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的几句话,却让整个事情全然的变了质。 谢承安听到这里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拜喊冤,“大人明鉴啊!我,我,我怎敢掺和进西陵王沈蒙之案中,如此朝中要犯,我,我我,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我,我——” “谢员外与沈蒙之案确无干系?” “没有没有!!”谢承安吓得整张脸都白了,“西陵王贵为皇胄,这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啊!!大人!” “但这李曼婉却是你府上的家伎。” “这——这——这我真的不知情啊!!”谢承安吓得脸色煞白六神无主。 祁青鹤立在案前似是打量了他许久,其间有踱了几步似有思忖的样子。谢承着实被骇得魂飞九天,只跪在了那里眼巴巴的望着他,见他每走一步,每一个动作无一不是担心俱怕的揣着一颗小心脏扑通直跳着,每一秒都像是凌迟一般。 就这样等了一会。 祁青鹤一手抄着案卷转过头来,道,“谢员外说自己与此事无一干系。” “大人明鉴我是真的不知情啊!”谢承安都想哭了。 “既然如此的话,本官倒想到个法子。” “御史大人还请说!”谢承安忙说道。 “昨夜李曼婉协同沈蒙之案的死犯同逃出狱,将整个地牢闹得个天翻地覆。谢员人既然说此事与自己毫无干系,那么本官现在转调李曼婉私罪改为刑判,要求全审李曼婉涉嫌沈蒙一案全权盘查于她。谢员外想必是无有异议的。” “无异议无异议无异议!”谢承安点头如捣蒜。 祁青鹤将一纸文书递给了他,神色平静的说道,“既无异议的话,还请谢员外在这纸上画押。” “好好好好!” 谢承安唯恐自己沾了嫌晦的避之不及,左右只是一个贱伎,玩了这么些天也没什么新鲜了,活着死着对于他来说已无所谓,是故二话不二的画押摁了手印。 祁青鹤接过了按了手印的文书,低头看了一眼,随即抬眸语气平静的说道,“如此,不论本官查到了什么,李曼婉的去留生死皆全权交由本官处置了,与谢员外再无任何干系,相信谢员外他日一定不会对此置言一词。” “这是自然!” 终于扔掉了这一个烫手的山芋,谢承安再三拜谢。 祁青鹤头也没抬的将文书同着案卷一合扔掷了案牍上,“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罢。” “是。” 谢承安大松了一口气,只道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离开的时候还洋洋得意的恶狠狠剜了跪在一旁模样有些呆呆的李曼婉一眼,嗤笑道,“你这贱人,惹恼了御史大人,有得你好受!” 说罢,便像是出了一口恶气的扬长离去。 狱室的门关上了。 室内一时静默了下去。 “……” 刘能做为目睹了全程的第三人,持笔的笔竟不觉凝在了半空中。待回过神来时,却是忍不住闷声笑了出来,也不敢太过放肆。 祁青鹤从头到尾都没有点名昨夜的混乱是出自于谁。 但却又巧妙的让谢承安以为是李曼婉做的,三句没有提放人,但牵涉到了西陵王沈蒙一案却句句让谢承安唯恐避之不及的求着与李曼婉划清了干系。 这一纸文书下来,李曼婉无论生死、无论去留都皆由他祁青鹤定,虽然贱籍难改,但却轻巧的让她脱系了谢家的家伎之身。 并且全在情理之中,毫无徇私之下的人情之谈。 可真不愧是他御史大人。 “谢大人!谢御史大人!谢御史大人!”回过神来的李曼婉连声道谢,却是喜极而泣。 “本官只是依法论事,法不容私。”祁青鹤一只手落在了那一沓案卷上,道,“你昨夜私逃出狱之事依旧罪责难逃,少不得牢狱之灾与刑鞭之惩。” 李曼婉顿了顿,随即点了点头,“嗯!” “言归正传。” 祁青鹤落身端坐在了案椅上,正身之下却是不怒自威,“你与仲藻雪是如何相识,何以同作出逃,西陵王沈蒙一案,你可有参与其中?”
