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进来的凌云志眼见他人就要逃离掉,不及思索的就近挑起了一轴画卷向他抛了过去。 “哗!——”祁青鹤一力破开了画卷。 长画跌落了下来。 祁青鹤反手直接那一幅丹青卷撕作了无数片雪花片。 飞身而去之时,又见着一幅画被对方割落了下来拦住了自己的去路,祁青鹤不及多想便转手一剑往那一幅画刺了下去。 眼见着那一幅画帛在自己的面前四分五裂,但这一次他却神色愕然的惊开了一双眸子。 ——那画上,画得竟然是他! 落身之下,那一幅被他撕成碎片的画片飞了下来。 隐隐落款处,依稀还能看见半截印着仲藻雪的红泥的残片。 是她的画,画的是他。 他把自己给撕碎了!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易鹤 ——他不仅把自己给一剑砍成了两半, 还把自己给撕碎! “哗啦啦——” 被剑锋哗然撕碎的画卷似雪花片一般的从半空飞落了下来,在他那一双愕然惊开的眸中,就在他的面前, 飘落在了他高束的发上。 刚才追逐打斗的有多么的激烈, 手中的剑舞的有多么的洒脱利落俊美。 这一刻心里便是有多么的滴血。 斥剑之下, 祁青鹤有退了几步,伸手只在虚空中抓住了一片带着她姓名的半截红泥小印的碎片。 “我不管你是谁, 不把东西留下来今夜你别想走!”凌云志冷声道。 “……” 祁青鹤伸手握拢了那半截碎片,抬起的眸子生冷中已然带了怒色。侧过头躲过了被他一力以剑挑了过来的画卷,继而提剑胁杀而去, 尽见的杀意。 只这一次,他却存了想要速战速决的心, 定要将他好看! 临安城的丹青阁高殿之中,有一方“名望台”历来都会展出城中颇有声望的才子佳子。 或是登科及第, 或是荣授嘉勋, 或是有为百姓造福效力,或是有立得一方建业安邦。如此的人,便能得以城中的丹青手妙笔而作, 再悬于这丹青阁中以供城中士子瞻目。 他曾有幸得授两次丹青。 第一次是他以探花之身重回临安, 由城中的一位老丹青手为他而作。一身红衣冠花,打马游街而过,街道两旁尽是一片欢呼惊声, 可是好一副清俊才子神采飞扬。 ——那一幅画已被他在刚才一剑劈作了两半。 第二次是他成亲之后以官职立位, 清查冤情为民请命, 最终选择留居在了临安。那个老丹青手已故, 新晋的一些年轻的画师却总抓不住他的几分神韵, 徒成其形, 未塑其魂,最后便由仲藻雪接代了这一件事情。 “你要为我画丹青?”走进来的男人有些意外。 桌上已经备好了朱石与玄墨,簪发的妇人面容温婉而娴和,挽着暖色鹅黄的披帛走了过来,听着他言语之中犹有疑惑,笑道,“相公不信我的妙笔吗?” “倒不是,我自知娘子非凡。” “那便让我试试嘛。” “……” “怎么了?”见他神色有些古怪,女子探出了个头来。 “你这样盯着我看,有些不大自在。” 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他面上已经有些僵不住。 女子怔了一下,忍不住低笑了起来。 低头间。 那耳根已也是禁不住烧红了。 ——那一幅画却已被他此一番撕碎成了无数片的雪花片。 “混帐!”祁青鹤语气里鲜见薄怒,那一双眸子更生了一抹狠戾之色,手中的剑便是没有丝毫留手的往他的面门攻了上去,每一招每一式都尽封他的死门。 若不是他穷追不舍! 若不是他时间紧迫,迫不得已被追到了这里! 那是她仅剩下来的,与他有关的东西! 为什么连这仅剩下来的最后一点念想也不予他留下?! “锵!”剑刃相击之下发出一片的刺耳的声响,剑影飞旋而上,自见得凛冽非常,便是贴着他的面门削面而去,继而一转直接在对方的脸上拉下了一道口子。 凌云志受了这一记,心里原是还在为他突然而然的狠戾不解,但吃痛之间,便也被激出了血气的朝他砍了过去。 “锵!”剑身立下,挡住了他的这一击。 长夜之中只听着一片肃冷的丹青阁内,两人一时之间打得是难舍难分,谁也不愿放过谁的势必要斗得个鱼死网破的架势! 那是她的画,画的是他。 怕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着的两人有关联的东西。 毁了。 一切都彻底的毁了,更毁的个彻底。 断弦难再续,破镜难重圆。地牢之中经风晃撞着一片的烛影下,她伸手抚着他的脸颊低着头望着他,明明原是无比亲昵的动作,但在此一刻却不知道为什么的尽见一片的寒凉之色。 望着他的那一双眸是冷的。 而她说出来的那一席话却更是残忍。 像是魔咒一般的回响在了他的耳边,久久的不得消散。 他已经是有在拼尽全力的去补救了,为什么却仍旧是连一丁点儿的念想都不给他?! 不尽的恨恼,此一刻却是蚕食怠尽了他的神志。这一段时日里的压抑,火气,怨意,只在这一刻全数的暴发了出来。不比在地牢里的怯情与弱色,面对着眼前这一个并不认识却百般阻挠自己,更有驱车撞过自己,劫牢之时拿剑逼杀过自己的陌生男人,不仅没有半分的客气,更带有着一丝狠戾。 “你既百般阻挠于我,死在这里,便是你咎由自取!” 