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万物生机勃勃,谢知鸢却在这般的盎然中,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她抚了抚脸,才觉是泪水经风后的凉意。 垂眸看着掌心处的晶莹剔透,难言的不安在隐隐绕上心头。 “小姐——你醒了吗?”门外的笃笃声复扯回谢知鸢的思绪,她抬眼应了一声。 四喜便进来替她再次整理因躺着而散乱了的发髻。 谢知鸢出门时,皇后的仪仗恰巧缓缓经过,她忙垂首行礼,直至远离才敢抬眸。 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她总觉得......方才自上传来的目光停在她身上良久才被收回。 瞧得她头顶发凉。 或许是睡了一觉的缘故,谢知鸢的脑袋清醒了些许,她抬眸看了眼天色,觉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匆匆绕过庄严的宝殿,穿过白玉带桥,拐向后山。 轻车熟路经由一条小道拾级而上,不一会便到了一座败落的院前。 小院坐落于缓坡的山腰林地里,庭中有个小和尚在洒扫落叶,听见动静侧身望来,圆溜溜的眼里瞬间带上欣喜。 “秦施主!谢道友来了!” 谢知鸢轻轻瞪了他一眼,在门后那道白影缓缓行来时,提着衣摆小跑过去, 女孩的绣鞋在石板上转了两个圈,才将将停住, 因着在寺庙里,元和郡主今日只穿了件再简单不过的粗布白衣,却越发风姿卓绝,脱俗出尘。 她静静站着由谢知鸢打量,蕴着病气的眉间带了温和的笑意。 身前的女孩歪了歪脑袋,下一瞬已将自己软软香香的身子投入她怀里。 “阿奕,我好想你呀!”她说着,泛着红的小脸蛋还在她胸前蹭了蹭,心尖处近日的委屈散去了些,“你都瘦了好多。” 元和郡主一手轻轻揽住怀中女孩的肩膀,她垂眸笑了笑,“今日怎有功夫到我这来了?” 谢知鸢捏了捏她微凸的指骨,顺着她的力道同她一块儿进了屋内, 袅袅的佛偈香拂面而来,将不大的屋内蕴上与主人一般的出尘味。 谢知鸢吸了吸鼻子,不知为何觉着这味道有些熟悉, “今日是万佛大典呀,我就跟着一块来凑热闹了,”她说着又凑到元和郡主身边嗅了嗅,“阿奕,你身上的香怎的换了?” 秦奕垂了垂长睫,万佛大典吗...... 掩去眸中沉思,她嘴角略浮起温和的笑意,“阿鸢不喜欢吗?” “没有,”谢知鸢目光落到干干净净的木桌上,那里摆着一张图,她说话时难免迟疑了些,“......就是有些不习惯。” 这图......好像在哪里见过...... 修长如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捏起黄色纸张的一角,女子苍白透明却又出尘的眉眼望向她,开口时,语气温和轻柔, “阿鸢是见过这张图吗?怎的瞧了这般久?” 谢知鸢下意识摇了摇头,目光也下意识带上独属于她的懵懂。 她也不想骗人, 可不知为何,每次遇到难以招架的情况,潜意识总会教她露出这样的神情, 不会有人再忍心继续为难她的。 — 从元和郡主那出来时已近日落西山, 她匆匆忙忙带着四喜赶回前殿,难免被娘亲轻声训斥了一顿, 谢知鸢缩着脖子乖乖挨骂,可心里浮起的不安愈来愈盛。 梦中之事她还没弄清楚到底是真是假,如若是真...... 谢知鸢想起表哥现下对自己的冷言冷语,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有何机会能出现在他身边。 就算要发生,看来也还得等好久。 谢知鸢稍稍放下心来。 — 朝廷官员需在万佛寺摆素斋宴,圣上准许家眷们先自行回去。 因着陆老夫人的吩咐,谢知鸢跟着娘亲一道去了陆府。 陆明钦回程途中遇刺坠崖的消息传来时,谢知鸢还在陆府陪陆明霏赏花。 那毓芳亭正巧立在陆老夫人院外的小道旁,是以谢知鸢将小厮满脸慌乱连通报都未通报闯入内院的举止瞧得一清二楚,她心尖瞬间绷紧, 陆明霏显然也注意到了方才的动静,她挥挥手唤来绫萝,要她去查探一番。 明德堂内,谢夫人才从陆老夫人那得知,因着李公公在圣上面前提了那么一嘴,皇后今日在她面前也说起谢知鸢一事, 她放在帕子上的指尖瞬间揪紧,勉强笑了笑,“阿鸢今日才与我说,想找人相看相看。” 陆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也知皇家并不是什么好归宿,只稍稍颔了颔首,“到时我让明钦也留意着些京中的青年才俊。” 话音才落,门外跌跌撞撞进一个小厮,不顾倒在地上就脸含惶恐大喊, “不,不好啦!万佛寺那边来报,世子爷坠落山崖,生死不知。” 袅袅白烟中, 陆老夫人手指掐着的线瞬间断裂,佛珠啪嗒啪嗒从膝间滚落到地上。 * 回谢府的马车上,谢夫人手放在膝头的罗帕上,目光望向坐在窗牖下的女孩。 蔼蔼烛光下,她支棱着脑袋,瞧着某处怔怔的,双手还紧紧攥着裙子, 倏忽间坠下一颗泪,砸在手背上。 谢夫人轻轻唤了声“阿鸢”,可她却依旧一动不动。 眼前逐渐被水汽模糊成一片,谢知鸢不自觉咬了咬唇, 怎么会这样呢? 梦里明明有她陪着的...... 心恍若被看不见的手狠狠揪起,谢知鸢轻轻眨了眨酸涩的眼,一些迷雾在眼前散去,她现下才恍然, 梦就算真的灵验,那也只是梦,侥幸与现实重合罢了, 而从前的贪念在生死面前简直不堪一提,好似小小的浮尘,稍不注意就能散去。 