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厢,谢知鸢被那男人带着躲到一片黑影里,他宽大的身躯将她牢牢罩住,使她近乎不能动弹。 表哥?他怎么在这里? 谢知鸢瞪圆了眼,带着薄茧的手指牢牢盖住女孩大半张脸。 她柔软的唇蹭上时,还下意识张了张嘴,濡湿嫩滑的内里贴上他的掌心。 他的手还沾染着竹叶的清香。 “噤声——”男人温热的吐息就在耳廓,明明并未触及到什么,可那片肌肤却细细密密生起了小疙瘩,一直酥麻到尾椎骨,让她瞬间软了腰, 他不紧不慢撑住女孩的纤薄的背,又淡声道,“想要去看看吗?” 明明胸膛也是温温凉凉的,可气息却是与语调全然相反的灼热。 谢知鸢呼吸重了些,她思忖两瞬,不停颤动的胸腔与迷蒙的触感并未令她忽略正事,反而因着慌乱,她的思绪越发要逃离身后男人宛如诱捕迷茫小动物般的大网,转而扑向那些所谓真相, 好使自个冷静下来。 她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软嫩的唇珠擦过男人粗粝的掌心。
第71章 、偷听 谢知鸢被带着蹲到了窗棂下, 她想起方才轻盈无比的感触,没忍住侧眸看向表哥。 男人的轮廓沉浸于月色中,隐隐约约只能见着个清贵无比的轮廓, 他就在她身边的侧后方,半点未触及她,但那股强烈的气势始终干扰着她,将所有气息都禁锢在这片方寸之地里。 明明暮夏的晚风夹杂着凉意,可谢知鸢身体的反应却与感官背道相驰,洁白的额角竟生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出来, 她尽力忽视身后的炙热,屏息听着屋内的动静, 不知是不是什么巧合,那两人正好提及她, “今日她来了,您是如何说的?”是孟公子的声音。 “还能说什么?”秦奕不紧不慢抿了口手边的茶,“自是用那套说法,她竟也信了。” 这是什么意思...... 原本还在悄悄扭脚的谢知鸢瞬间停住了所有动作,她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脑子先是空白一片,继而一股子酸涩混着某种愤怒冲向心头。 她惊诧得连下意识流出泪都无知无觉。 他们竟合起伙来骗她...... 窗内两人还在对话,可谢知鸢早已听不到, 她的耳朵被自后伸来的大掌捂得严严实实,滚烫的温度自耳根蔓延至脸侧。 陆明钦轻轻用内劲隔开女孩耳畔的声响,他垂眸,清浅的目光在她脸侧停留一瞬, 女孩默不作声哭着,眼里的泪水似要开了闸,哗啦啦顺着微微泛红的脸滑落至精致的下巴,又隐没在衣领里。 他指腹微缩,眉头轻拢, 就这么喜欢他? 里头两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别的事我都能答应,唯独亲事我绝不能让--”往日温润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孟某行尸走肉二十载,这便罢了,可您需得容我有喘息的余地......” 陆明钦听着,无声笑了下,他手纹丝不动,直至两人早已换了话题,这才挪至女孩的腰上。 谢知鸢一声不吭被男人一手抱到怀里,细嫩的手指紧紧拽住男人的衣襟 她自小心眼实,认定一人也不会轻易去改变心意,对表哥如此,对孟瀛如此,对秦奕亦是如此, 是以虽说先前早有怀疑,可经由秦奕的一番话,她早已打消了疑虑,如今真相摆在眼前,一时之间的冲击要想让她在瞬间接受全然不可能。 现在回想过去,孟公子往日的柔情千种都好似一把软刀,悄无声息割开水面,却留下入肉的闷痛, 他喜欢的是阿奕,却又为何要来招惹她...... 阿奕明明都知晓一切,却还与他一道骗她。 谢知鸢心绪禁不住地翻涌,比之无法接受更甚的是油然而生的迷惘,她不知如何是好,又怕出声惊扰了屋内那两人,只愣愣地哭着, 下一瞬,她察觉到自己的腋下插入一双手。 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衫浸入肌肤。 她颤颤眼睫,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子短暂地被抛掷于空中, 再睁眼之际,男人身上的清冽气息铺天盖地压来,她哭着伸手,下意识想推开点距离, 可腰肢被他大掌牢牢收紧,将她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 谢知鸢无法,下巴不受控制地抵在他的锁骨上,不断下坠的泪水很快打湿了男人胸前的布料。 陆明钦敛眉,他如如同抱娃娃般,一手箍住姑娘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胳膊上,行路带风,又悄无声息,转眸时边看了眼暗处,边用手扶住怀中人的肩膀。 暗卫眼观鼻鼻观心收回视线,不敢再多看。 修着竹节的广袖经由大掌盖住姑娘家纤细的脊背,将刺骨的冷风牢牢挡住。 不知走了多久,久到皂靴踩着了山下青石板路的落叶,怀里的小人儿才啜泣出声。 陆明钦面上不动声色,目光却泄露几分阴鸷, 他强忍住胸口因她为其他男人哭泣而翻腾的暴虐,步伐从容踏上侧殿边的抄手游廊,镶金云绣滚边因迎面的风不住翻滚, 他掌心扣牢她的腰,另一只手带着袖口拂落其上的落叶,才带着她坐到横木上。 男人沉稳的气息令谢知鸢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反应过来此举不妥,正要匆匆忙忙从他温热的胸膛前退出,下一瞬却被大掌钳着肩膀,再度往他那边贴去。 