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渡板着脸, 面对她的指控, 虽然觉得愤怒, 但尚未到要与她一样厉声责骂的地步。 他皱着眉头,坚毅的脸颊迎着寒风道:“所以呢?就该如你所言,一开始就不顾一切把禇家杀人定罪,将他们全家拉入诏狱,跟王家一样,获刑流放是吗?” 黎容锦昂着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瑜珠单纯,觉得有恩当即便要报恩,有仇当即便要报仇,我可以理解,可是自小长在宫廷,身为五公主伴读的黎五姑娘如此行径,我倒真不能理解。”周渡出言讥讽道,“你在这里指责我的时候,怎知我背地里没有一直盯着禇家的动向?褚煜台被革职之后,一直借着贵妃在宫里拿出来的银两在外头做生意,在江南臭名昭著之后,便搭陈王的线改道去了蜀中,恰逢蜀中井盐开采,他在其中捞了极大一笔,尽数换作银票运回上京,供禇家人继续挥霍无度。”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些事不过尽数发生在上月。而我身后有周家,就如同黎姑娘身后有整个黎家一样,我既不可能当年便弃全家于不顾去为瑜珠申冤,却也不会放任她一个孤女平白受了委屈,求救无门,最后只能躲在园子角落里哭。不日后,我便会将近几年褚家的事全都整理上奏,罪证,足够他们流放,黎姑娘却偏要急这一时吗?” “你……” 黎容锦竟被他说的噎了一噎。 “那你母亲,你母亲成日派人监视着瑜珠一事,你又如何说?” “家事,无需同黎姑娘说。” 黎容锦咬牙,真恨不能冲上去将他这张万年不变的冷脸撕碎。 “可我就不信,你这几年,从未做过对不起瑜珠的事。”她坚定道。 “她走的时候,是我见过前所未有的决绝,她对你们家当真一点留恋都没有,她活的很痛苦,你们家一定也少不了一宅子叫她恶心的龌龊事。 何况,连你自己也说,你知道她在周家过的不好,可你为什么就非得等你从燕地回来再对她好呢?你一去就是三个月,你知道她在你家过的艰难,每多一日都是煎熬,整整三个月,你是要等她熬死了你才会回来吗?” “所以黎姑娘的手是当真要伸到我们周家的家事上吗?”周渡神情冷硬道。 黎容锦上前了一步。 她能察觉到,她说完那番话的时候,周渡下眼睑的神情动了动,显而易见是心虚了,所以他如今只能威胁她,逼她告诉他瑜珠的下落。Ϳ 可她真不是吃素的。 “你去圣上面前告发我们家好了,你今日敢去,明日我们便也会将你周家的一摊子烂事摆上台面,大不了鱼死网破,谁怕谁呀!我猜,瑜珠失踪的消息,你们定还没在上京告诉其他人,需不需要我们替你添点火,叫全上京的人都知道,你们周家是怎样苛待自己的儿媳妇,怎样逼得她不得不离家出走,不得不连投江的打算都做好了的?” 她喊话的气势极大,仿佛是真做好了豁出去的准备,要同周渡拼个你死我活。 周渡却只是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字道:“你再说一遍,她打算做什么?” 黎容锦蹙眉,不知他问的是什么。 “她为了不让我找到,连投江的打算都想好了?”周渡自言自语。 她一顿,眼看着他的目光在寒风中一寸一寸变得猩红、可怖,她心下,没由来泛起一阵胆寒。 可她还是撑着最后的勇气,道:“总之,你要想找到她,无论如何也得先将你们家那一堆破事解决完了再说,难道你想领她回去的时候,依旧是婆母派人监视着,连出个门都要经过再三请求,在外吃顿饭都要看下人的脸色行事吗?” “你也知道,她在外人眼中是怎样的风评,我若不与她深交,也永远只会认为她是那样的人。而若你们自家对她其实都是那般苛刻的态度,那叫她在外人面前,又如何能抬得起头来呢?周侍郎,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周渡没再说话,只是眉宇间的褶皱肉眼可见一点一点在叠加。 黎容锦最后看了他一眼,回头吩咐船夫离开,不再理睬他的阻拦。 而周渡也的确没再派人阻拦。 只是他派了人跟紧了黎容锦的船只,不是暗地里,而是光明正大的。 黎容锦得知消息的时候,当真是气的牙痒痒。 “他这是生怕瑜珠会中途同我有联系,将我监视着呢。” — 周渡回到家中,已经是翌日晌午。 一连几日的连轴转,一眼都未曾阖过,他有些乏了。 只是他还不能睡,他沉着面色,缓步走进厅中,对着依旧坐在堂上惴惴不安的温氏问:“瑜珠走之前,母亲可曾对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温氏一愣,眼睛登时睁的老大:“我能同她说过什么?你难道认为,人是我逼走的不成?” 周渡绷着脸,摇摇头:“她不是母亲逼走的,她是我逼走的。” 温氏有些听不懂他的话了。 “你待她如何,我们都看在眼里,已经够好了,她还想要怎么样?要说不好,我的确是待她不好,可那也是因为……” 周渡绝望地打断:“母亲不要再说她是狐狸精了!” 说到正起劲的温氏一下怔在原地,虽从前周渡也曾打断过她,叫她不要再喊瑜珠狐狸精,但从未有一次如今日这般,暴躁,绝望。 她隐隐觉得不对劲:“明觉,你究竟怎么了?” “若是实在找不着人,那就不找了,反正是她自己要走的,我们周家又不欠她的,凭什么好吃好喝的供着,被她算计着,还要什么都按她的喜好来?真当她是玉皇大帝不成?这满京城中,多的是愿意嫁给你的姑娘,她不愿意,自有的是人愿意。不说那些远的,便说若涵,这么多年,不论家中为她挑选何等亲事,她都不满意,不就是心里还惦记着你吗?你们俩从小青梅竹马,是母亲看着一块儿长大的,如今正好瑜珠走了,便叫若涵嫁过来,也是两全其美的啊!” “两全其美?” 