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藻雪陡然愣住,倏地转过了头望着他。 “柳三娘至今尚且满城的在找她,但却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祁青鹤道。 “这不可能!” “这是事实。” 祁青鹤望着她道,“我没有骗你。” 仲藻雪望着他,倏地一把伸手拉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拽到了跟前,一双生冷的眸子直盯着他,道,“祁青鹤,你不要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来套我的话!你究竟要我跟你说多少遍,沈蒙是我下手杀的,刀和匕首都是我的,他身上的刀伤也是我划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你为什么就一定要逮着李诗情不放?” 那是全无信任的眼睛,有着的只有无尽的寒冷。 “我没有骗你。”祁青鹤沉下了一双眸子道。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祁青鹤一只手落在了她正拽着自己衣领的手上,隔着她的衣袖抓着她的腕,抬头望着她,“李诗情至今下落不明不知去向,不止是柳三娘找不到她,我差去的人搜遍了整个临安城也不见她的身影。沈蒙之案,我至多只能压下一个月,眼下一个月之期已过去半数——” 他不能让她就这样死了。 祁青鹤死死地盯着她道,“外贼在前,内祸难防,你在堂审之中为李氏陈案已经身入漩涡风暴中心,就在几日前的夜里他们便已经开始向你下手,这一件案子拖得时间越久越会出现变故!你到底还隐瞒了多少的事情,究竟要怎样才肯说!” “我只要你为李氏翻案还他们一个清白。”仲藻雪迎上他的视线,“其它的事原就不用你插手任何!” 说罢。 她面容阴戾的一力甩开了他抓着自己手腕的那一只手。 这一力甩过手便是挣脱了他的束缚,推得他往后踉跄了几步才方方站稳住了脚,却不想这一带竟将他怀里的东西给拉着掉落了出来。 是一张黄纸折叠的四方四正的糕点,但用一根细小的黄色麻绳捆扎着。 那一块糕点自他的怀里掉落在地上,摔得震出了些许的糕粉,正落在了她所立身着的牢栏边上。 一时间两人都有怔住。 祁青鹤脸色一时有变,看着那一块掉落在里面的糕点,有僵在了原地,那一双一惯生冷的眸子鲜见的有了一抹难堪与慌乱,却又有些无措的站在了那里。 “我……”他有些僵硬的想要开口。 “你这样又算作什么!” 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仲藻雪却不知为何出奇愤怒的一脚踩在那一包糕点上,“当初我那般的求你!那般的依恋你!那般的以你为天千万百计的讨你欢心!只望着你能予我半分的温情你却总是视若无睹!那日你一纸休书将我推向了万丈的深渊之地,把我摔得了个不见人样的粉碎!现在却是这样一副拼命救我为我好的模样你到底是在恶心谁!” “你到底是在恶心谁祁青鹤!!” 仲藻雪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的踩着那一包糕点。 直用脚将那一包糕点踩得了个稀烂!跺得了个粉碎! “咚!——” 至最后尚且还不解气的一脚将它踢了出去,却是未及穿过牢栏的间隙,而是直接撞上了牢栏的栏木,破力之下无数的糕粉散落了一地,便是脏的滚了一地的灰土泥印。 糕粉踢飞过来的时候连带着还有些许干草飞了起来。 那些许飞起的干草飘浮在了两人的面前。 祁青鹤立在了牢栏外,整整五个日夜不眠不休之下,那一双眸子已布满了血丝,只看着她突然像发疯了一般的将那摔落下来的糕点一脚又一脚的踩得个稀烂,脸上的血色一点又一点的褪去,直到了最后那一双眸子冷的只剩下了寒色。 “我原该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在自找难堪。”祁青鹤道。 只是那一瞬间的恍惚,在一片昏色落日下他一身布衣,跟城中下业收摊的百姓别无二致的正赶着走在回家的路上,后来神使鬼差的走进了糕点铺子。 想着她说的话。 想着她前不久的夜里险险被人暗害许是有受到了惊吓。 想着她爱吃这些。 空中飘浮着的最后一根干草静静地落了下来。 祁青鹤望着她,血色尽褪的那一张脸上写满了难堪与强撑,“……我只是,不想让你死。” 在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之后,祁青鹤再也留不下来的踉跄着离开了这一方死牢之中,只是一次比一次落得狼狈,一次比一次落得卑切。 他能游刃有余的处理任何的事宜,轻巧的周旋在朝中各局各势之间。 但唯独她的事,他总是处理不好,并且一次做的比一次还要更糟糕。 “咳!” 临窗望着那天上的一弦月。 回到厢房的时候,却是一时间久久的难以入眠,明明这一具身体已经快要撑到了极限,但脑海中纷杂的东西却是千丝万楼,让他如何都无法安寝。 他何尝不知道戕害亲王哪怕只是从犯都是难逃一死? 但至少让他看到一线希望。 