第10章 、积郁 “你与仲藻雪是如何相识,何以同作出逃,西陵王沈蒙一案,你可有参与其中?”祁青鹤端坐在堂前望着跪在地上的李曼婉,俊冷的容貌自见肃色。 狱室之中有一线阳光自小窗中斜射了进来。 落在他的发冠上。 静默中。 照得浮尘缕缕。 “我与西陵王一案无有任何干系。”有了方才的事情,李曼婉这下松懈了许多,轻声说道,“大人,花间坊只是城中一个不入流的勾栏乐坊,西陵王贵为皇胄,纵是想要寻花问柳也只会去专供给达官贵人的汀水花榭那等雅致地,万万不会自贱身份来这等地方。” “如此说,你并不认识沈蒙。” “不曾见过。” “那你是如何认识仲藻雪的?”祁青鹤问。 “……” 李曼婉跪在地上沉默了一会儿,道,“……大人,我也并不认得仲家小姐。” 祁青鹤望向了她,“你不认得仲藻雪?” “我有听过仲家小姐的才名,但以我这样身份的人……”李曼婉抿了抿唇,说道,“我只见过她两次,第一次是许几年时候,城中兴办了撷芳宴,我听着仲家小姐才名在外,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想听一听……才学之氏弹的雅乐与我们有什么区别,便趁着采办的时候偷偷的去了山亭边听了一听,但我进不得,只是站在了外头,有闻琴声却不知样貌。” 祁青鹤眸色生沉,“你与她既然无有任何私交,何以昨夜在地牢闹得那般的腥风血雨。” 李曼婉沉默了下去。 良久,她抬起头望向了堂前正坐着的祁青鹤,缓缓道,“大人还记得那一日临安城的一场大雨吗?就在那昭罪台上,她跪在了那里一直都在等着您……” 祁青鹤眸色陡然一惊,抬眸望向了她。 李曼婉对上了他的视线,道,“她一直……在那里等着大人,相信着大人您会救她。” “……” “她是那么的相信,您会证明她的清白。”李曼婉低下了头,语有轻叹。 那一日临安城大雨,满城飞花。 跪在昭罪台上的人,那原是临安城最富盛名的第一美人,那是绝好的容貌,那是教人惊叹的才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美人,却在那一日的大雨中衣衫褴褛哭哑了声音,好似一头濒临了绝境的困兽。 她跪在了他的脚边,苦苦的拽着他的衣摆。 那个眼神中有希冀,也有哀求。 在他离开时,她是第一次嘶吼着直呼了他的名字。 她说,“祁青鹤!你也信了我是一个会攀龙附凤的贱妇吗!” 大雨淋透了她的衣衫,那原是一身的傲骨与高洁,自那一日后,已被这一场雨给彻底的磨灭怠尽。 而那一日他…… “可是大人,您就这样的转身离开了,将她一个人抛在了那里。”李曼婉声音凄婉的低叹道,“听说大人还很快的出了临安前往了京城之地,那您大概是不知道仲姐姐后来是怎么样的罢。” 祁青鹤沉默了良久。 “她后来怎么样?”待开口时,祁青鹤的声音却沙哑异常。 “王妃下令当众抽了她四十鞭,过后还杖了她二十脊棍,那真正的是皮开肉绽遍体鳞伤,一半的衣服都被抽得破破烂烂,里面没了一块完好的皮肉,更别说就在那般众目睽睽之下衣不蔽体的所受尽的屈辱。等打到最后的时候,她甚至已经不会再叫一声,整个人都已经是浑浑噩噩的好似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 置于案牍上的手不禁攥握成了拳,只是面容冷漠,不发一语。 李曼婉道,“那日的雨下的实在是大,我见着她那般的模样心有恻隐,便等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后为她打了打伞,为她披了一件衣衫遮住满身的狼狈。我人微力薄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仲姐姐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见了我一面,记得了我罢……” 就是这么的简单。 就是这样的纯粹。 没有任何的阴谋,没有任何的予求,没有任何的算计。 仅仅只是因为你帮助过我,在我身陷绝境的时候为我打过一次伞。我便想着在你身入囹圄之地,可堪会受罪而死的时候,拼了命的将你拉出火海。 “自那之后她没有回仲府吗?” “大人,您都信了她有犯七出勾引西陵王沈蒙,仲府,那仲老爷又怎么容得下她?” “仲书国他到底是她的生父——” “大人,您也是她最爱的枕边人啊!” 李曼婉心有戚切,面容之上满是哀然的望着他,道,“谁都知道,成了亲不容夫家的女子,又有何颜面再回到父家?仲府高门声望,仲老爷何其看重仲家的清誉,便是将她除了仲家的族谱,彻底的与她了断了父女关系。” …… “李安,带夫人回去!” “不!不——” 眼看着府中的小厮走了过来架住了自己,梁贲绮抱着女儿跪在地上挣扎着嘶声,“老爷!她是你的女儿啊!任她做了什么事,她都是你的女儿啊!你怎能忍心看着她在这平白清日里如此被人凌/辱贱踏!” 仲书国冷道,“这等不知检点的龌蹉贱妇,何以做我仲家的儿女?还不给我滚出去!我仲书国没有你这样不尊妇道的贱人!” “老爷——” …… 秋日的阳光透着小窗照了进来,有微微寒,带着几分萧瑟的感觉。 那一线光是暖的。 但照在身上却又是莫名的冷的。 那一只翻着案卷的手,连同着指骨都透着一阵森寒的感觉,久久的褪去不得。从地牢狱室走出来的祁青鹤随而去了府衙翻阅着单正阳之前提审西陵王一案中仲藻雪的完整案录,详尽的将里边的每一字每一句翻得个烂透。 不知为何的走神,不知为何的怔愣。 一只手撷着纸页但悬在了半空之中。 “一个被丈夫以七出之罪休弃了的女子,怎么可能过得好?连大人您都不信她,又有谁会信她?不过是于家族所不齿,于世俗所不容,于市井所不善。可她又与我们这样从小就出身低贱的女子不同,她是仲家的大小姐,她有才学,她有傲骨,她又怎么受得了这些——” “她的才学与傲骨就是拿来做了西陵王的宠妾了吗!”那一张俊冷凉薄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 满桌的黄纸被抛了起来,只见着桌案上的一应物什被扫落了地下摔得个粉碎。 “又是我让她去与沈蒙苟且的吗!”祁青鹤隐怒。 “……这我却是不知其中缘由了。” 李曼婉跪在地上,有被他的薄怒给吓到,一时间怔了怔才继续说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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