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一愣,她这次只想带魏瑶一个人,就连魏惜都不想带出去,魏瑶已经十六,而魏惜还没有及笄,这一点,魏老夫人不能不明白,嫁女儿要按着次序来,魏瑶的婚事自然要搁在魏惜前头。 沈云簌一个养女的女儿,吃穿用度已经和家里的姑娘们平起平坐,竟然还要让她公然带出去见人,她跟她死去的娘一样,长着一张娇媚无暇的面孔,又一副知书达理的做派,这样要是带出去,魏瑶可怎么办? 魏瑶也没能让她省心过,及笄之年也曾议过几次亲,可都被她故意搅黄了,要么故意对长辈不敬,要么给男方甩脸子,幸得曹氏左右逢源,将魏瑶那些骄纵任性的行径掩盖过去。 见她不语,魏老夫人道:“怎么,你不愿意?” “母亲,当然不是,我担心表姑娘在生人面前露怯,而且……”曹氏迟疑,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魏老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曹氏怎么想的她明白,沈弘之既把女儿交给她,那她就得事事为她考量一些,把人故意藏起来,多少有点小人的行径,她也最看不惯这些伎俩。 “大可不必担心这些,我们魏家的女儿还担忧嫁不出去吗?做事坦荡,才能问心无愧。” 其实初见沈云簌时,魏老夫人也有自己的私心,小姑娘明媚皓齿,楚楚动人,如果魏临能瞧上,她再推波助澜撮合一下,说不定事情就成了,奈何魏临心里有了人。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若强行让魏临娶妻,便造就了一对怨偶,也毁了姑娘家一辈子,于是两年前就撂下话,不会强行给他塞人,娶妻也要合乎他的心意,既然两人有缘无分,那么她这个外祖母的就得要多替沈云簌谋划一二。 从福安堂出来,曹氏脸色就变了,心里埋怨魏老夫人不为魏瑶考虑,一个亲孙女,一个连一点血缘都扯不上的人,就要和她的女儿平起平坐,实属不甘。 丫鬟青枝开解道:“老夫人年岁大了,说些糊涂话而已,出了咱们镇北侯府的门,怎么做怎么说还不是由着您来。” 曹氏定住脚步,四处观望一眼:“你可是有主意了?” “这翠园那么大,随便让她去哪里玩半天,别以镇北侯府的名义介绍给几位夫人就成,开宴时,奴婢寻个最偏僻的位置让她和七姑娘单独坐。” 曹氏有些犹豫,这婆母虽然面上和蔼,可若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耍把戏,怕是要挨训。 “婆母若是知道该当如何?”曹氏继续朝前走着。 “您不是说,眼下什么事都没有咱五姑娘的婚事重要,若真的知晓,顶多挨罚呗。” 这话倒是提醒了她,他的嫡姐是宫里的贵妃,借着这层关系,魏瑶没少进宫,本是想着与姨母亲近一些,那成想让她有了嫁给太子的心思,想来这心思应该早就有了,若不然魏瑶不会为了婚事不顾惜这层关系。 曹贵妃与皇后暗中没少争斗,若她放任女儿不管,她们母女必定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这几日她一直都在劝说魏瑶,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势必把其中的厉害关系告诉她,她倒也听话,没再想以前一样和她闹,这次机会,她抓住了。 赏菊宴在京都城南翠园里,那里有一条湖,名为翠湖,假山绿植和翠湖各占一半,年轻士子们喜欢游览此地,在这里写诗作画,一些排产大的宴会也是选在翠园举行。 沈云簌对京都事宜不清楚,寻让春罗打探了一些消息,好做些准备。 翌日一早,春罗和秋蕊早早的唤她起来梳洗打扮,在妆奁前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 瞧着秋蕊拿出明晃晃的玉钗,沈云簌抬手制止:“就这样吧,玉钗别戴了,到时三舅母会觉得我抢了表姐的风头。” 秋蕊微微叹了口气,以前在宜州时,她们家姑娘最喜欢这夺目光彩的装扮,可到了这里,要时时刻刻守规矩,还要见别人的眼色行事,这般谨小慎微,还不如在宜州那会呢。 “父亲上次嘱咐过我,不露锋芒,方可过的安稳。” 沈弘之还特意嘱咐,魏老夫人的行事风格是她学习的典范,每日辰时请安,她都会陪着老人家说会话,从老人家的话语中,懂得一些为人处事之道。 昨日曹氏身边的丫鬟青枝过来递话,话里话外的告诉她,不要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要得体含蓄。 沈云簌明白此等场合的重要性,父亲对母亲感情深厚,一时半会不会考虑续弦的,那么这女主人的位置就空着,身为沈家女儿,是要早些替家里人谋划。 今日此行的目的,除了结交京都的女子,便是希望遇到兄长的那位心仪之人。 三年前,高中进士后的沈时尧接到母亲病故的消息,匆匆回了宜州守孝。 沈云簌在替沈时尧收拾书籍时,瞧见他写给一位姑娘的信,字里行间全是后悔与不甘心,因不想耽搁姑娘家,沈时尧选择放弃,本以为那姑娘已经嫁人,却在魏惜那里听到她议亲后又退了婚的消息,她曾以自己的名义递过一次名帖,却是没了下文。 若是借着这次机会见一见庄姑娘,结识一二,或许能替兄长求个悔过的机会。 尽管感觉曹氏不满意,她还是要去的。