至少让他从中看到有能得转圜的余地。 但她时至今日却还是在瞒着他,不愿意与他剖白任何事情。 眼见着夜色越来越晚了,祁青鹤折步走去了小案前,轻咳着用灯剪拨剪了一下案前的灯盏,他只在心里隐隐的有了一个轮廓,大胆的,却又有些难以付之实践的轮廓。 他需要更多的证据,需要更多的线索,需要更多的真相。 剪去的灯花下重影轻撞。 他用毫笔蘸了蘸墨付书,将近日里查到的与李氏有关的案子通汇一总,以待后时呈报圣上。 “呈告御上, 臣,祁青鹤奉命前往临安调查西陵王沈蒙一案,此中牵系诸多,无一不教人触目惊心。而今更有李氏灭门之冤在上,李氏七十四口人因饕餮之辈枉受不白之冤,案由根脉,动之国体,国中更是奸党朋比勾结外乱蚕食国康之事横行,还请御上司察严惩不得姑息。 此间呈报李氏之冤其一……” 毫笔书墨,字距之间墨迹发冷,只屋子里的铜壶滴漏正发着声音。 夜色又深了几分。 打更的更夫敲着竹梆子走了过去,脸上已满是困倦之色,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耷拉着一双眼皮继续往前面走着,待走远了些后又敲了几下子竹梆子。 “嗯?” 正走着,却不想隐约的瞧着眼前好似有人?还是个姑娘? 那打更一副活见鬼了的模样,伸手揉了揉一双眼睛,定盯看着还真是一个小丫头模样的背影,正准备走向了前去,却不想她好似发现了自己一般调头就走。 “诶,这位姑娘——”更夫正准备唤她一声。 “诶!——” 眼见着她突然投身往湖中跳了进去,更夫登时傻了眼的站在了那里,待反应过来后直把手中的锣敲得个通天的响声。 “有人落水了!” “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一夜寂寂。 至于翌日,天色微微初蒙时。 小案上已是茶歇香冷。 祁青鹤方方束好了冠发整衣出门,遇上了登门赶过来的嵇舟。 “可是有什么线索?”见他来,祁青鹤开门见山的问。 “看你想要的是什么线索。”嵇舟一只手执着折扇道。 “说吧。”祁青鹤没有理会他的轻侃。 “我这会儿子来,给你带了三个消息。” 嵇舟握着折扇望着他道,“昨夜有人投河自尽,是王府里一个叫俞香的丫头。当夜的水有些急,人被冲去了下游不见踪影。目前已可确定殷盈如今是世子沈鸿中的新宠。以及,在一间破庙里头找到了李承献,不过他好似有些疯了。” “依旧没有李诗情的下落?”祁青鹤问。 “没有。” 两人正说着话,前前后后忙碌了许些天的师爷刘能拿着簿子走了过来,眼圈还留着一底的青黑色,人也憔悴了许多,说,“大人,殓司门近年的殓录我已统合做整,全在了这里无误,还请大人过目。” “辛苦了。”祁青鹤接过了簿子,问,“当中可有疑问?” “有一个非常值得注意的地方。”刘能说。 “什么?” 刘能道,“近一年中载录有二十一具无名尸体,有殓录,但不见尸骸。” “二十一具无名的尸体?”祁青鹤一顿。 听到这里的嵇舟突然插了话,“那可真是太巧了,昨夜那丫头投河没有被捞上来,沿水的百姓为了救人一路摸去了下游打捞,正捞来了几具未登记在册的尸骸。” 三人不由一怔。 祁青鹤一收手中的簿录,道,“先去看一眼再说。” 正准备往外走去时,却是迎面撞见了一身黑衣劲衣的密使披了仆仆的风尘走了过来,翻身下马的时候,只立在了他们的面前伸手亮出了手中的那一块金印。 “金印在此,见此物如见圣驾。” “我此来奉皇上口谕,祁大人,圣上有旨,李氏之案严禁再翻,还请御史大人专注了结西陵王之案,以慰端贤太妃在天之灵,不可再继续插手他案枝节。” 作者有话说: 说一下,自从评论区关闭后,那个每天晚上凌晨两三点打负分刷评的人依旧没有消停下来,现在以本文“侵害女性权益不良价值观”理由对这篇文全文进行疯狂举报。 已就本文价值观导向报备编辑无误。 提前说一句如果有一天被她得逞了误锁也不用觉得奇怪,我看到会去申诉放出来的。
第40章 不折 “金印在此, 见此物如见圣驾。”赶来的密使举起了手中的金印。 一众人见状,忙拂衣跪了下去低身。 嵇舟在跪下的时候像是有猜到了什么似的抬头望了祁青鹤一眼,见他神色不动的低着头, 一双眸子平静的低下了视线, 里面是不见着一丝波澜的样子。 他能猜到这一封密令是什么, 事实上这也是他此来临安有意推波助澜的事情。 但当这一天终于来临的时候,他却好奇了他究竟会如何的选择? 赶来的密使举着金印正声道, “我此来奉皇上口谕,祁大人,圣上有旨, 李氏之案严禁再翻,还请御史大人专注了结西陵王之案, 以慰端贤太妃在天之灵,不可再继续插手他案枝节。” 此话一落庭中一时寂静下来。 刘能本已是满身的倦色, 却在听罢这一席话后却像是被惊醒过来一般的猛地抬起了头来, 望了一眼眼前的密使,又望了一眼一旁的祁青鹤。 祁青鹤低着头,一张脸窥不得一丝的风云。 “祁大人可有听旨?”未见有答复, 那密使举着金印正声道。 庭中是一片的死寂, 止息的风,好似天空中的流云都忘记了飘动。 银杏落尽。 已是深秋的天,只剩下了一树的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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