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把刀,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扎在了他的心口。 猝不及防。 难以抵御。 他明明是恨透了她的背叛的,他明明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抛下了她。 他原是不会再为她有一丝的牵动的。 但在这一瞬间,为什么还会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呢?那积郁在心肺之中的一团火,烧着他这一年里都没有放下的气恨。 “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 那是不愿意承认的,还在意她。 那是不愿意承认的,还放不下她。 那是不愿意承认的,心里原来还是有着她。 那是他的不甘心,那是他的意难平。 “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祁青鹤伸手攒紧了那一纸笺,握攒成拳的手指骨苍白犹有轻颤,只深深的连同着纸笺剜着掌心,却是心里久久的不能平复下来。 “……” 厢房内正翻得一片热火朝天,只在小窗外有一双柔荑轻推着罅口自暗处打量着里边的动静。 就这样看了许一会儿,等着搜寻完毕的捕头复命的时候,放下放下了小窗悄无声息的离去。 祁青鹤攒紧了手中那一团被揉烂了的纸,摸得里边的信夹内还有其它的东西,神色冷漠的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些许后,跟着打开了封口。 是一张被折叠的仔细的长纸。 满是褶皱。 满是污迹。 却像是被人抚摸了无数遍后,抹得个平整光滑。 ——是那一日临安大雨,他转身离开时扔给了她的休书。 祁青鹤一只手拿着那一封纸笺久久立在了原地,大脑里却是一片嗡然空白。 “大人,已按照大人的话重新将雪娘的住处搜寻了一遍,但这一次,找到了一把沾了血的匕首。”得捕头复命的单正阳抱手向他一礼,神容严肃,“这把匕首在之前的几次搜寻中都是从未有过的,看过此案确实由大人所料,还有第二个凶手。” 祁青鹤强压下了心里的一片汹涌,敛眸之下神色不动的折着那一份休书将它塞去了纸笺内。 转过身来时已恢复的和往常无异,只看着一个捕头呈上来了一把带了血的匕首。 祁青鹤接手接过了这一把沾满了血的匕首,对光之下,看着匕首上的锋口残刃,随即转手将凶器交给了一旁的吴仵作。 “确定是这一把匕首无误。”吴作青仔细的看了一眼道。 祁青鹤没有说话。 单正阳心里一时间没有个底,忐忑的问道,“大人,之前下官确系有仔细的搜罗过嫌犯的住所,下官能够肯定,当时这里绝没有这一把匕首,这……” 祁青鹤临窗沉默了许久,末了,收合起了手中的纸笺道,“传令下去,提审仲藻雪。” 作者有话说: 【注1】:“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鹧鸪天》[宋]晏几道
第12章 、提审 铁链声哗啦作响,一步一声,从深牢里一路响到了审狱室。 仲藻雪走的很慢。 有了上一次牢狱的惊变之后,加扣在她身上的镣铐比之前要更重上了七分,挂在手脚上已是连行动都变得困难了起来,更不说那沉铁紧贴着肤肌,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森寒感。 那是真正灼骨般的冷瑟。 牢狱之中经年不见阳光,连同着长年被关押在内的人一起,脸色总显得比常人要苍白上几分。 这一方缓步着走到了审狱室里,竟好似个从地狱里被羁押上来受讯的女鬼一般。 “……” 仲藻雪站在了审讯堂下,负着一身的镣铐抬头望向了堂上正坐着的那一个男人。 却是不动。 “大胆嫌犯,见到御史大人还不跪下!”一旁的单正阳喝斥。 “……” 仲藻雪没有说话。 只在堂下站了许一会儿,敛眸之间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就这样僵峙了一段时间后,单正阳朝一旁的狱卒使了个眼色,就在狱卒挽着鞭子走过来的时候,仲藻雪负着一身的镣铐缓慢的跪了下去。 那一双眸子自始至终都是清冷的,看着轻怠而不甚在意的模样。 “咚!” 两旁的差役立杖震威,惊得审堂中烈火不住跳动。 “堂下人氏。”祁青鹤道。 “仲藻雪。” 仲藻雪神色轻怠的报完了名氏,敛眸下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抬眸正视着堂上铁面无私的男人,那一双眼不自觉的眯起,隐有带了一抹玩味与轻嘲,补充道,“西陵王宠妾,仲藻雪。” “……” 那是一眼能看得出来的,堂上的男人眸子瞬间沉冷了下去。 “七月二十九日,你在何处。”祁青鹤面无表情的继续问。 “西陵王府。” 察觉到了男人眼底不住翻涌着的隐怒,仲藻雪一双手闲淡的负着镣铐,神色有些玩味的望着他,只勾了勾唇道,“再准确一点来说,沈蒙的床上。” 祁青鹤面容生寒的望着她。 仲藻雪抬着眸,“七月二十九日,西陵王生辰之宴,笙鼓正闹,朋坐满席,那可正是一个教人尽兴的好日子,我既是他的妾,要讨他的欢心,这种时间不爬去他的床上献媚又要什么时候去献媚呢?大人你说是不是?” 祁青鹤面无表情的望了她良久,道,“既然是献媚讨好,为何要杀了他?” 