第6章 第6章 ◎坏了气氛◎ 镇北侯府前停了三辆马车,马车依次前行,曹氏和魏瑶坐在前面的马车,二房的两个孙媳妇姜氏和余氏乘坐中间的马车,沈云簌和魏惜被安置在最后一辆。 魏惜今日身着胡粉色襦裙,搭配浅粉色窄袖上衣,沈云簌和和她打扮色系相近,身着一件月白襦裙,上衣是藕荷色窄袖,两人身量相差无几,衣着也相似,同样的衣着,却是不同的韵味,魏惜脸略微圆润,笑起来娇憨可爱,沈云簌与之相比就纤细了不少,安静不语时,如一朵山茶花。 魏惜上次去赏菊宴还是在前年,那时和娘亲一起去,主要是给三哥魏洵相看姑娘,她什么都忘了,却是记得宴会上的菊花糕和菊花做的香饮子。 一路上,魏惜说着翠园的景致和美食,说的沈云簌一阵向往。 到了翠园,映入眼帘的便是数不清的菊花盆栽,红的黄的,挨挨挤挤的凑到一块,奇争斗艳,赏菊宴到是名副其实。 两个孙媳的娘家人今日也在赏菊宴,下了马车就辞别了曹氏,这边曹氏又郑重的叮嘱三位姑娘注意自己言行举止,不可在赏菊宴上出乱子,末了又道了一句:“我们镇北侯府都是安分的姑娘,你们时刻谨记自己的言行举止。” 自是要有个丫鬟候在马车旁,曹氏今日只带了贴身丫鬟青枝,然后就是春罗和魏惜身边的芽儿,曹氏对春罗道:“这里的规矩多,你也不懂,你就在这里守着,正午会有有送来吃食。 春罗不放心自家姑娘独自去,想要说什么,被沈云簌制止了,曹氏也看出来小丫鬟不乐意,哼了一声道:“怎么?我还能把你家姑娘丢了不成,这院子里有的是伺候的丫鬟。” 她本想回曹氏几句话,可依着这段姑娘的表现,还是不能强出头的好,春罗只好应下,把为沈云簌备用的物品交给了芽儿。 魏瑶今日听了母亲的话,身着一身华服,满头珠翠,虽然平日里爱打扮,可今日全身上下都由着曹氏的眼光来,越发觉得今日的着装很别扭,瞧瞧身边的两个妹妹,两个人的头饰加起来还没她一个人的多。 像这种场合贵女们都会暗暗使把劲,让自己艳压群芳,可今日她着实没了比美的心思,这几日经过曹氏的劝说,她不敢有嫁太子的心思,但若让她与其他男子结亲,心里还是非常的排斥。 走到半道上,曹氏遇到老熟人,自是客套一番。 三个人也跟着停下脚步,魏瑶侧身问:“你们两个也是,不知道这种场合要盛装打扮的吗?是不是太寒酸了?” 魏惜直言不讳道:“不是我们寒酸,是五姐你穿着太过华丽了,不知道你还以为你要进宫赴宴呢。” 瞧她变了脸色,魏惜不再说话,自顾自的看周围风景。 魏瑶上下打量一番沈云簌:“你这打扮和平日在府里时也没什么区别,你可知道今见的人非富即贵。” “表姐,我听他们说今日赏菊宴有许多好吃的,好玩儿的,我若穿的繁琐,必定碍手碍脚的。” “你我同岁,却怎么跟魏惜一样的心智,这人情往来要多学学,难道你不知道以后做了人家娘子,要学着打理家业,就你只想着吃和玩儿,还怎么人前显贵?” 这话是曹氏经常说与她听的,她一股脑的把话丢给沈云簌,看看她会有这种表现。 沈云簌没再说什么,只默默点头,表示认同,在镇北侯府的这一段时日,虽然未和魏瑶走得近,但她也不曾为难过自己,在福安堂里,也是客客气气的,只是偶尔说些不着调的话,今日听了她的话,方觉得眼前的表姐想的真是长远,她还真没考虑嫁了人如何? 见她这般顺着自己,像个做妹妹的样子,于是从头上拔掉一根金玉钗:“你先别动。” 说着,便将那根金玉钗戴到她的发间,明晃晃的很是耀眼,趁着沈云簌这张脸,越发显得光彩夺目。 这边的曹氏看到两人的举动,忍不住的拧了拧眉头,辞别了那位官眷,来到两人之间。 “表姐,你这金玉钗与我这身装扮相配十分突兀。”说着,便将金玉钗从头上拔下来,见魏瑶没有收回的意思,又将金玉钗交给走来的曹氏。 “今早的话,都忘了吗?”曹氏欲要将那金钗带上,却见魏瑶已经抬脚朝前走了,嘴里还嘀咕着,这头上的累赘如何压的她难受之类的话。 翠园侧园的花厅内,坐着几位官眷,曹氏满脸堆笑和几位官眷寒暄,又将沈云簌逐一介绍。 魏惜瞧着一众人,一多半都的人都不熟悉,瞧着她们的衣着装扮,虽然华丽,却是去年时兴的面料。 不难猜测,这些是六品以下的官眷,平日里曹氏都是避之不及,一时不太明白,一向看中门第的三婶婶,竟然愿意向下兼容。 寒暄一会,曹氏借口魏瑶发式乱了,要带她去骗厅里整理一番,也告知沈云簌和魏惜可四处看看,不用拘着自己。 沈云簌与这里的几位姑娘攀谈了一会,她本想打听一下庄晓仪可曾来了,却被魏惜一把拉住往外走,不远处,扎堆的人围在一处,异常喧闹。 此等热闹的机会,怎得放过,在家里被邓氏叮嘱的话全都抛之脑后,拉着沈云簌凑了过去。 这里的人正比赛投壶,比赛的瞧着一个约么象舞之年,另一个年及弱冠,从谈论中得知,其中一个投壶较好的是京兆尹家的公子付狄,一连三中,并得意道:“小爷我投壶还从未输过,这京城里,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有人叹服,有人不屑,忽然,一身着青色襦裙的女子走上前道:“我来跟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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