还在轻声啜泣的女孩一愣,旋即呜咽着唤了声“表哥”,她指尖陷上男人腰间的云锦,带着哭腔的软颤嗓音宛如归家后哀求长辈替其舔舐伤口的幼兽。 陆明钦听着她软声叫唤,呼吸略微急促了些,他不紧不慢拢紧女孩的腰,手掌在其中一只腰窝腰窝上轻触, 另一只手则是带着抚慰意味轻轻拍着她的背, 直至掌心下如小山尖般细瘦的蝴蝶骨停止发颤, 他淡淡出声,语调听不出什么好坏,却不自觉带上几分轻柔, “既是如此,回府后可商议退亲事宜。” 谢知鸢一僵,心口倏忽间窜上一股子凉意,脑袋瞬间从他怀里钻出。 可怕的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却又被她硬生生捱住。 她不该这么忖度他的,身前的男人该是她最信赖的兄长,她不能用这种无端的恶意将固有的思绪往他头上凑。 可万一呢,万一表哥他真是想要她故意听见那两句,好要元和同孟瀛双宿双飞,毕竟那两人都如此优秀。 若有他人知晓谢知鸢这年头,必要嗤她无稽之谈,她自个儿也觉着离谱,可又忍不住要去想。 她这般忖度着,面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些许出来。 眼前的女孩还在不自觉抽着噎,眼尾、鼻尖俱是湿漉漉一片,可却用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看着他,犹豫着没吭声。 陆明钦却将这犹疑看做了不舍, 他眸光一沉,原本放在她背上的手缓缓掐住她的下巴, 小姑娘的下巴细嫩无比,他只用了点指腹捏住,就被摩挲出红痕。 谢知鸢轻唤了声“表哥”,因哭过略带沙哑的嗓音宛如把钩子轻轻在心尖上挠过, 陆明钦目光落至她被泪水浸湿的红嫩唇瓣,缓声道,“你不想退亲?” 他语气极淡,又带上隐不可查的威胁。 谢知鸢被吓了一跳,眼里又直直落下泪来,她抿了抿发痒的唇珠,委屈地小声道,“到底是大事,我还要与娘亲商量一番......” 陆明钦指节在她尖尖下巴处的软肉上细细摩挲了下,嘴角微伸,“也好,如有需要,便来陆府找我。” 谢知鸢抬眸望向他,男人身姿挺拔,坐在她面前硬生生高了不少,是以她望向他时,眼尾总要不自觉下垂,带上湿漉漉的意味,倒是想让人...... 陆明钦喉结滚动了下,他行事既有耐心,便是从前也能不动声色看着小猎物落入自个儿的陷阱,可如今每每瞧见她,他都快抑制不住种种情绪。 阿鸢合该是他的,谁也不能夺去。 谢知鸢要回厢房时,已快近子时,周遭静谧得只余风声在喧嚣。 她跟在男人的身后,垂眸看向脚下被昏暗风灯照亮的路。 脑子依旧被各种念头占据,一时愣了神,被路边的石子绊了一下。 “哎呦_”谢知鸢稳住身子,再抬眼时,身前那道快融于夜色中的身影也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她。 她不好意思地抿抿唇,正要说些什么,男人低沉的嗓音却先一步响起, “怎的如此不小心,”他伸出手,缓声道,“若是瞧不清路,拉住我的衣袖便是。” 谢知鸢一愣,心尖一颤,反应过来时手已牢牢牵住他的衣摆, 陆明钦放缓了脚步,开始问她近日的功课。 谢知鸢虽说心大,却也没大到放下孟公子同阿奕的事,思绪跟着表哥拐到别处去。 她瘪着嘴故意小声告了几个夫子的状,又道课业难云云,倒是将陆明钦惹笑了。 男人轻缓的声音顺着晚风渡到她耳边,“今岁女子试要整改,往后你可以去试试。” 谢知鸢疑心自己听错了,本朝虽说男女皆可为官,可女子要当官的难度几乎可等同于殿试考取前三甲的程度,表哥竟让自个儿去试一试? 她有心再问,陆明钦却闭口不提了。 待到了厢房前,谢知鸢松开手里的衣袖。 许是握久了,手里一空,竟生出些许凉意来。 她垂着眸同他道别,陆明钦倒是没多留,只伸手将她的掌心掰开,将帕子放到她手里,这才转身离去。 谢知鸢揪住手里的方帕,看着他的身影一步一步被夜色吞没,直至瞧不见了,这才转身踏入屋内。 厢房点着灯,可因为陆明霏一人睡觉时老是要留灯,是以谢知鸢并未多想,她才小心翼翼踏入内,便被吓了一跳。 厢房内陆明霏还未睡,她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甩着手里的络子,看向鬼鬼祟祟的女孩子。 “好啊你,”陆明霏佯装愤怒,她搁下手里的络子,眼睛瞪向她,“你倒是和我说说,方才去哪了?” 谢知鸢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置自己同孟公子的事,是以只说了句,“我与阿奕相谈甚欢,一时之间忘却了时辰,回来便这般晚了。” “你骗人,”陆明霏这回是真生气了,她目光紧锁在她脸上,提高了声音,“我早已派丫鬟去元和郡主那找你,可她说,你今晚并未来找过她,可你方才又道寻元和谈天说地,真是个撒谎精!” 谢知鸢眼皮子一跳,她下意识惊呼道,“你去阿奕那寻过我了?”
第72章 、退亲 万佛寺后山处,竹屋内还闪着微光。 孟瀛没待多久便先提出告辞,在他离去后,容色孱弱的男人望着手里捏着的酒盏,垂落的眼睫在眼睑留下层淡淡的阴影。 直至门外窸窣的动静响起,那阴影才缓缓颤动了一下,如墨般的眸朝窗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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