谢知鸢阖上双眼,她此时什么都不求,惟愿表哥平安便好。 * 深夜,因着陆明钦坠崖一事,陆府派遣大量人手前往万佛寺搜寻陆明钦的踪迹, 阖府上上下下都没睡,好些院子亮着灯。 对陆府来说,陆明钦不仅仅是个世子,更是陆府未来的顶梁柱。 除却他,其他两个公子日日不思进取,资质平庸,难成大器,若是陆明钦真没了,陆府这庞然大物难逃一夜败落的命运。 在门口守着的护卫却没那些忧思,于他们而言,陆府倒了还可找下家,顶多麻烦了些,因而半夜被派遣过来时,个个眉眼还残余着睡意。 直至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袭来—— 在门外值班的那个瞬间警惕地亮出一抹刀光,下意识清呵道,“来者何人?” 方才他还被睡意迷晕了眼,现下清醒不少,才看清门口处的情形。 提剑撑地的男人身形高大,另一手捂着腹部,浑身是血,在夜色中几近与身上的青色融为一体,周身满是寸寸逼近的杀意, 那双含着锐气的黑眸自额前垂落的发丝中冷冷睨来,“让开。” 作者有话说: ——今天实习单位太忙了,俺一天站到晚,就更得少了点。 ——阿鸢心态转变了,她快要放下了hhh之前她对表哥占有欲超强(发现之前的一些霸气宣言了吗),之后嘛(给表哥点根烟)
第56章 、定亲1 陆世子失踪的消息还没传远,反倒是被他三更半夜血迹斑斑回来的给取代,一时之间全盛京都在谈论这位绵惙已极的世子爷。 “听说啊,浑身都是血,身上没一块好肉——” “哎呦喂,这活着便是万幸了吧。” * 停南轩厢房内,伴云叉着腰指挥下人们,端着水盆子的、拿布条的里里外外往来。 总有趁着小总管不注意窃窃私语的, “我方才瞧见了陆世子,那腹部那么大一道口子,血哗啦啦地流,白布条子都给浸红了......” “御医来瞧了几遭,全是摇头的......” “你说要是主子真出事了,咱这以后,该如何是好啊——” 一旁的伴云不动声色扫了他们两眼,嘴角略勾了勾。 他咳了咳嗓子,在下人们看过来之际皱着眉头道,“行了行了,东西放地上,都给我出去吧,仔细着你们的手脚,别打扰世子爷清静。” 门外的动静飘到屋里, 身着玄色锦袍的英俊男人懒散斜靠在榻上,对着坐在床上的陆明钦嗤笑了一声, “外头都在传你病重得下不了床,照我看啊,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想他从暗卫那得知陆明钦坠崖且寻不到踪迹时,还以为是他所说的那一成恰巧被碰着了,一时之间心焦得不行。 没成想他居然不声不响自个儿回来了。 被他挤兑的男人默不作声,宽大修长的手拽住白布条一侧,另一侧则被牢牢缠在结实的腰腹上,隐隐可见块垒下的血色, 宽阔挺直的背明明懒散地松开,可因覆着强劲的肌肉,稍一用力便又带上绷紧的弧度,被他握住的白布条也因掌心处伤口崩裂而洇湿出血。 看得宋誉启又蹙起了眉, “你这伤到底如何?” “没死,” 陆明钦垂着长睫,掀起眼皮时忽地笑了一下,黑眸难得露出轻松的神色, “你这几日留意一下,得知我快死了,总有爪牙忍耐不急一个个蹦出,务必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他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边将布条打上个结实的结,带着血痕的手背凸起条条分明的掌骨。 他的话让宋誉启原本懒懒散散斜靠在榻上的动作僵了一下,他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原来外头你病重的消息是你自个儿传的啊——” 亏他头一回听到时还信了。 陆明钦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又将布条才手上缠了一圈,才起身将挂在碎玉刻竹屏风处的外袍拎起, 宋誉启正想再开口询问, 伴云的声音倏忽间自拐道处传来, “世子爷,安三小姐求见。” 宋誉启戏谑的目光霎时落在陆明钦脸上。 微光在男人长睫下落了阴影,越发显得轮廓深邃。 他眉目变都未变,带着白布的大掌捏住外袍的金丝云纹滚边,边套上广袖边轻描淡写道,“不见。” 那边的伴云领命下去了,宋誉启才轻啧了一声,“真是绝情。” 陆明钦没有理他这句话,反而就着昨日的异常之处询问了些许问题。 两人说了一会正事,那边伴云又折身回来,“主子。” 陆明钦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无奈,停住与宋誉启的话头,淡声道,“怎么了?” 屏风外的伴云他想起刚刚在门外表姑娘通红的眼儿,苦笑完全抑制不住, “门外谢姑娘求见。” 男人穿衣的手一顿,鸦青色长袍在他身上只覆了一半,显得皮肤苍白,他垂落的眉眼莫名带着沉寂, “怎么?想见她?”宋誉启总算揪住可以揶揄对方的机会,他英挺的眉骨轻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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