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色的药丸在他的唇边停了下来。 这一停。 祁青鹤抬起了头望她。 “怎了?”他问。 “没有。” 仲藻雪笑了笑,视线停留在了他唇边残余的血色上,想起了刚才那一个血色的吻,想起了他无比渴求无比热烈却又满是隐忍压抑的模样。她微微一笑,随即将那一枚褐色的药丸送入了他的嘴边,伸手以指腹为他抿去了他嘴角的血色。 眼看着他喉结一动,那一粒药丸就这样咽了下去。 仲藻雪低着头对上了他的视线,问,“不怕我拿了毒药来骗你吃下去吗?” 作者有话说: 一更~ ——
第82章 缺失 “不怕我拿了毒药来骗你吃下去吗?”将那一料褐色的药丸喂服给了他, 仲藻雪一只手还扶在他的后背之处,眸子有些深色的注视着他,问。 眼前的女子折膝跪坐在了他的面前, 扶托着他后背的那一只手正半揽着他的上半身。 而他, 则好似亲昵的躺在了她的臂湾之处。 像是在她的怀中。 祁青鹤在他的臂湾中仰着头静静的望着她, 只问,“你会这样做吗?” 仲藻雪低头对上他的视线道, “或许。” 祁青鹤望着她没有说话。 于是仲藻雪也没有多言。 “你想要杀我吗?”祁青鹤问。 “你觉得呢?”仲藻雪不答,只是将这个问题重新抛给了他。 “你曾说过不会让我就这么轻易的死去,也不允我与你共赴黄泉彼岸。”祁青鹤望着她, 道,“你说过, 你恨我,与我也只剩下了恨。” “……” 对视之间的那两双眼眸, 似有万千的情绪翻织, 像是缠绵,又像是寒夜里寂灭的烟花尘烬,凋零之下只剩下一片萧瑟的清绝之意, 徒余下无尽落寞之色。 那是已经凉却了的情意, 和一颗死于那一场大雨之下的心。 “对,我有说过。”仲藻雪折膝跪坐在了他面前,一只手缓缓地拭去了他唇边的血, 滑落之下的手停留在了他的喉结之处。 仲藻雪道, “我也有与你说过, 不想再见到你, 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祁青鹤抬眸望着她, “是, 你说过。” 滑落在他喉结处的手犹有停住,只在须臾之间便一力扼住了他的咽。 落下来的目光凶色毕露,仲藻雪冷声道,“所以,今日死在我的手上,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祁青鹤。” 祁青鹤没有动,只是抬眸望着她。 扼住咽的手却是又用力的三分,那一双毕现凶色的眸子尽见冷戾,只扼着他的咽将他整个人压在了墙壁的石砖之上,迫得他喘不出气来。 “我给过你活命的机会,祁青鹤。”仲藻雪冷道,“是你一心要来我这里送死。” 说不出一句话。 那明明是苍白如纸的脸色凭生的窒息,那是人最脆弱的一个地方,只需要稍加一用力便能折断脖颈教人命断黄泉。 生死只在她的手上,但祁青鹤却没有任何的挣扎。 “……” 然而,正是他这样一副不争不念的模样却又更生的让人心恼,仲藻雪自上而下的一手扼着他的咽,冷道,“你是不是笃定了我不会杀了你,嗯?” 手中的力道卸去了三分,放给了他些许喘息说话的余地。 有了这些许换气的机会,祁青鹤不禁喘咳了起来,重咳之下有拉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一时间面容上隐有几分痛苦。 仲藻雪看了他许一会儿,面容生冷的松开了手将他甩去了一旁站起了身来。 “咳!” 瘫倒在地上的男人不住的重咳着,像是想要把刚才受到挤压的肺腔咳个清堂出来,一声又一声,伏倒在了地上不住的咳着,只以一只手的手肘撑在了地面,整个人佝偻着不住发颤。 那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狼狈。 仲藻雪甩开了他,背对着他不去看他,只站在那里听着他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咳嗽。 “这一次,我们之间是时候该做一个了断了。”等到他的咳嗽声渐渐的平缓了下来之后,仲藻雪背对着他站在了那里,缓缓地开口道。 已经没有了力气支撑着重新坐起身来。 祁青鹤一只手的手肘撑在了地上,自下而上的抬眸望着她,嘴角边上噙着血,声音更是已微若虫蝇般,道,“……我并非是笃定你不会杀我,而是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藻雪。” 仲藻雪侧过了眸望着他。 就这样看着他支着手肘爬在了地上像一条狗一般的仰视着她,贱若蝼蚁。 就这样看着他脸色越来越苍白下去。 就这样看着他突然重声咳嗽了起来直至侧首呕出了一口血来。 “咳!——” 像是五脏六腑尽数受到了绞刑一般,眼见着他大口大口的呕血,仲藻雪却依旧站在了那里神容不改,不为所动。 她道,“如此,这一切便皆是你自找的。” 见他难受至极的躬身伏在了地上干呕着,仲藻雪说罢后样似平静的踢了他一脚。 “这药虽然一时间要不了你的命,但也不会让你好过。”仲藻雪道,“一如我这一年来过得生不如死,总归是要你来尝上一尝的。” 仲藻雪踹了他几脚将他踢去了一旁,又走去了几步道,“祁大人,这段时间里想来你是有查到了不少的东西罢。但我想有的东西无论你再怎么查,它终将是会被掩埋在那一片尘埃当中难以被人所知。没错,我来西陵王府是别有目的,因为沈蒙是铸造了我一切悲剧的源首,我妇人愚目,只知道以仇报仇,他戕害了我这一辈子,让我余生在这临安城中都抬不起来了,再也没有了容身之地,所以我要杀了他。” 