祁青鹤转剑一横,蒙面的那一张脸上露出的一双眸子犹有凶色,拧身之间拆招,只待寻隙的间隔便举剑便往他的命口刺了下去! 剑锋陡然一阻。 像是有触及到了一个异常坚硬的东西,并没有刺得对方的心口。 祁青鹤神色有错怔,不等他反应过来,便被对方抬手的一剑狠狠的贯穿了肩胛骨! 冷月照了下来。 照着一室丹青画卷,像是有无数的人在看着他,无数双的眼睛在悄然的注视着他,赭石青黛,朱红玄黑,每一笔每一画都是那般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那月光似一层纱一般的落。 破血之间,他踉跄的往身后倒退了几步,苍白的面容上,只那一双眸子却死死地盯着对方挂在衣内胸前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枚青蓝色的宝石,被削制成了飞鹤的模样,打磨得晶透非常。 …… “这是什么东西?” 穿装之际正准备出门,祁青鹤却是一眼扫到了一个不曾出现过的东西。 丫头回答,“回姑爷,这是娘子前些日子重金从一位西域商人手中购得的一块宝石。” 听到这里,他原是以为她要寻工匠打造一些首饰,便点了点头,伸手理好了装着走出来说,“成色不错,她喜欢便好。” 丫头却笑了,偷偷的说,“姑爷,这是娘子为您的生辰准备的,老工匠都找到了,这几日正屋子里寻思着画飞鹤图呢。” 祁青鹤一怔,低眸又往那一块青蓝色的宝石多望去了一眼。 清冷的眸子。 意外之间却又有几分期待。 …… 轰然炸开的思绪几乎快要让大脑彻底崩瘫!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祁青鹤双眸尽是一片血戾的死死地盯着对方挂在脖子上的那一枚飞鹤的宝坠,一只手压住了肩胛处的那一道血口站起了身来。 那明明是她为他准备的东西! 那明明是她准备送给他的东西! “——你跟仲藻雪是何关系!”祁青鹤声音已是句句带血。 凌云志望着经了打斗被甩了出来的坠子,皱着眉又将它给塞了回去,听着他的发问,终于想到了这个声音隐约的在那里听过。 心里冷哼一声,便是猜度到了他的身份。 收好了衣内的那一枚坠子。 凌云志抬头望向他,轻蔑之余,神色尽是桀骜的说道,“什么关系?这是她送予我的定情信物,你说我与她是什么关系?” 好似无数根一直被拽拉着货物的绳索,在崩拉到极限之下后,一根又一根接连的断裂。 像是彻底的跌入过了深渊谷底。 万劫不复! 祁青鹤眸子里的血戾之气欲重,里面是尽见一片的杀意,也不顾着肩上那一道破血的伤口,缓缓地抬起了手中的那一把短剑。 像是凝固了的血潭。 重戾,尽冷。 祁青鹤只道了一句,“一派胡言!” 那是她寻着心思准备为他过生辰送给他的东西! 纵他没有见过成色。 但却也有见过那一个原石和她偷偷藏在屋里的飞鹤之画。 ——那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过的生辰。 他怎么可能有这个东西! 他怎么可以有这个东西! “锵!”眼见剑势带杀攻了过来,凌云志知道了他身份之后,却也不再躲避,而是站在那里强硬的抬手以剑拦住了他的攻势,只侧眸冷笑了一声,道,“你不珍惜的东西,可大有人想要珍惜。” 祁青鹤侧眸望着他。 凌云志眸子里尽是桀骜之色,“你是真的一点儿也不知她的好,这样一个柔韧刚强智勇不让须眉的女子却是落得个被你弃如敝履地步,你不爱惜她,难道还想要管着旁人仰慕她倾心她不成?” 剑力相角之下,白刃皆是毕现的锋芒。 “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祁青鹤冷声道。 “这是她亲手送给我的!”凌云志冷道,“你这样一个自诩清高不知世情只会给她带来痛苦与噩梦的男人早已经与她没有了一丝关系,我与她之间哪里有你什么事?又哪里还有你的什么东西!” “混帐!” 祁青鹤怒不可遏,举剑再与他厮斗了下去。 胸口的那一团火烧得生旺,难以泄愤的火气几欲要将人给彻底的吞没。厮杀之间,两人再不见有任何的留手的竞斗着,端得上是招招逼命,招招致人于死地。 不死不休! 他原以为两人曾经夫妻情义虽不至情绻但也算和睦,他纵有失在先,但一力补救总能挽回的余地。 难道这才是她与他无情的原由? 抛尽他一切的援助。 弃却他一应的情义。 任他将头低至了尘埃谷底也无有丝毫的动容。 “锵!——”剑力重然一击,厮杀之下两人都有红了一双眼,却是谁也不愿意退让一步,只听着剑刃哗然相击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两道身影飞越过了高阁,穿过一幅又一幅挂着的丹青卷之中。 角斗的寒刃相碰之下是一片的电光火石,明明只是两把文士的剑却在乒乓之间战出了武人的厮杀感。 饶像是斗场之中搏命的囚徒,拼得个你死我的活的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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