周渡忽而苍凉地笑了。 “母亲是觉得,瑜珠离开,其实是天大的好事是吗?” 温氏真想扇两下自己的嘴巴。 明知道他对那野丫头上了心,如今正该是伤心的时候,怎么能轻易就叫他另娶呢?还把若涵扯了进来,只怕是明觉对若涵的心思,一时要更差了。 “母亲也是担心你……”她讷讷道。 “够了,母亲不必再说。”他再次打断温氏的话,冷静又粗暴,“在没找到瑜珠之前,这些事情母亲最好都不要再提。”S “还有若涵,她永远是周家的表妹,也只会是周家的表妹,母亲趁早歇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温氏登时便又不乐意:“你……” “我今日回来见母亲,是有话要同母亲说。” 看他一副决绝的样子,温氏一时又闭了嘴,一颗心扑通扑通,不禁逐渐提到了嗓子眼,总是被他打断话的不耐烦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看周渡肃穆的神情,她觉得,他此番要说的,是件大事,还是件,定会使她万分震惊的大事。 “是有关当年祖母七十大寿,所有人都觉得我被瑜珠算计了的事。”周渡闭眼,眼底的乌青与疲累可见一斑。 “当年,虽然被发现同瑜珠躺在一张榻上,但我其实从始至终都知道,不是她算计的我……” 周渡话说到一半,老夫人身边的刘嬷嬷突然闯进了厅中,紧张道:“不好了,夫人,少爷,老夫人醒来后得知少夫人仍旧没有找到,吐了一口血,如今又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辛苦大家等到这个时候啦!今晚二更结束,明天见! — 感谢上一章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微笑带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筒子笑 19瓶;千憧 10瓶;技术部今天不在公司 5瓶;当蓝遇上黑、47933965、Chocolate就是臭猫 2瓶; 爱你们!我会继续好好写的!
第35章 一巴掌 祖母,我不会再听您的话了 老夫人吐血晕过去, 自是全家人的大事。不仅是周渡和温氏,便是周韶珠和周玉璇,还有周池和另几个在家的弟弟, 也都一下子聚到了慈安堂。 形容憔悴、仿佛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的老人家闭眼在榻上昏睡, 只嘴里还不断呢喃着瑜珠的名字。 众人皆是吃惊。 周韶珠免不了气道:“真是不明白, 我们周家到底待她哪里不好,叫她能不顾颜面, 就这样跑走了, 这几日累得哥哥们去追她,祖母也因为她病倒了, 我看她就是个灾星, 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祸星!” “周韶珠。” 周渡脑门顶上青黑一片,顾忌在祖母床前, 不好发怒, 只能是压着怒气,声音低沉, 警告了她一眼。 可周韶珠显然没有吃到这一眼警告的教训, 仍继续道:“我说的本就是事实,这几日就因为她,父亲连门都不让我们出了, 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能做出从夫家逃走这等事来?只有前几月京中满是笑话的韩大人家的妾室才同她一样!她就是品行不端、没规没矩……” 周渡再忍不下去,危险地咬牙道:“周韶珠, 那是你嫂嫂!” 周韶珠或许意识到什么,往温氏身后挪了挪, 委屈巴巴道:“我没有这样不顾廉耻的嫂嫂……” 这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周渡, 他两眼狠戾地瞪着周韶珠:“看来这几月叫李嬷嬷教你规矩, 你是当真半点都没学会,既如此,我便亲自教你。” 说罢,他顷刻之间拔高了声量,道:“彰平,把四姑娘带下去,拿戒尺重重抽十下掌心,若是还不知道自己错了,就换成打板子,打多少下都行,打到她肯认错为止!” 一语惊动了满屋子的人。 温氏推了他一把,怒骂道:“你疯了!这是你妹妹!你嫡亲的血脉相连的妹妹!” 周渡一张脸纹丝不动,甚至听完温氏的话,还更添几分坚定道:“正是因为她是我妹妹,所以如今若还不将她这些恶习陋习改回来,叫她知道尊敬长嫂,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便枉为她的兄长。” 温氏终于气到直接扇了他一巴掌。 这几日积攒的怨怼、不甘、怒火,全在此刻发泄而出,落在他冰冻到僵硬的脸庞上。 清脆的一记耳光,响彻在整个慈安堂。 “你疯了,你这几日为了那个女人,简直是疯透了!你要将我们全家折磨到什么时候才能甘心啊!你父亲,平时上朝点卯从未敢有一日迟去一日不去,为了你那个妻子,连请了两日休沐去找她!你,从燕地回来之后,便一直同朝廷请休至今!不日不休地搜寻黎家的罪证,不惜将刑部翻个底朝天去威胁黎阳侯府!那是你姑母将来的亲家!你就为了她,名声不顾,颜面不顾,体统不顾,你不仅折磨你自己,你还折磨我们,如今屋里的这几个兄弟,有能耐的,哪个没帮你出去找人?可是都找到了什么?她不愿意回来了,她不想回来了,她根本就不想让人找到,既如此,你便让她走好了!你究竟要为了她,闹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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