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去,自顾着说道,“其实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为了这妇人之愚的一已私欲,我便就是这样一个心胸狭隘的人,什么李氏的冤案,什么枯井里的遗骸,其实都是说出来唬你的。陈如沈蒙是这一切的源起,你的自扫门前雪的那一纸休书是一切的推手,让我再也无地自容,我曾经最爱的相公啊……” 祁青鹤抬起头望向了她。 仲藻雪站在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审夺着他,那一张生戾的面容上竟然浮现了一丝诡谲的笑容。 那笑容生冷,而又让人毛骨悚然。 仲藻雪委身一手拽起了他的衣领,也不顾他身上的伤,直视着他的那一双眸,道,“没有什么比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更让人绝望的心如死灰,你说是吗,祁大人?” 祁青鹤望着她,“所以,你将我引到了这里,为了杀我。” 仲藻雪轻笑了一声道,“你知道我有多少次想过死吗?” 听到这这一句话的祁青鹤眸光一颤。 仲藻雪揪着他的衣领将他逼得更近,“你知道我曾经有多么的绝望吗?而给予我这一份绝望的人,将我挫得形神俱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您啊,祁大人。” 祁青鹤心头一震,那一双漆墨般的眸一时间有些涣散。 那是他第一次经受不了的逼视,碍于对方灼烈刺骨的目光下移开了视线。 “我……” “你竟然会信了那样子的话,我真的不曾想过……” 不给他移开视线的机会,仲藻雪松开了拉着他咽颈的手径直扼着他的咽,逼着他直视着自己的视线,“三年的夫妻情义,你的性子是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从来没指望过你能有几分温情软语似其它郎君那般体贴入微无微不至,这些你做不到,我也不勉强你,知你心中大抱负,了你心中鸿图志。但这三年以来你竟然从头到尾不清楚我是何为人,那样胡诌的瞎话随意就能扣上的帽子和脏水,你竟然会信,你竟然信了!” “……” 祁青鹤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发现一切的文字如今已然变得一片的苍白。 仲藻雪落目望着他,神容俱冷,只语字平静的说道,“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纵使你寡情薄义与我没有了那一份的夫妻情义,至少也当相信我的为人,断不至于如此,但到不久前我才终于明白了当中的缘由。” 那一夜法场处刑之前,是两人通宿的彻谈。 牢中的烛火燃了一宿。 两人席地坐在了牢狱之中铺就着的干草上,好似到了那一刻,才能隐约的窥见那一份久别重逢之意。 “你从一开始就不曾相信过我曾经是那般的深爱着你。”仲藻雪扼着他的颈,一字一句的说道,“三年夫妻情义,原是从头至尾被你彻底的否决干净。” 无论是她的为人。 无论是她的感情。 原来他从始至终都是不相信她的,而这一份不信任更是至始至终都被一份陌生给裹挟,成为了两人之间逾越不去的一道鸿沟,隔着一道望不见看不清的壁垒。 她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予了他,但他却对这一切全然的视若无睹。 祁青鹤没有动弹的任由着她拽着自己,也没有顾及得到唇边的黑血流了出来,苍白的全无血色的一张脸上只剩下了气若游丝,“……我没有否决,我只是……不大懂这些……” 没有人教过他这些。 那些在别人眼里是本能的,好似天生就应该会的,与生俱来的东西。 如何的去爱一个人,如何的被一个人所爱。 他不知道。 因为在遇到她之前,在这整整二十余载岁月之中,这个世间里已经没有了一个人爱他。 无私无畏,只因为是他而爱他。 义无反顾的去爱一个人,爱他的一切,只因为是他。 凡人对于感情最初的感受与理解是来源于小家,源于父母双亲,孩子对于感情最初的所有认识都是由此而来。可他从小就失去了双亲,在书院里面又因为性子孤僻非常,不曾讨喜,过惯了了独自一个人的日子,如此要让他怎么无师自通的学会如何的去爱一个人,如何的被一个人所爱? 那从不曾有过的安全感,那无处放置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的猜忌,那像毒草一般疯长的嫉妒。 嫉妒,占有。 不安。 对于她的事情,总是任一件都无法用他的理智去衡量。 但感性于他实在是太过于懵懂茫然。 额前残落的几缕碎发垂落在了他的脸上。 祁青鹤睁着一双眸子望着她,勉力的抬起了手抚向了她的脸庞。 “……直到后来,我发现了自己已经离不开你,忍受不了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离开你的每一日每一夜都是那么的痛苦难当煎熬万分……” “我才知道,我比想像中要更深陷的无可自拔……” 他望着她试图微温了自己那一双至冷的眸子,似是想要勉力的对她拉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然而脸容僵冷生硬,木然非常,看上去反倒而是无比的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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