仲藻雪听到这里微低下了头像是在思忖。 “谋财害命,沈蒙一但死了,背负着皇胄之命,不说你今日的这些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都不复存在,其刑必裁,甚至累祸一族之人的性命。” 祁青鹤道,“想要篡夺沈蒙的钱权而杀他,这种说法你自己信吗?” “这样啊……”像是恍然大悟一般。 “你为何杀沈蒙,同犯又有何人?”祁青鹤严声厉色。 “为什么杀他吗?” 仲藻雪低喃着,末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笑出了声,抬头望向了堂上正坐的男人,笑道,“大人莫不是忘了吗,我是个疯妇,一个疯子,哪里来的什么原由。为什么杀了他?那当然不过是想杀他便杀了,也许是为了开心,也许是为了不开心。一个疯子杀人大人你也要究得个动机原由,可不是魔怔了吗?” “咚!”案板猛地一震,打断了她的那些个疯言疯语。 祁青鹤面容生冷的望着她,“据实说来!” 仲藻雪跪在案堂之下神色平静的望着他,面上却是已经激不起了一丝的波澜。 “这就是实话。” 她道,“我想杀他,所以就杀了他。” “为何想杀了他。” “大人这么咄咄逼人是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仲藻雪突然反问道。 骤然的反问让祁青鹤一顿。 仲藻雪打量了他许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形容之间有些暧昧轻佻,“大人是不是想听我说,我是因为当年沈蒙欺我之事惹得我与大人之间离隙而耿耿于怀,所以才转而承欢在了他沈蒙的身下,以伺机杀了他来报大人离弃我之仇?” 祁青鹤的眸子沉了下去。 “别太自作多情,御史大人。”仲藻雪道,“我想杀他,就杀了。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仲藻雪跪在堂下望着他笑,“但大人若想听我这么说,我也可以满足大人的心思,只是不知道大人还要我补充什么细节吗?我相思成狂?我卧薪尝胆?我歃血证清白?大人不妨告诉我想听的是什么,我都可以句字不漏的讲给大人您听。” “本官要的只是真相。”祁青鹤面容生冷的说道。 “七月二十九日,沈蒙生宴,我亲手杀了沈蒙并在他的身上捅了二十一刀,这就是大人要的真相。” “二十一刀为何意?”祁青鹤问。 “没有意义,如若守卫再晚一点进来,兴许他身上就是三十一刀,四十一刀。”仲藻雪道。 “如此,你是怎么杀的沈蒙。” 祁青鹤端坐于案堂之上,面容无情,“沈蒙幼承武将严鹰将帅,经年骑射,力挽得了重弓,降得了猛兽,又有受过宫中药洗,寻常的迷药与他是无效用。你一介弱质女流,是如何杀得了他沈蒙?” “……” 仲藻雪望着他,不答。 七月二十九,王府夜宴。 宫灯悬角而持,高门之中来往道贺的人可生的络绎不绝,有城中的士族权贵,有经绡腰缠的商贾,有名门望族子弟,有外城的英武将帅,有异域风情的美人。 “哈哈哈哈哈。” “我等祝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哈哈哈哈,数年不见,王爷还是这般的英姿伟岸,怪不得这么多的女子都眼巴巴着等着王爷垂怜。” “恭祝王爷寿与天齐。” 锦灯高悬 ,只看着这一宴照得个通彻,无数从各地搜刮到的宝藏接二连三的被抬进了王府内。 推杯换盏之间,只听着宴上有男人的豪饮,女人的娇笑。 可是好生热闹。 只在那偏旁的一方厢阁之中,仲藻雪正坐在妆台前对镜描妆,细梳着发髻,抬手将发束挽去了头上,那妆明明绘得是那般的妩媚动人,但面上却是说不出的清寒料峭。 小桌上的那一把匕首在豆灯下森冷的泛着光。 屋内的时漏正滴,直至近了亥时左右,门外突然传来了动静。 烛火经晃。 仲藻雪正用一方锦帕擦拭着那一把匕首。 听到了屋外的动静后仲藻雪神容娴静的收好了那一把匕首,继而一脸欢喜的迎了上去。 “王爷,您今夜怎地来我这儿了?” “我来这儿你不高兴吗?”喝醉了的沈蒙脚步虚浮,若不是小厮搀扶着甚至有些站不得稳,说话间一手挑起了她的下颌,“美人儿?” 仲藻雪低下了头含羞的避开了他的手,道,“王爷别闹。” 看着美人含羞的模样,沈蒙笑得很是放荡,伸手便推开了搀扶着自己的小厮,一把便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哪里有闹了,你不喜欢吗?” “王爷真是的。” 怀中的美人娇嗔了他一眼,含羞着埋怨道,“真正是许久不见了,也不知道王爷可还有想我?” “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你说我是想还是不想?” “哪里有。” 怀中的女子红着脸望着男人,对视之间伸手缓缓的抚向上他的脸颊,那眼里满是柔情蜜意,像是诱情挑逗,像是多情缠绵。 那手指轻柔抚过,像是一根羽毛一根撩人心痒。 怀中抱着像是盈盈的一池柔水,听着她呵气如兰,“王爷这般俊俏的模样,可是有多少的女子倾慕,却也不知道王爷心中可否还有我的一席之地?还是只我一人这些年里为王爷暗害相思情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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