸痛,“你到底有什么资格问我为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不管不顾,不顾我的意愿将我束缚在身边,” “玩弄我、折辱我。” 男人的平静终究是被打破,他罕见生起无措,就要伸手去替她抹泪,却正好对上她的眼睛。 她的目光里的恨意像刺,一下子将他的动作定住。 “你到底,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谢知鸢每说一句,都似把刀子,插在自己的心口,可看着他眉目间的不敢置信与痛苦,她胸口溢上窒息感,脸上却快慰无比, “我在你眼里,根本不是人,恐怕只是一个随意摆弄的物件吧?!” “阿鸢——” “别过来!”谢知鸢眼睛涨得通红,连带着肩膀都绷紧,手中的瓶子猝然坠落,里头的水打翻洇湿她的裙摆,“怎么,你是想辩驳吗?” 她指着他,在急促的呼吸中呵呵笑出声来,眼尾的泪水却接连不断坠落, “可是我的好表哥,你有什么资格辩驳?” “你能拿什么来辩驳?” “辱我的是你,让我无名无姓活在这世上的也是你,” 她明明知道他不是这样的,可是她偏要故意这样说,好似看到他痛苦的模样,她心底的酸涩难堪便能彻底释放。 他活该,是他反反复复,是他总是滥发温柔,他活该! 谢知鸢一直瞪着他,喘气时声音连连续续,“若要我说我最恨谁,那便是你陆明钦!” “我最恨的就是你了!” 她越喘越喘越大声,到最后竟捂着胸口俯下身去咳,枯白的桃花瓣落了满地,又在瞬间沾上鲜红。 陆明钦再不顾其他,忙俯身上前将她捞到怀中,“伴云,伴云!” 门外侯着的伴云从未听过世子爷用这种急促的声音唤人,匆匆忙忙进门,还没抬头男人的吩咐声便劈头盖脸砸了下来,“请御医,不,就近寻大夫,去将人抓来!” 伴云依言去办,陆明钦小心翼翼搂住她身子,不敢用力也不敢摆弄,无甚情绪的脸上头一回露出全然的无措与惊慌。 怀中的谢知鸢喘着气,一把攥住他的衣角,边咯血边恨声虚浮道,“我,我恨你......” “别说了,别说了阿鸢,”陆明钦颤抖着手抚上她的脸,指节都沾染上血迹, 冰凉的泪液瞬间从他眼里掉落至她鲜红的唇上,荡开一片原本的唇色,“恨我也好,我都依你,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 谢知鸢想扭头避开他的触碰,却半分力气也无,只从嘴里源源不断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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